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胡瑞在說出那句話之後，真實地體會到了徐勉的戰鬥力有多強。

他一路踉踉跄跄地從走廊跑了出來，回頭一看，徐勉臉色非常差地瞪着他。

“我錯了！”胡瑞捂着屁股喊，“你對他沒意思！是他對你有意思行不行！”

“不行！”

“好好好，不行就不行！”胡瑞趕緊跑遠了，沒吃完的冰棍也不要了。

徐勉看着胡瑞落荒而逃，哼了一聲，繼續啃着冰棍。

手機忽然震了一下。

徐勉拿起來一看，是蕭楊發過來的消息。

- 考完了

徐勉心說你考完了關我屁事，這樣的念頭一閃過去，他忽然想起來，蕭楊考試之前好像是跟他說了考完再找你之類的話。

他咬着冰棍，兩只手打字。

- 哦

發完一個哦字過去，這就算是把天聊死了。

結果對方還真的回複了。

- 嗯

徐勉看着這個字，男生該死的勝負欲讓他繼續打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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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

- 哈

徐勉實在是想不到還有什麽語氣詞，他只能委婉地結束這場奇怪的比拼。

- 你無不無聊？

- 考試很無聊，但跟你一聊就不無聊了

徐勉幹脆把手機塞回兜裏，再也沒理他了。

這周考完試就是國慶節。

放假的第一天，徐勉跟楊波和胡瑞在三個人的群裏商量着去哪兒吃小龍蝦。

徐勉地方都決定好了，正要出門的時候，門忽然打開了。

他本來窩在沙發上，一聽這動靜差點以為是小偷撬門，立馬警覺地坐了起來。

門開了，是父母。

徐勉整張臉都是呆呆的，似乎見到他們兩個令他非常意外。

兩人進門後，父親環視了一圈，問：“這麽幹淨？打掃過了？”

徐勉聲音低了一些，問：“你們怎麽來了？”

母親聲音淡淡的：“過來看看你怎麽樣，最近有沒有身體不舒服？”

聽了這話，徐勉下意識地覺得有些不爽。

這麽久沒見面，第一句話就是問他有沒有不舒服。

這語氣就讓他很不舒服。

“沒有，我挺好的。”徐勉聲音悶悶的，聽不出情緒。

父親點點頭：“國慶節有沒有什麽安排？”

“有。”徐勉擡頭看過去，“馬上出去吃飯。”

“外邊的東西少吃點。”母親跟他對視一眼，眼裏不含任何情緒，“對身體不好。”

徐勉乖乖地應了：“好。”

在父母面前，他永遠強硬不起來。

即使現在有了底氣，有了自信，但一看到他們臉上那種看淡一切的公式化的表情，徐勉還是覺得有種無形的喘不過氣來的壓迫感。

或許是見面的次數太少時間太短，他跟父母一直有距離感，就連眼神的交流都很少。

他跟父母之間的相處模式不像是正常家庭，在父母面前他不敢表達自己的情緒，不敢有什麽大的情緒波動，只是被動地接受父母程式化的關心。

很奇怪，但徐勉卻習慣了。

母親幫他做了中午飯，三個人沉默地吃完了午飯，随即父母離開了。

門一關上，徐勉心裏就有些空落落的，不知道下一次見到他們會是什麽時候。

站在原地愣了兩秒，徐勉忽然意識到自己好像忘了點什麽。

他在他們面前連手機都不敢拿出來，等他們出門之後才敢去摸手機。

一打開，果然群裏的消息炸了。

楊波和胡瑞等徐勉等了半小時，最後兩個人開開心心地去吃了小龍蝦。

徐勉看到消息的時候，楊波正在群裏問他要不要幫他帶一點。

徐勉果斷地回複他現在就去找他們。

從家裏出去，徐勉終于從壓抑的環境中解脫出來，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身心愉悅。

他們約的那個地方在市中心的萬達廣場，離徐勉家不遠，他掃了一輛自行車準備騎過去。

才剛剛出巷子，徐勉被路邊一個熟悉的身影吸引了，他一只腳撐在地上，停在了那人身邊。

“你怎麽在這？”徐勉奇怪地問，“換地兒了？”

乞讨的老頭擡頭看了他一眼，摸着一頭亂發迷糊地說：“我也不知道，昨天下午暈了過去，今天一醒過來就在這裏了。”

徐勉皺了皺眉：“誰又動你了？”

“不知道啊，忽然一下就暈過去了，我也不清楚怎麽回事。”老頭一臉蒙，看起來像是剛剛醒過來。

徐勉上下打量了他，見他還是之前那副流裏流氣的樣子，點了點頭：“行吧，那我先走了。”

老頭朝他揮了揮手，小聲嘀咕：“怎麽腦袋這麽疼呢……”

徐勉到店裏的時候，楊波和胡瑞又叫了一份小龍蝦，兩個人正吃的歡，一見徐勉過來，立馬把手上的手套給摘了。

徐勉走到他們位置上的時候，兩人面前的碗裏都是滿滿的龍蝦殼。

“我請你們吃吧。”徐勉坐在楊波身邊，說，“還吃嗎？”

兩人聞言眼睛都亮了：“當然吃了！”

又叫了一份小龍蝦上來，胡瑞小聲地說：“今天我們勉爺怎麽這麽大方啊？”

“沒什麽。”徐勉說，“就是心情好。”

楊波仔細地看了看他，問：“為啥？你還有心情好的時候？你不是一點就炸嗎？”

“……”徐勉看着他，冷冷地說，“你現在就是在點我。”

楊波微笑着閉了嘴。

“今天我爸媽來找我了。”徐勉抑制不住地開心，“給我做了飯。”

雖然全程他都非常壓抑，但徐勉心底其實還是感到高興的。

他知道父母是非常優秀的人，他們的時間都獻給了科研事業，他能理解他們。

即使不能抽出時間來陪他，但他還是為他們感到驕傲。

“怪不得呢，群裏喊你半個小時都沒見人。”楊波說。

徐勉家裏的情況他們知道得不多，但跟他玩了這一個月，多多少少也有些了解。

關于家庭，徐勉不怎麽談起過，但看得出來應該不怎麽令人滿意。

胡瑞剝着蝦說：“那不錯啊，我家裏都我自己做飯的。”

徐勉笑了：“你他媽天天在別人家蹭飯，什麽時候自己做過？”

“嘿，你這話就是瞧不起我了。”胡瑞說，“那下回你去我家，我做給你吃。”

徐勉擺擺手：“得了吧，我還想長命百歲。”

三個人邊吃邊唠嗑，吃得差不多了，徐勉掏出手機去結賬。

等打單子的過程中，徐勉順手點開了朋友圈。

一分鐘前，蕭楊發了動态。

蕭楊：萬達一樓在抽獎，有沒有歐皇來助我一臂之力？事成之後你我五五分。

他還帶了一張圖片，徐勉一眼認出來，就是他們所在的一樓。

他忍不住在下邊評論他：等你爸爸我下去找你

結完賬後，徐勉拍了拍楊波的肩：“你們等會兒是回去？”

“不然？”楊波擦了擦嘴，說，“我媽現在天天逼我做作業，今天我還一個字兒沒動呢。”

胡瑞說：“我下午得陪我爺爺下棋，他老人家沒我就不行。”

徐勉點點頭：“那你們回去吧。”

楊波聽出了弦外之音：“你呢？”

徐勉勾了勾嘴角：“我去跟人分贓。”

楊波：“？”

楊波和胡瑞坐直達電梯走了，徐勉一層一層地走扶梯下去。

一樓空地中央，擺了個很大的櫃子，上邊寫着幾個大字：

抽獎，百分之十中獎率，一百塊一次！

櫃子一共分為一百個小櫃子，每個小櫃子上邊都有一個編號，在櫃子的旁邊，擺着所有的獎品。

徐勉一眼看過去，大的有洗衣機、冰箱、電視機，小的有微波爐、電飯煲、掃地機。

很多人都在圍在一邊觀望，似乎對于一百塊抽一次的價格覺得貴了。

中間的主持人賣力地吆喝，但上前交錢的人寥寥無幾。

徐勉一眼就在人群裏看到了打眼的蕭楊。

他穿着一身白色休閑裝，戴着個黑色的棒球帽，正靜靜地看着臺上的主持人。

徐勉走過去，朝着他後背就是一巴掌。

蕭楊一回頭，見是他，笑了：“動作挺快啊。”

“就在樓上吃飯。”徐勉朝他一咧嘴。

不知道是不是被情緒影響，徐勉這回見到他沒有以前那麽沖，反而能笑臉相迎。

連帶着看蕭楊都覺得順眼好多，忍不住多看兩眼。

“哇！這裏有一位帥哥要抽獎啦！”主持人忽然說，“請問這位帥哥您要抽幾號櫃子？”

“七十六嗎？啊？不是，他說他要六十六號，那就請他上臺，打開六十六號櫃子，如果裏邊有一張紙條，那說明就是中獎了！”

一個體格很壯的男人大搖大擺地走上了臺，動作麻利地把六十六號櫃子拉開了——

裏邊有東西。

人群發出了驚呼聲，主持人興奮地說：“他抽到了！快看看紙上寫着什麽獎品！”

男人打開一看，臉上的笑藏不住了：“冰箱！”

他把那張紙打開給所有人看，徐勉視力好，果然寫着冰箱。

“您運氣真的是太好啦！第一個抽到獎品就是一臺冰箱！讓我們恭喜這位幸運兒！”

大家稀稀拉拉地鼓起了掌。

徐勉用肩膀撞了撞他，低聲說：“你去。”

蕭楊偏頭看他，從帽檐下露出來的眼睛顯得特別深邃：“我運氣不好。”

“七十六。”徐勉看着他說，“你去試試。”

蕭楊從錢包裏拿出一張一百，問：“如果不是？”

“我還你。”徐勉挑着眉勾着唇看他。

蕭楊覺得他這副表情跟以往的他很不一樣，在他眼裏，甚至有些邪魅的意思。

“行。”蕭楊走上前，把那張一百塊交給了主持人。

“七十六號！這位帥哥說七十六，那請你親自打開櫃子！”

蕭楊慢慢地走到七十六號櫃子前，打開之前，他回頭看了眼徐勉。

徐勉就站在離他不到三米的距離，抱着胸，一臉得意地看着他。

不知道為什麽，蕭楊覺得他給了他不少自信，就憑他那張張狂的臉，沒抽中他也樂意。

他伸手拉開了櫃子——

有紙條。

人群再次驚呼起來，蕭楊打開那張紙條一看，上邊寫着洗衣機。

主持人和觀衆聲音太大，蕭楊忍着不适走回徐勉身邊，就看見這人一臉嚣張的笑，就差臉上寫着“信老子得永生”幾個字了。

蕭楊湊過去，小聲問他：“你怎麽知道？”

“觀察的。”徐勉難得心情好，願意跟他解釋，“剛剛主持人第一次說七十六號的時候表情不對，很微妙。”

蕭楊微詫地看着他。

“老子是不是很牛逼？”徐勉輕佻地用肩膀去撞他胸口。

蕭楊臉上的笑意慢慢加深：“還有八個獎品。”

“簡單。”

徐勉伸手摸到蕭楊的褲兜，把他錢包拿了出來，打開一看：“正好八百塊。”

蕭楊笑着看他：“你要幹嘛？”

“幫你贏獎品啊。”

徐勉看了他一眼，走到主持人面前，大聲說：“哥，我要再抽八次！”

主持人瞪圓了眼睛看着他：“真的？”

徐勉把整個錢包都遞給了他，主持人剛要結果，他又迅速地縮了回來，笑：“不好意思，這錢包不能給你。”

他從裏邊把八百塊全部抽了出來，遞給主持人。

主持人臉笑成了一朵菊花：“好好好，你要抽哪些？”

徐勉拿着蕭楊的錢包在手裏晃來晃去，走到大櫃子面前，說：“哥，這有的太高了我摸不到，不然你來幫我開吧？”

主持人連忙上前，笑眯眯地說：“行行行，你要開哪個，我幫你。”

徐勉長長地嗯了一聲，笑：“一。”

“一號？”

主持人手已經伸過去了，徐勉搖搖頭：“二。”

“二？”

“三。”

“……三？”

“四。”

“……四？”

“就這個。”徐勉指指四號，“開這個。”

主持人拉開一看，果然裏邊有張白紙，上邊寫着微波爐。

人群再次爆發驚呼。

徐勉用排雷的方法，不到幾分鐘，他把剩下的七個獎品全部收入囊中。

觀衆的尖叫聲一次比一次高，到最後，整個商場裏都是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主持人最後看他的眼神都變了味兒，臉上的笑已經快要挂不住了。

“沒了吧？”徐勉指指上邊的牌子，“十個獎品都被發現啦？”

主持人抹了把臉上的汗，笑：“這位帥哥可真厲害，一下子全猜中了……”

蕭楊把還要嘚瑟的徐勉拉了下來，笑着說：“果然厲害。”

“還用你說？”徐勉指了指獎品區，“怎麽弄回去？”

“不是說好了嗎。”蕭楊說，“五五分。”

徐勉：“我不要，都給你。”

蕭楊看着他沒說話。

徐勉轉頭沒再看他：“別那麽看着我，本歐皇就是今天高興，路過這裏。”

他也不在乎，那些家具搬回家裏只會是浪費空間。

但從蕭楊之前閑魚上挂的那些東西來看，他應該挺缺錢。

這些家具就算以二手的賣應該也能賣不少錢了。

蕭楊點點頭，說：“那好吧。”

徐勉被主持人拉過去清點獎品，蕭楊就站在他身邊，摸起手機打電話。

“喂爸。”蕭楊的聲音不大不小，徐勉剛剛好能聽見，“我有個朋友幫我贏了好多東西，你開車過來接一下我們呗。”

徐勉聽着聽着就覺得不對勁：“接一下我們？”

“我。”蕭楊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們。”

徐勉怔了，怒吼：“誰跟你‘們’？”

“你啊。”蕭楊輕輕地對他笑，“我請你吃飯吧。”

“不用！”徐勉斷然拒絕，“我忽然想起來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蕭楊一把拽住他的手腕：“你害羞什麽？就吃個飯而已。”

徐勉這個人最經不起刺激和挑釁，聽他這麽一說，他立馬轉了回來：“誰他媽害羞了？”

“那你跑什麽？”蕭楊依舊拽着他不放，“吃個飯還能把你怎麽了？”

徐勉惱羞成怒：“我怕你？吃就吃！”

蕭楊沒忍住，笑出了聲：“你這性格……我可太喜歡了。”

作者有話要說：  咱們暫時改成隔日更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