84

林清寒那邊是傍晚的時候接到鄭胥電話的。

起初, 看到是他的來電,林清寒瞥了一眼就沒再理會了,鄭胥找他從來不是什麽好事, 他現在沒這個心情搭理他。

按照以前。

鄭胥一般打個三通電話就不會再打了。

可這次電話就跟斷不下來似的, 一直響個不停, 林清寒捏了捏疲倦的眉心,随手接起電話, 語氣不太好的開口,“什麽事?”

“老林,你老婆懷孕了!” 鄭胥那邊醞釀了半天, 剛接通的剎那就直接給林清寒砸了個驚天炸彈。

效果極好。

林清寒半天都沒回過神。

“你 說清楚,什麽懷孕?” 林清寒似乎還處于震驚中, 好半天才啞着聲問道。

“今天紀奚陪着溫軟來檢查, 我查了下檢查的項目還有結果, 溫軟懷孕兩個月了, 按照這時間, 也只能是你的吧?” 鄭胥小嘴叭叭說了一大堆。

說完還來了一句,“別怪哥們不夠意思, 上次的事是我沒想周到, 這次我可是得到消息就立馬給你來電話了,你下次見到我可別再揍我了。”

“喂?老林,你在聽嗎?!”

林清寒在聽,但他已經說不出話了,捏着手機的手在發抖, 都快握不住手機了, 腦子裏嗡嗡嗡地響個不停,張口喊了幾聲, 也是無聲的。

溫軟懷孕了。

兩個月,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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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做爸爸了?

心下的情緒是說不出的激動,那顆心撲通撲通地仿佛都快從喉嚨口跳出來了。

李則敲門進來給報表,看到的就是他的頂頭上司站在辦公桌前,一手拿着手機,一手撐在桌子上,以前挺拔清俊的身影現在半彎着,不知道是因為激動還是因為別的,高大的身體有些顫抖。

什麽情況?

他輕輕喊了一聲,“boss?”

這道聲音終于把林清寒拉出了思緒裏,他很激動,臉都紅了,張了張口,這次終于吐出聲了,“李則。”

“嗯?”

林清寒說:“我要做爸爸了。”

“啊?” 李則懵了。

林清寒看似冷靜,言語之間卻有着藏不住激動,重複道:“我要做爸爸了。”

什,什麽啊?

怎麽就突然要做爸爸了?

李則從小也是風雲人物,冷靜沉穩,頭腦過人,要不然也不會一畢業就來林氏集團給林清寒做特助,可現在他卻覺得自己的腦容量已經不夠用了。

難不成

他心下一個咯噔,是夫人她 懷孕了?

林清寒後面的話印證了他的猜想,“溫軟她,已經有兩個月的身孕了。”

林清寒一邊說,一邊捏着手機朝門口走去,神色還是很激動的,完全不顧李則還拿着幾份報價上億的合同,張口就說,“我要去找她。”

李則看着林清寒這個樣子,哪裏敢讓他一個人出門?他攔了一把,“boss,您知道溫小姐在哪嗎?”

昨天他陪 boss 在溫小姐的樓下等了半天,那個燈就沒亮過。

溫小姐擺明不想見 boss,尤其現在還查出懷孕,哪裏會讓 boss 這麽輕易找到?

“你提醒我了。”

林清寒收回一些思緒,冷靜地拿出手機聯系了一個人,片刻的功夫就有回複了,他看着上面的地址,沒再說話,長腿一邁就往外走。

“boss,要不,我陪您去?” 李則還是有些擔心林清寒的情緒。

林清寒頭也不回地說道:“不用。”

他需要自己一個人好好醞釀下情緒,然後想想怎麽和溫軟好好聊下。

外面的秘書團看他出來,也都呆了下,剛想喊人,就看他拿着車鑰匙,目不轉睛地往外走,神色激動,腳步十分匆匆。

看到李則出來,有秘書問道:“李特助,boss 怎麽了?怎麽看着這麽高興啊?”

當然高興,boss 快有孩子了。

但問題是——

李則有些一言難盡地看着林清寒的背影,夫人那邊還沒張口要複合呢,而且看昨天的樣子,兩個人吵得更加厲害了,他真擔心 boss 是白高興一場。

林清寒開着車,直接往李嬌的私人酒莊去。

這地方,他以前去過幾次,都是談公事,路也熟,大概開了半個小時也就到了。

下車的時候。

門口的迎賓還愣了下,結結巴巴喊了一聲,“林總?” 似乎十分詫異他的到來。

有人去往裏頭傳,就林清寒進門的這段功夫,一個穿着西裝的男人就迎過來了,他是酒莊的經理,姓魏,看到林清寒就快走幾步,笑道:“林總今天怎麽過來了?”

林清寒也沒跟人兜圈子,鳳目微睨,直接問,“李嬌她們在哪個包廂?”

“這”

“你來領路,還是我自己找?” 林清寒語氣淡淡,話語之間卻有着不容置喙。

魏經理哪裏敢拂他的意思,略一思忖就笑道:“我領您過去。” 走得時候,倒是和身邊的人打了個手勢,讓他先通知下李總。

林清寒也沒理會他這些伎倆。

他還是以前那麽一身高定西裝,領帶都是筆筆直直打着的,氣場十足地走在通道上,被頭頂昏暗的光照着,臉色清冷又淡漠。

他看着好似十分從容淡定。

但內心卻有着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緊張。

溫軟懷孕了,他們還沒複婚,甚至前不久溫軟才發現小號的事,氣得已經不再理她了 這樣的情況下,這個孩子的出現,其實根本不能給他帶來任何便利。

反而會讓溫軟更加讨厭他。

該怎麽解決他們兩人之間的矛盾,林清寒想了一路,也沒能想出什麽結果。

“林總,到了。” 魏經理停在一間包廂前,轉頭和人說。

林清寒點點頭,門是開着的,他剛要進去就聽到裏面傳出一個熟悉的男聲,“如果你想生下來的話,我可以當孩子的爸爸。”

腳步一頓。

林清寒的臉色驟然變得很差。

說這句話的人是誰,不難猜,這個人在和誰說,更加不必猜。

所以紀家那個小子趁着他不在,不僅明晃晃的打起了溫軟的主意,還打起了要當他孩子爹的主意?他神色陰沉地站在外面。

好。

紀家這個小狼崽子,還真是好極了!

***

包廂裏的人都被紀延這番話搞得愣住了,一時都沒反應過來,自然也就沒發現林清寒已經到了。

還是溫軟先回過神,她本來情緒還有些不佳,聽到紀延這充滿小孩子又十分執拗的話語,不免笑道:“阿延,你在說什麽傻話?”

紀延一聽這話就有些不高興了。

他最讨厭溫軟把他當做一個小孩子看待,他已經長大了,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只會跟在她屁股後面,哭哭啼啼的小男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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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抿着唇,說得很認真,“我沒說傻話,也沒跟你開玩笑,我是認真的。” 他今天是受一個音樂圈的朋友邀請,沒想到出來的時候看到溫軟和紀奚的身影。

找了半天才找到。

本來想進來打個招呼,沒想到會聽到那一番話,他在外面站了很久,還是決定走了進來。

他知道溫軟不喜歡她。@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但——

“我知道你很喜歡這份工作,也知道你舍不得這個孩子,我可以幫你一起照顧這個孩子,我經濟富裕,事業有成,後面幾年也沒有什麽工作了。”

“我可以幫你帶孩子,你可以繼續在圈子裏發展。”

這是他第一次一口氣說了一連串的話,言之鑿鑿,語氣果斷,把屋子裏一衆人都給震住了。

好半天。

還是李嬌的手機響了起來,打斷了這個氣氛,她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抱歉,我先接個電話。” 她走到一旁去接電話。

沒幾秒,她出聲,是藏不住的驚訝:“你說什麽?誰來了?!”

話音剛落,門被推開。

衆人循聲看去,就看見林清寒冷着一張臉,在昏暗的光線下一步步走了進來,離得越近,他臉上那股子令人害怕的陰沉感便越清晰。

看到他出現。

紀奚等人連帶着溫軟的呼吸都是一滞,紀延卻是皺了眉,他似乎察覺到他的意圖,二話不說直接擋在溫軟面前,遮住了林清寒看過去的視線。

兩個男人,在各自領域稱王,此時遙遙相對,誰都沒有認輸。

屋子裏靜悄悄的。

最後是林清寒先開了口,他看着紀延,開腔問道,“你剛才說要給誰當爹?”

衆人一聽到這話,就知道溫軟懷孕這事,林清寒那邊已經瞞不住了。

紀延看到林清寒這幅樣子,又皺了眉,他張口想說什麽,可話還沒出口,就被身後的人握住了手,軟乎乎的一只手,就這麽握在自己的手腕上,溫溫熱熱的,讓他整個人都呆住了。

身子僵住,話也說不出了。

就這麽呆呆地轉過頭,看着溫軟。

原先那個被他藏在身後的溫軟此時已經站了起來,就站在他的身後,她的臉那麽小,身體也跟一陣風就能吹倒似的,可她現在站在那,就像是寒冬天裏也不倒的寒松。

挺拔有力,還帶着一股子不服輸的韌勁。

她一點都不怕現在的林清寒,仍舊俏着那麽一張小臉,越過視線,淡淡看着他。

“你們先出去。” 溫軟開口。

紀延一聽這話就皺了眉,紀奚也不同意。

李嬌看了一眼溫軟,又看了一眼林清寒,在一陣權衡之後,她接了溫軟的話,說道:“我們先出去。” 走得時候,她又拍了拍溫軟的胳膊,輕聲道:“我們就在外面,什麽動靜都聽得到,有事就喊我們。”

這個時候。

還是讓他們兩個人關上門說話的比較好。

溫柔點點頭,輕輕說了聲 “好”。

很快。

人就走了個幹淨。

溫軟看到他們離開,也就沒再看林清寒,自顧自坐下,桌子上全是酒,她不知道是剛才說話久了,還是不想面對林清寒,擡手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但酒杯還沒碰到嘴唇,她的手就被人握住了。

林清寒握着她的手,臉色再不複先前面對紀延等人時的冷硬,反而帶了些從未顯于人前的軟弱和卑微,“軟軟,你現在的身體不适合喝酒。”

溫軟聽到這話,握着酒杯的手一頓。

她抿着紅唇,沒再跟以前似的選擇逃避,掀起眼簾,杏眼在燈光的照映下,清亮卻也冷硬,就這樣看着面前的林清寒,她開口,“林清寒,你是不是忘記了一件事?”

聽着這冷淡的話語,林清寒心裏猜測溫軟說的話不會是他想聽的。

果然——

她下一句就是,“我們已經離婚了,兩個月前,你跟我一起去民政局結束了我們的婚姻,現在離婚證還在我們各自的家裏放着。”

“你不會忘了吧?”

“還是,你覺得我懷孕了,就必須要和你在一起?”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在聽到這句話之後,眼眸微閃,神色大變,這個以前從來沒有過多表情的男人,從來都像是神祗一樣的男人。

此時卻睜着那樣一雙凄苦的眼睛望着她。

不知道是不是這兩天發生的事太多了,溫軟看到林清寒這樣,在那細微的酸楚之餘,更多的卻是一種報複感。

她挑起紅唇,仿佛覺得這把火還不夠。

任由林清寒抓着她的手,直視着他的眼睛,眉眼含着肆意的笑,緩緩道:“先不說這個孩子,我還沒考慮要不要留,就算留,我們也已經離婚了。”

“這個孩子和你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

她一邊說,一邊伸手,握住林清寒的手,一點點往外推,她做這些動作的時候,目光卻始終望着他,見他越發慘白的面孔,收回手,落下最後三個疏離的字,“林先生。”

手被推開。

不算多重的力道,卻讓林清寒覺得自己的身形都有些站不穩了。

他雙瞳緊縮一下,手撐在眼前的大理石桌,勉強穩住身形,然後,他隔着一張桌子望着還坐在沙發上的溫軟,雖然來前,他就已經猜想過溫軟的對待和他會受到的冷遇。

但他沒想到。

這個曾經深愛過他的女人,這個曾經永遠都是彎着笑唇,喊他 “清寒” 的女人,會有一天,用這樣生疏的話語,以桌為線,把過往一刀兩斷,分兩個陣列。

喊他 “林先生”。

在商場從來都是無所畏懼、戰無不勝的林清寒,此時卻第一次對她産生出一種投降的心思。

溫軟沒喝酒,卻也不想再留。@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比起林清寒外露的情緒,其實她的內心也多有煎熬,只是不願表露出來罷了,起身,她提起自己的包包,走得不留情面,沒有回頭。

可先前仿佛處于呆怔狀态的林清寒卻被她這個動作給刺激到了。

他突然伸手緊緊攥着溫軟的胳膊,另一只手有力卻也溫柔的鉗住她的腰,他把溫軟困在自己懷中,不準她離開,然後,他低頭,附在她耳邊,啞着聲音說道:“難道你真要嫁給紀家那個小子不成?”

“溫軟。”

他垂下眼簾,薄唇微顫。

曾經那個永遠目空一切,高貴從容的林清寒早已不複存在,此刻,在他心愛的女人面前,他不戰而敗,願做她一人的降兵和奴隸。

他低着頭,聲音又啞又沉,“跟我複婚,什麽條件都可以。”

溫軟在聽到這話的時候,心尖猛地一顫,腳下的步子停在原地,她細白的小手緊緊抓着包包的帶子,聲音也仿佛啞了一瞬。

可很快。

她卻笑了,喉嚨底發出來的笑聲,清卻亮。

她回頭去看林清寒,然後伸手輕輕撫上他的臉,是那種情人間親昵時才有的溫柔,在他詫異至迸亮的目光中,溫軟想到剛才論壇帖子裏有人評論的一句。

她開口,說,“想複婚?叫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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