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身體一會兒墜入冰窟,一會兒又落入火海,冷熱交加。

蘇莘的頭昏沉沉的,迷迷糊糊中有人進來,她努力想睜開眼睛,眼前卻只有模模糊糊晃動的人影。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絲涼意注入體內,她這才感覺到了一絲清醒,睜開眼一看,床頭挂了鹽水架,有個穿着白大褂的醫生站在床頭,正在和旁邊的護士說話。

她努力想了一會兒,才記起剛才接電話的時候不小心從床上滾了下來,好不容易爬回床上就陷入了昏睡中。

“我……這是怎麽了?”

話一出口,蘇莘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嘶啞,喉嚨好像被火燒過似的,連吞咽的動作都感覺到了疼痛。

“你發高燒了,三十九度五,”醫生語聲溫和,“下次千萬不能這麽不小心了,要及時就診,要不然會引起很多并發症。”

蘇莘終于想了起來,昨晚她喝了很多酒,又和簡亦慎吵了一架,身上被打濕了,穿着濕裙子在衛生間裏坐了很久。

“好,謝謝醫生。”她輕聲道謝。

醫生轉頭又道:“等會兒給她備點粥,餓了就吃一點,還有,家裏有沒有消腫藥膏?沒有的話紅黴素或者牙膏也行,給她額頭上塗一點消腫,這也太不小心了,這麽漂亮的一張臉磕了這兩個大包。”

蘇莘的反應有點遲鈍,“嗯”了兩聲才發現醫生并不是在對她說話。

腦袋的确有點疼,她用手摸了一下,昨晚撞在玻璃門上的腫塊還沒消,腦袋側面也不知什麽時候鼓起了一個包。

“好。”

“那我們走了,晚上多量量體溫,要是不對再給我電話。”

“我送你。”

……

蘇莘有點恍惚,一時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剛才那個聲音是簡亦慎嗎?他怎麽會在這裏?

過了好一會兒,腳步聲重新響了起來,在床邊停下了。

蘇莘定了定神,啞聲問:“孫阿姨在嗎?讓她留下來照顧我一下就好了。”

簡亦慎在床頭坐了下來,語聲淡淡的:“現在晚上七點,她已經下班了。”

額頭上一涼,有什麽東西塗了上來,寬厚的指腹在額頭上輕揉着。

從蘇莘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簡亦慎的臉龐,濃密的眼睫在眼底投下了一道陰影,挺直的鼻梁仿佛刀削一般,提醒着她不要被這稍縱即逝的溫情假象所迷惑。

蘇莘忽然有點想笑。

結婚三年,除了兩人按部就班的房事,她幾乎沒有享受過這樣的肌膚相觸,沒想到只是發了個燒,就能換來簡亦慎這樣的溫柔。

真是可惜,她的身體向來很好,沒有機會發現這個捷徑。

“你笑什麽?”簡亦慎不悅地問。

“沒什麽……好了,可以了,謝謝。”蘇莘偏過臉去,斂去了嘴角的笑容。

簡亦慎沒有離開,反倒搬了把椅子在床邊坐下,沉吟了片刻道:“我昨天有點沖動,抱歉。不過,你也不應該去喝酒,你知道我讨厭什麽。”

蘇莘沒有說話。

她不可以查問簡亦慎的行蹤,卻要遵守簡亦慎的喜好,這個世界上不公平的事情真多,先愛上的人,注定是要卑微。

“還有,那天你生日覃飛有事忘記提醒我了,”簡亦慎想了一下,索性一次性說個清楚,“等你病好了,去選個好一點禮物,算是我對你的補償。”

蘇莘定定地看了他片刻,忽然無聲地笑了起來,肩膀不停地抖動着,手臂上的針孔差點滑落。

簡亦慎連忙按住了她的手,不悅地問:“你又怎麽了?”

“沒……沒什麽……”蘇莘一說話喉嚨就疼得厲害,吞咽了一下才十分費盡地說出一句嘲諷的話來,“你……破費了。”

簡亦慎皺了皺眉頭,他覺得這話聽起來有點不太舒服,卻一下子找不出毛病:“不客氣。還有,你有空了就多去陪陪我媽,她就喜歡小輩們陪在身邊。”

蘇莘呆了片刻,疲憊地閉上眼睛“嗯”了一聲。

這乖巧的模樣讓簡亦慎滿意了一些:“那你先睡一會兒,吊完水了去喝粥。”

蘇莘沒一會兒就睡着了,綿長的呼吸聲傳來。簡亦慎在旁邊打開電腦處理了一下文件,不知不覺地把目光落在了蘇莘的臉上。

此刻的蘇莘可憐兮兮地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得幾近透明,幾绺淩亂的長發散落在臉頰上,仿佛琉璃一般,有種脆弱易碎的美感;她的下巴尖尖小小的,整個下颌和脖頸連成了一道漂亮的弧線,上面有淡青色的血管在微微跳動着,讓人有種想咬上一口的沖動……

熱意上湧,血液有加速流動的跡象。

簡亦慎猝然避開了視線。

算了,結婚以前的事,都過去這麽久了,也該放下了。這三年來他一直冷落蘇莘,就算是懲罰也應該夠了,現在兩人也不可能離婚,父母還盼着等他們倆的下一代,就這樣過吧。

這個念頭一起,他輕吐出了一口濁氣,仿佛有什麽壓在心裏的石頭放下了。

蘇莘這一覺睡得很沉,醒過來的時候發現吊瓶已經打完了,人也從客卧被挪到了主卧,簡亦慎躺在她的身旁,已經睡着了。

這一陣子失眠得厲害,她已經很久沒有睡過這麽香甜的覺了,此刻精神好了很多。

側過臉去,簡亦慎的臉近在咫尺,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臉龐五官,但熟悉的木質清新香味依然似有若無地萦繞在了鼻尖。

蘇莘喜歡這個香味,清幽、冷冽,就好像原始森林中挺拔峻峭的古木。婚後她偷偷摸摸地替簡亦慎換了洗漱用品,簡亦慎也沒有察覺,一用就用了三年。

她往後退了退,想要從這香味的萦繞中逃開,簡亦慎卻睜開了眼,不悅地把她扯了過來,在她額頭上摸了摸。

“沒燒了。”

他低喃了一句,摟住蘇莘繼續睡了。

蘇莘的身體僵住了,一動都不敢動。等了片刻,簡亦慎綿長的呼吸聲響起,手臂卻依然還維持着摟抱的狀态,沒有松開。

原來是沒有完全清醒,要不然的話,早就已經嫌惡地把人推開了。

這三年來,兩人同床共枕,最親密最羞恥的事情都做過了,卻從來沒有過一個真心的擁抱,何其可笑。

最可笑的是,她居然還在貪戀這樣虛假、短暫的溫暖,舍不得離開。

熱度來得快、去得也快,早上起來的時候,蘇莘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早餐是酒店送來的,豬肝瘦肉粥和水果沙拉,滾燙的粥下腹,原本來有些萎靡的精神也好了很多,她在鏡子前照了照,把劉海往額頭上撥了撥,擋住了那個還有些泛紅的鼓包。

畫了點淡妝,确定不會顯露她的憔悴,她這才放心了點。

簡亦慎正在客廳的沙發上看電視,聽見她出來的動靜漫不經心地瞟了過去,眼神不由得一滞。

今天的蘇莘穿了一件大紅色的連衣長裙,收腰大裙擺,上面貼繡着大幅的抽象圖案,這顏色和款式不僅勾勒出了她姣好的身材,更襯得她肌膚勝雪。

簡亦慎的目光從上而下,最後定在了她的腳上。

腳還是那樣的嬌小,指甲上塗着裙子同色指甲油,剛剛換上的鞋子是時下流行的毛絨涼鞋,鞋面上一個絨毛小球随着她的動作微微晃動,和瑩白光滑的腳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心髒仿佛被這毛絨球撓了兩下,簡亦慎的目光定住了,好半天才問:“去哪?病才剛好。”

“我去看我爸,”蘇莘淡淡地解釋了一句,“晚飯不回來吃了。”

簡亦慎和老丈人不和已久,鮮少會特意過去探望,每年也就是兩家長輩逢年過節聚會的時候見上一面,不過,如果今天蘇莘邀請他一起去的話,也不是不可以,今天他正好有空。

他等了好一會兒,卻沒聽見蘇莘的邀請,只好又追問了一句:“叫司機了沒有?”

“周叔會來接我。”

周叔是蘇家的司機,簡亦慎的眉頭皺了起來:“叫他幹嗎?老林沒空嗎?不行的話……”

“周叔路比較熟。”蘇莘打斷了他的話,“還有事嗎?沒有的話我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呵呵噠,簡總你別自我感覺太好啊摔!

今天還是有三章,馬上送上,大家記得留言給醋哥打打雞血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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