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上門

司機黎叔接了夢岚來到覃家，豪華氣派的中式園林建築讓夢岚眼前一亮。

對于覃家有多富這件事夢岚并沒有深刻的概念，但對于一個喜歡畫畫的人來說，眼前的朱牆青瓦、飛檐亭臺……無處不透着美。

穿過長長的抄手游廊，來到覃家主屋，高高的門檻前面放了一個火盆。

夢岚收住腳步，有些奇怪地問黎叔：“這是……？”

黎叔笑笑沒說話，目光卻落在夢岚身後，喊了一句：“夫人，莊小姐來了。”

夢岚還沒回頭就聽到一道柔和的女聲：“好的，辛苦黎叔了，去休息一下吧，中午我們一起坐下吃飯。”

夢岚看着黎叔退下，她緩緩轉過身，覃夫人也就是覃明彥的媽媽漸漸露出本尊模樣，她長發盤起，身穿中式旗袍，整個人看上去傳統而秀美，哪裏看得出她已經五十歲了？

此刻她正柔柔地沖着夢岚笑：“來了？”

很親切，像是多年老友的一句問候，又像是家長終于盼到遠□□子歸家……

夢岚甜甜一笑：“阿姨好，聽明彥說你喜歡吃栗子，城南方家齋的栗子是出了名的好吃，我給你帶了一盒，還熱乎的，你嘗嘗。”

她說話間地上印有方家齋字樣的紙盒裝栗子。

覃夫人面露驚喜，接過時候還能感覺到盒子裏散發出來的熱氣：“他家的栗子我知道，老字號，味道和原來一模一樣。不過他家排隊的人從淩晨就開始了……”她了然地看着夢岚，笑道，“你很早就去的吧，太有心了。來，進屋我們娘倆說說話。”

覃夫人很自然地拉起夢岚的手，引着她往家裏走，指示她跨過火盆又踏過門檻。

夢岚依言而行，進門之後才問：“這火盆是用來做什麽的？”

覃夫人道：“我老家那邊的習俗，若是在外面碰到了不好的事，只要回家跨過火盆，三災全消，往後平平安安。希望你跨過火盆之後也不會再碰到那些不好的事情了。”

夢岚聽後心裏一陣感動，點點頭：“謝謝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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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紅木椅上坐定，覃夫人給她沏了一杯龍井茶，挽袖遞過去，動作說不出的優雅好看。

“還這麽客氣呢，是不是該換個稱呼了？”

夢岚臉一紅，醞釀一番，終于開口：“媽媽。”

“诶！”覃夫人應得喜笑顏開，“喝茶，這是你們爸爸今年從杭州親自挑了帶過來的，他口味挑剔，這茶既然能入他的口就應該不會差的。”

夢岚記得從前她的親生爸爸也愛喝茶，從前生意人間談生意興喝酒，後來夢岚為了他的健康不許他多喝了，愛女如命的他當即改成喝茶。作為孝順女兒，夢岚偶爾下午時候會陪他品一杯，像是武夷山大紅袍、六安瓜片、黃山毛峰、碧螺春……這些自然不必說了，雨前龍井是很珍貴的，也有嘗試過。

眼前這一杯茶又讓夢岚想起了爸爸，不覺神情一暗，出口道：“以前爸爸也愛喝茶，如果他能喝道這茶，能碰到一起品茗的朋友，應該會很開心。”

覃夫人已經從明彥口中得知夢岚的家庭情況了，知道她前幾年沒了爸爸，這會兒聽她回憶起爸爸，覃夫人更覺心酸，過去握住她的雙手，放在自己掌心裏搓着溫暖着，聲音越發溫柔：“好孩子，只要你過得好，你爸爸在天上也會很開心的。”

夢岚笑了笑：“您說的對。雖然我不大會品茶，但這杯茶入口清香，一點生澀感都沒有，果然是好茶。”

覃夫人說：“那就好，我還擔心你喝不慣呢。對了，上次別墅裏發生的事查得有眉目了嗎？”

眉目……何止是眉目？背後的真相夢岚已經猜透了，馮婧、靜秋、文韬……大約逃不了這三人。但這裏好幾個是覃夫人都認識的，若是夢岚把眉目透露給覃夫人，不知道又會帶來什麽樣的麻煩。

她想了想還是說：“警察還在查，可能沒那麽快有消息。”

覃夫人握着她的手輕輕拍了幾下：“好孩子，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不過老話也有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事已至此，多思無益。”

夢岚點頭答應。

兩人正聊着天，突然有管家從門口過來，帶來消息說：“馮家人來了。”

覃夫人聽後不過淡淡一笑：“他們倒還敢來，夢岚，你想見他們嗎？”

夢岚表情坦蕩：“見見吧，反正我沒有對不起他們的地方，何必需要躲躲藏藏呢？”

覃夫人贊許地看着她，更是拉着她的手疼愛地揉着。

馮家爸爸帶着馮婧上門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婆婆疼愛兒媳婦的一幕。

馮爸爸雖然已經了解到女兒整容後的樣子像極了莊夢岚，此刻親眼看到，何止震驚？

覃夫人早就見識過，因此還很鎮定。

夢岚站在覃夫人身邊，注意到馮婧看過來的嫉妒、不甘的眼神。

馮爸爸畢竟是老江湖，很快收住吃驚的情緒，嘆了一口氣：“嫂子，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我帶着我家這個小祖宗來給你們賠罪，這孩子就是讓我們寵壞了才會這樣無法無天的任性。”

馮婧在家已經被訓斥了好一通，此刻根本不敢回嘴，因此內心不管有多氣憤都只能老老實實地低頭聽着。

覃夫人聽後，彎起嘴角笑了下：“馮先生都把我說糊塗了，不知道貴千金到底做了什麽才會讓你如此突然地帶着她上門道歉？”

馮爸爸心想：還非得讓我親口痛訴女兒的錯，夠狠啊。

可惜錯在他們家，而且覃家人惹不起，權衡利弊，他表情到位，嘆息連連，誠懇道：“說起這個真是丢臉啊，婧婧從小對明彥都非常喜歡，喜歡到什麽事都願意做，這孩子的這份心意是好的，只是手段未免着急了些，為此辦了一件錯事。哎……錯就錯在聽信小人讒言，一個沖動之下就讓人上門，原本只是打算跟莊小姐說幾句話，沒想到吓得莊小姐以為碰到入室行兇的壞人了，你說這誤會鬧的……”

夢岚沒有見識過馮家人，驟然聽到馮爸爸這一套說辭，簡直傻眼了。

當天那幾個流氓只是上門說幾句話？那麽社會上各種案子在他看來都只是因為有人想跟無辜的人聊聊造成的嗎？難道還要去怪別人不配合流氓“聊聊”？

呵呵，誤會？

真是夠會颠倒黑白，洗白自己的！

心寒之際，忽然手上傳來力量，夢岚擡頭看看，只見覃夫人一臉鎮定地看着自己，眼神裏仿佛在說：孩子別怕，交給媽媽來應付。

那種來自長輩挺身而出保護的姿态讓夢岚感動，她漸漸穩定下來，對覃夫人點點頭。

覃夫人見過太過這種打死不承認的，也很清楚馮家人上門請罪的真正目的，心中越是踏實，臉上的表情就更加穩得住，她淡淡地問：“小婧啊，你爸爸說的話是真的嗎？”

馮婧擡起頭，看到覃夫人失望的眼神，心裏一抽，出聲：“覃媽媽，我是真的不知道……都是靜秋那丫頭給我出的馊主意，她還說了好多壞話，我以為莊小姐在背後設計我，所以找人想給她帶個話而已，沒想到她……哎，這事有我做的不當的地方，幸好莊小姐沒事，不然我得羞愧死！”

她這番話是家庭律師給拟的稿子，在家也練習了好幾遍，态度絕對誠懇。本就是做給覃家人看的，只是沒想到今天正好莊夢岚也會在……

她在更好，有些話她親耳聽到的效果更直觀。

馮爸爸恨鐵不成鋼道：“你這孩子啊……心思太單純，別人說什麽就是什麽，別人往你身上破髒水你就知道躲在家裏，要不是我把你帶出來認罪，你還打算瞞到什麽時候？到時候你自己受委屈的事小，讓你覃家叔叔阿姨，甚至是明彥傷心了，你的罪過就更大了！你這沒腦子的丫頭啊，什麽時候能長點心眼。”

馮爸爸一邊說，一邊還沖夢岚笑了笑，然而眼底藏着一抹難以察覺的寒意。

夢岚在他話裏聽出了指桑罵槐，心中唯剩下可笑的感覺：這對父女上門到底是認罪呢還是撇清責任？若真是認罪，我這麽大一個活人在，他們卻口口聲聲裏只擔心覃家人誤會，認為別人會潑髒水，這個別人難道是指我？

活得久了，真是什麽樣的人都見識到。

“若不是馮先生說了，我都不知道竟然發生過這樣的事。”覃夫人秀眉輕鎖，關切地看着夢岚，摸着她的手臂問，“兒媳婦，你沒事吧？這麽大的事情為什麽不跟媽媽說？你這孩子也太省心了！讓人多心疼你啊！”

說着說着，覃夫人泫然欲淚，她原本身體就不好，一瞬間好像痛徹心扉一般臉色都白了，捂着胸口身體歪歪地靠在夢岚身上。

夢岚很緊張，這屋裏的父女倆是不可靠的，她只好揚聲說：“管家在外面嗎，快把媽媽常用的藥拿來，黎叔呢，準備備車……”她也不知道這些吩咐對不對，但她很清楚的是：絕對不能讓這對父女倆繼續氣覃媽媽了。

馮先生拉着女兒站在旁邊，一邊關切地問：“嫂子沒事吧？哎，嫂子要是有什麽，我們的罪過更大了，可千萬得保重啊。”

他還有話沒說呢，這就倒下也太早了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