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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聲音本就低沉, 此時不知道是因為一夜沒睡的緣故,還是抽煙過度,更顯喑啞, 就像是從喉嚨深處吐出來的聲音。

好在。

這聲音雖然沉厚, 卻不算渾濁, 很容易就讓人聽清。

而溫軟,在聽清這兩個字的時候, 明顯瞪大了眼睛,她仰着頭,呆呆地看着林清寒, 仿佛受到了極大的驚吓一般-

“溫軟,跟我複婚, 什麽條件都可以。”-

“想複婚, 喊爸爸。”

昨天和林清寒在酒莊說的那番對話還在耳邊萦繞, 清清楚楚, 她甚至還清晰地記得在說完那番話之後, 林清寒那深深皺起的眉。

本來就是為了和他較勁才說出來的話,溫軟自然沒指望他會說。

所以她在看到林清寒那副樣子後, 也只是扯唇笑了笑, 就走了。

可現在——

男人站在她面前,一臉頹廢,衣服皺巴巴的,頭發也亂糟糟的,眼睛裏的紅血絲藏也藏不住, 就連下巴那塊也是一片青色。

他抛棄自尊, 抛棄臉面,抛棄所有的驕傲, 來到她的面前

滿足她所提出的一切要求。

溫軟是真的呆住了,她仰頭看着這樣的林清寒,竟連張口都忘記了。

而林清寒呢?

他低頭看着眼前的溫軟,見她小臉怔怔的,一雙眼睛也更受了驚吓似的睜得很大,看着這樣的溫軟,他原本放在身邊的那兩只輕輕攥起來的手,終于忍不住松開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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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唇角也忍不住輕輕翹起了一些。

那是極淺的弧度,卻帶着很明顯的愉悅感。

早間的清風把他身上那股子徹夜未消的煙味終于全部打散了,他還是先前那副頹廢模樣,可眼中卻蘊藏着濃郁的笑意。

他看着溫軟,低聲說:“我知道你是騙我的。”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在場的兩個人卻都聽得十分明白 林清寒這話指得是什麽。

已經從思緒裏走出來的溫軟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精致又小巧的臉上閃過一絲尴尬,林清寒說得沒錯,她的确是騙他的。

不管林清寒會不會說這樣的話,她都沒有想過要應允他的複婚。

只是她沒想到——

她真的會說罷了。

小手放在白色的羊皮包帶上,溫軟抿着唇,低着頭,看着自己的鞋尖沒有說話,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開口,聲音淡淡的,隐約也有一些沒有睡好的喑啞,“你既然知道我是騙你的,為什麽要說?”

這個男人不是最會算計了嗎?

現在怎麽不去算了?明知道不可能,還要過來丢自己的臉面?

“因為” 林清寒低頭看她,聲音沒有一絲猶豫,“這是你說的,所以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我也想說給你聽。”

溫軟聽到這話,神色微怔,就連緊抿的紅唇也悄悄地露出了一條縫。

察覺到眼前人神色微怔。

林清寒的話卻并沒有因此而停下,反而看着她,繼續說道:“溫軟,我今天過來,是想和你說,我是真的想和你複婚,不是因為這個孩子,而是因為你。”

“我知道我這個人很混蛋,你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我沒有去珍惜,傷透了你的心。”

“現在和你分開了,又想和你重新開始。”

“你生氣,不原諒我,都是應該的”

“可是”

林清寒頓了頓,聲音又低了一些,“我想祈求你,給我一個重新追求你的機會。”

不知道是因為林清寒的這句話,還是他話中的 “祈求” 兩字,溫軟雖然低着頭,可那雙纖長濃密的眼睫還是忍不住猛地一顫,就連握着包帶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收緊了一些。

心尖一顫顫地,情緒也變得十分複雜。

這比剛才聽到林清寒喊她 “爸爸” 還要來得複雜。

在臨市這個上流社會圈,林清寒這三個字代表了至高無上的權力和榮耀,可現在,他站在她的面前,低着頭,說 求她。

林清寒還在說話。

沒有在談判桌上的從容淡定,勢在必得,他的聲音也是很慢的,帶着一些躊躇,“我從來沒有追過人,不知道追人應該是什麽樣的。”

“可我想試一試,和你一起 試一試。”

他啞着嗓音和她說:“我們認識了二十多年,又在同一屋檐下,相處了十多年,就連結婚也是一步到位,沒有交往過,沒有約過會,我甚至還沒有想明白我對你是什麽感情,我們就分開了。”

“所以,溫軟”

林清寒把自己的位置放得很低,态度也十分謙卑,目光直直對着她,低聲道:“你能不能,給這樣一個混蛋又無知的我,一個重新追求你的機會?”

溫軟沒有說話,可她那雙一直低垂着的眼眸終于還是擡了起來,長長的睫毛在一陣輕顫之後,最終落在了林清寒的臉上。

她似乎想張口說些什麽,但兩片嘴唇就像是被膠水黏住了似的。

她相信此時此刻,站在她面前的林清寒是認真的,可就像當初她和紀奚說得那番話一樣——“我已經受過一次傷了,沒有這個勇氣和精力再去承擔第二次了。”

她怕真的在一起了。

林清寒還是會跟以前一樣,忙着工作,忙着應酬,忙着處理各種各樣的事。

而她呢?

繼續在家裏等着他,盼着他,等着他偶爾得閑回家一趟?如果一切都會回到原點,那她為什麽要再去嘗試一次,痛苦一次?

細長的手指輕輕攥着。

似乎用盡全力,溫軟才能看着林清寒這張臉,把話說出,“如果,我不要這個孩子呢?” 她以為林清寒說這些都是因為這個孩子,那 如果她不要呢?

“如果 我不要他,你會怎麽做?”

她說這番話的時候,目光一直死死地盯着林清寒,她看到林清寒的臉有一瞬地蒼白,可很快,他就恢複如常了。

他仍舊看着她,與她說:“我很喜歡這個孩子,可前提,這是你和我的孩子,是你想要的孩子。”

“如果你喜歡他,我會和你一起好好撫育他,你不必擔心因為這個孩子影響事業,我不會阻攔你的夢想,你想做什麽,都可以去做。”

“如果你不喜歡他,我也會親自帶你去醫院,請最好的團隊為你做手術,不會讓你的身體有任何不好的影響,然後等你身體好了之後,重新追求你。”

似乎看懂她心中的擔憂。

林清寒那張雖然頹廢卻依舊俊美的臉上帶了一個溫和的笑,他張口,和她解釋道:“軟軟,我很開心這個孩子的出現,他的确給了我一個希望,可我不希望他會成為你的負累和牽絆。”

“鄭胥那邊,我已經和他打過招呼了,他不會往外傳,至于紀奚那邊,他們是你的朋友,自然會為你考慮,不會把這個消息往外透。”

“所以你完全不必有這方面的擔心和疑慮。”

“爺爺不會知道,也不會有人拿這個孩子逼着你和我在一起。”

“我和你說這麽多,也只是想告訴你,我想追你,只是因為你,與孩子無關,就算沒有這個孩子,我也會繼續追求你。”

五月早間的風,打在人的身上也是舒爽的。

而溫軟聽着這一字一句,抿着唇,不知道該說什麽,認識這麽多年,這應該是她跟林清寒之間,第一次這麽長時間的交談。

從前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林清寒不擅長說,她也總是擔心打擾到他,不擅長問。

可現在——

他把他所有的想法明明白白地擺在她的面前,坦誠地令人驚訝。

他甚至幫她想了所有的安排,就算她不想留下這個孩子,也不會有人知曉,至少她最為尊敬的爺爺不會知曉,不會傷心。

她不必有任何的擔心和疑慮。

溫軟的确有被人說服的跡象,甚至就連內心也産生了一些松動。

但人總是這樣,就像諺語中所說的那樣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想要徹底從過往的那些情緒中走出來,重新嘗試,這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至少溫軟現在做不到。

所以她抿着唇,看着林清寒,在他期待以及希冀的目光下,還是說道:“林清寒,我很感謝你今天和我說的這些,也很感謝你對我的坦誠。”

“可是暫時——”

“我沒有辦法給你任何答複。”

不遠處,保姆車緩緩朝她的方向開過來,溫軟看了一眼,然後松開捏着羊皮包帶的手,收回目光,直視着林清寒的眼睛,和他說道:“孩子的事,我會好好考慮,再給你答複。”

“至于其他的,我現在沒有這個想法。”

話剛說完,車子正好停在幾步遠的距離,小麥推開車門,沒看到林清寒的臉,只看到一個穿着西服的背影,她也沒有多加理會,只笑着朝溫軟招手,“軟軟姐,走啦,時間差不多了。”

溫軟朝她點點頭,示意知道了。

她看到林清寒眼中突然湮滅的光亮,心下不忍,可開口的時候,紅唇還是輕輕抿成一條直線,“我先走了。”

她低聲說,“你 也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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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生日,去隔壁城市找朋友們玩了,手機敲字實在太不習慣了,我争取回來後多更點,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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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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