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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哪兒了啊！”楊波吼了一嗓子，徐勉趕緊把手機拿開了。

徐勉看了一眼身邊的蕭楊，挺難為情地說：“不好意思啊，睡了一下午。”

楊波松了口氣：“你吓死我們了！我們五個人到處找你呢！”

徐勉愣了一下：“五個人？”

“張開基範文遠也在三中找你呢！”楊波嘆了口氣，“走也不說一聲，還好下午沒有老何的課。”

徐勉這會兒挺內疚，他抱歉地笑笑，說：“下次不會了，對不起啊。”

聽到他道歉，楊波安靜了兩秒鐘，最後說：“好啦好啦，別說什麽對不起了，搞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那我去跟瑞瑞彙合了。”

挂了電話，蕭楊停下了腳步：“送到這裏吧。”

徐勉有些不舍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蕭楊看出他的猶豫，問：“是不是想問什麽時候能來找我？”

徐勉撇了撇嘴：“嗯。”

“什麽時候都行。”蕭楊說，“如果不好意思來學校找我，微信找我也行。”

被戳中了心思，徐勉切了一聲：“誰不好意思啊？！”

蕭楊笑着朝他揮揮手：“走啦。”

徐勉眼睜睜地看着他說完“走啦”，剛轉身過去，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轉了回來。

徐勉疑惑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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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個事。”蕭楊慢慢地朝他走過來，“今天好像沒有蓋章。”

徐勉剛要問蓋什麽章，蕭楊已經很快湊過來，在他唇上親了一口。

罵人的話已經到了嗓子眼，徐勉最後憋了回去。

軟不軟他嘴上知道，甜不甜他心裏知道。

徐勉從後門進教室的時候，不知道是誰說了一聲，接着大家都朝後門看了過來。

徐勉一臉莫名其妙，問離得最近的一個男生：“都看我幹嘛？”

男生湊近了些，小聲說：“大概半個小時前，蕭楊來我們班了。”

徐勉：“……”

“問我你有沒有回來過。”

徐勉剛要走，男生又喊住了他：“十分鐘前老何也來找我，問我你有沒有回來過。”

徐勉：“……”

徐勉頭一回覺得自己的存在感這麽高，消失了一下午，這麽多人都在關心着他。

如果是放在以前，那是徐勉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他心情複雜地點了點頭，回到座位上。

胡瑞和楊波已經回來了，以翹首以盼的姿勢等着他入座。

徐勉忍不住笑了：“你們這麽巴巴地看着我，真的很像被投喂的大型犬。”

胡瑞生氣了：“你還好意思笑我們？你知不知道我倆下午四節課全翹了？！”

徐勉聞言抱歉地笑笑：“對不起啊，讓你們擔心了。”

他這麽一說，胡瑞反而有些不适應，別扭地哼了一聲：“道歉有用要警察幹嘛。”

“啧啧。”楊波無語地看了胡瑞一眼，問徐勉，“你不是睡了一上午了嗎？下午又睡？晚上還想不想睡覺了？”

“我也覺得沒戲。”徐勉笑，“要不你晚上陪我打游戲？”

“我才不要。”楊波說，“馬上期中考了，我還想在家裏多待幾天。”

胡瑞點點頭，說：“我爸媽答應了我如果期中考試都及格了，就給我漲零花錢。”

“你瞧瞧你那出息。”徐勉說，“一提錢你就低頭了？”

“這怎麽能叫低頭呢？這叫體驗一下好學生的生活。”胡瑞剛說完，立馬轉了回來，“別轉移話題啊，我倆可是去你家看過了，你根本沒在。”

徐勉含糊地說：“忘帶鑰匙了。”

“這話你也就騙騙蕭楊。”楊波翻了個白眼，“你連個書包都沒有，鑰匙天天都挂身上。”

徐勉無奈地笑了一下：“蕭楊也騙不過。”

胡瑞眨了眨眼睛：“我從你這話裏聽出了不一樣的意思。”

“是。”徐勉自己認栽，“他抱了我一下，肯定感覺到了我褲子口袋裏裝着鑰匙。”

楊波和胡瑞對視了一眼，楊波不懷好意地一笑：“那不一定，說不定蕭楊以為是別的什麽硬的東西呢？”

“……”徐勉面無表情地說，“你給我說清楚。”

“開個玩笑開個玩笑。”楊波收了笑，問，“為啥不回家啊？”

“不想回去。”

徐勉下意識地不想把家裏的那些事情說給他們聽。

他可以理解父母的想法，可以無條件地接受這一切，但楊波和胡瑞不能，也不必去接受。

因為徐勉家常年只有他一個人，所以有空的時候三人經常會約在他家吃飯打游戲。

如果知道了他家裏還有監控，是個正常人都難以接受，避之不及。

徐勉能交到兩個朋友很不容易，他不想因為這種事破壞他們之間的友情。

“那你今晚別又通個宵，然後明天又睡一天。”楊波擔心地說，“你這簡直就是倒了十二個小時的時差啊。”

“也沒事。”徐勉輕松地笑笑，“反正我在教室裏也不聽課。”

“也是。”胡瑞羨慕地說，“爸媽不過問成績就是爽，想怎麽浪就怎麽浪。”

徐勉笑了一下，心裏卻有些苦澀。

跟這個相比起來，徐勉更願意自己的父母能像別人的父母一樣，時刻關注着他們的孩子。

他希望是誇獎，是鼓勵，即便是辱罵也好，總比兩個攝像頭來得更加有人情味一些。

以前尚且還能以身體不好的借口多跟父母聊聊天，而現在徐勉已經沒有什麽東西能夠引起父母注意了，這讓他覺得有些無力。

下了晚自習，徐勉慢慢悠悠地晃在路上。

經過十三街死胡同的時候，他下意識往那邊看了一眼。

以前天天都會在這裏露宿的乞讨老頭兒已經很久都沒出現了，路燈壞了半個月也沒有人來修。

涼風習習，耳邊時不時傳來幾聲蟬鳴。

前邊一段路沒有路燈，徐勉剛把手機手電筒打開，忽然感覺到右肩被人拍了一下。

他差點喊出聲，剛要防禦，歡快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小孩兒！是我啊！”

徐勉一回頭，站在他身後的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頭，膚色有些黑，咧嘴笑起來的時候，徐勉覺得有些眼熟。

“您哪位啊？”徐勉狐疑地問。

“是我啊。”老頭笑，“以前經常在這睡覺的那個叫花子，不記得了？”

徐勉聽他這麽說，差點以為是自己眼睛出現了什麽問題。

他認真地上下打量老頭，除了黑瘦的臉龐，他還真沒從他身上找出跟那個叫花子有一處相同的地方。

老頭身上穿這一套得體的黑色西裝，看起來倒像個老紳士，原本那半口黃牙也不見了，缺的地方都補了金牙。

徐勉一臉複雜地看着他：“誰啊？不認識！”

“诶你這小孩什麽記性？”老頭急了，說，“換了身衣服就不認識了？”

徐勉無語了：“你這是換了衣服？你這是換了個頭吧？”

老頭聽他這麽說，知道他是信了，趕緊解釋：“這不是最近手裏有了些錢嘛，給自己捯饬捯饬了一下。”

徐勉還是覺得有些震驚他三觀，他問：“中彩票啦？”

“差不多。”老頭嘿嘿笑，“去賭了幾把，搞了些錢。”

徐勉：“……你這叫搞了些錢？”

“玩的大，賺得也多。”老頭說着，動作迅速地朝他口袋裏塞了什麽東西。

徐勉剛要伸手去掏，被他攔住了：“我這個人一向恩怨分明，你這孩子救過我，我不能當做沒發生過。”

徐勉聽他這麽描述更不敢要了，他把外套脫了下來：“你再這樣我這件衣服不要了啊。”

“诶！你這孩子怎麽這麽倔呢！”老頭趕緊把手抽回來，“別別別，衣服你穿着，晚上着涼了怎麽辦。”

徐勉把兜裏的紅包掏出來，拿在手上的時候內心小小地驚訝了一下。

挺沉，估計數量不少。

“您啊，別惦記我了。”徐勉把紅包還給他，“我不缺錢用，倒是您，既然是賭來的錢，還是省着點用吧。”

老頭一臉無奈地接過了紅包。

回到家裏，收拾了一下自己，躺到床上的時候才十一點。

清醒得很的徐勉百無聊賴地刷着朋友圈，發現蕭楊十分鐘前發了條動态。

中央空調：我覺得有個小朋友今晚可能會睡不着，所以我發條動态，看看他需不需要我陪他聊天

徐勉劃屏幕的手指一滞，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耳朵有些泛紅。

這語氣，明顯就是對着他說的。

底下非好友的評論徐勉看不到，但他能看到蕭楊的回複。

中央空調：你不認識

中央空調：其實我是個很內向的人

中央空調：不是，還在追

中央空調：以上厚着臉皮跟我說要陪的都歇會兒啊，與你們無關

徐勉笑着罵了聲傻逼，退出朋友圈，點進置頂的聊天框。

- 你陪到幾點啊？

這邊剛發出去，頂上就先是對方正在輸入。

- 陪你到睡着

徐勉抑制不住嘴角的微笑，他撥了個語音通話過去。

那邊很快接了，但剛出來的不是蕭楊的聲音，張開基在那邊酸得不行：“哎喲，小暴躁這是上輩子積了多少德啊，陪聊這種事什麽時候也能輪到我啊？”

蕭楊笑着說：“你別理他。”

徐勉還沒說話，張開基的聲音又傳過來了：“談戀愛去外邊談啊，我晚上不吃東西，胖！”

徐勉小聲嘀咕了一聲：“談什麽戀愛。”

蕭楊還真的去了宿舍外邊。

那邊一安靜下來，徐勉氣不過：“你還真的出去了？”

“沒事。”蕭楊說，“外邊吹吹風挺涼快的。”

徐勉啧了一聲：“憑什麽啊，你進去，着涼了怎麽辦。”

“沒事啦。”蕭楊笑，“吵着他們睡覺也不太好。”

徐勉聞言沉默了一秒，出聲：“那你去睡吧，不用陪我。”

“知不知道自己語氣多可憐啊？”蕭楊輕聲說，“你只管提出你的要求，不用考慮我。”

“有病！”徐勉罵他，“活雷鋒嗎你？”

“那你就說錯了。”蕭楊的聲音放柔了很多，“我這人臉皮可厚了，奉獻了是要求有回報的。”

徐勉：“……什麽回報？”

“放在你身上的話，”蕭楊頓了頓，說，“大概是更喜歡我一點吧。”

徐勉覺得蕭楊這人對自己的定位是真的非常準确。

他反問：“什麽叫更喜歡你一點？”

“就是比現在的喜歡程度更深一點呀。”蕭楊笑着說，“能主動親我，主動對我提出要求，主動依賴我……”

徐勉實在聽不下去，他打斷了他的話：“你要不要臉？我什麽時候說過我喜歡你？”

蕭楊忍不住笑了。

徐勉被他這麽一笑，原本想好的話都被壓了回去，聲音裏帶着不滿：“你笑什麽？”

“有時候喜歡是不用說出來的。”蕭楊輕聲說，“我能懂就夠了。”

徐勉低着頭安靜了幾秒，然後把腦袋埋進了枕頭裏。

他悶聲問：“那……你覺得我跟那些喜歡你的女生有什麽區別嗎？”

“有啊。”蕭楊說。

“哪裏不一樣？”徐勉追問。

蕭楊停頓了幾秒，說：“眼神不一樣。”

徐勉抿了抿唇，期待他的回答。

“每次見到你……”蕭楊低聲笑了一下，“你的眼神都好像要把我吃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