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瘋女人

天色太晚了，覃先生和覃夫人就留在兒子這睡下。

夜深人靜時分，夢岚總覺得心裏有事，一閉上眼睛就是那個血腥色的畫面，她又擔心自己輾轉的動靜會吵醒明彥，于是輕手輕腳地走下樓，到客廳裏蜷縮在沙發上。

正蒙蒙将睡，突然手機的震動聲把她喚醒，她拿過來一看，是緒靜秋的電話。

“我只問你一個問題。”緒靜秋的聲音聽起來很嘶啞，似乎是哭過很久。

夢岚深呼了一口氣：“你問吧。”

“是不是你幹的？”

雖然夢岚猜到她會這麽問，但聽到問題還是愣了一下，應該誠實回答還是聽明彥的話來說呢？她直覺應該照實說，卻又擔心靜秋那邊會錄音或是……留下其他什麽證據。

夢岚皺眉：“靜秋，你還記得我剛來這裏碰到你的時候讓你看過的一張照片嗎？我在找一個叫做文濤的人，海濤的濤……”

靜秋打斷她的話：“我知道，不是我韬哥的韬！你別扯遠……”

夢岚笑了下：“你還在自欺欺人嗎，不管哪個字不管他的臉上動了什麽，他還是那個他。靜秋，你在我最困難的時候幫過我，我不想看到你受傷，所以我想請你好好想一想，他跟你在一起真的是因為感情嗎？還是因為別的……如果是因為別的，你覺得你能和他走到最後嗎？我認識的靜秋是愛憎分明的，她熱血積極，開朗活潑……可自從認識他之後，你有沒有發覺自己的變化？”

靜秋尖聲叫起來：“變化？什麽變化，我最大的變化就是看清了你這個僞善的女人！莊夢岚，你好可怕，你一邊享受着覃少對你的疼愛，一邊還要來招惹我的韬哥，你害得馮婧變成現在這個模樣，如今還躺在醫院裏，在這裏待不下去了……你害得我韬哥，害得我……”她聲音哽咽了一下，“你都不會覺得愧疚嗎？你這個殺人于無形的魔鬼……”

夢岚慘笑着擡頭看落地窗外，看到窗子裏驟然出現的披頭散發的影子，吓得手機跌到地上，緊接着窗子上響起咚咚咚的敲擊聲，在屋裏燈光映照下，那披頭散發的影子變得一半清晰一半隐晦。

是靜秋！她大晚上怎麽過來了？

夢岚擔心她再敲下去會把所有人都吵醒，連拖鞋都來不及穿就開了門，抓住她的手，壓低聲音說：“你別吵，有事我們出去說。”

靜秋雙眼充血，鬓角的亂發如風中吹散的蓬草，她根本聽不進任何話，瘋了一樣伸手扯住夢岚的頭發往地上拖，狠狠地喊着：“都是因為你，韬哥為什麽被你害了還在拼死維護你，說什麽是覃少做的……呵呵，就算覃少真的沖動到會跟韬哥出手，也是你這妖精惹出來的事！平時你還能安安穩穩的一點事情都沒有！”

夢岚頭上吃痛，她握住靜秋的手，想要讓她松手，可是根本沒用。

靜秋用力一扯，扯下來一簇頭發，發根部分還連着白色的發根部分……

夢岚感覺頭皮上撒了辣椒一樣，她忍着痛，把靜秋往後一推，喝道：“你鬧夠了沒有！”

靜秋伸手摸着腹部的位置，冷笑着看夢岚：“這裏面有了我韬哥的孩子，你是不是也想弄死它啊？來啊，我看你敢不敢下手！”

原來靜秋懷孕了。

外面天寒地凍的，靜秋穿得淡薄，整個人又處于瘋癫狀态，再這樣下去真怕她的身體吃不消。夢岚只好雙手抱住靜秋，拉着她往房間裏帶，一邊低聲在她耳邊說：“你要瘋也別拉着孩子個你一起遭罪，這麽冷的天，從醫院跑到這裏，你真不怕出事啊！”

靜秋發過瘋，這會兒只知道哭了，癱軟在夢岚的懷裏整個人像一只受傷的貓咪。

夢岚把她安撫在沙發上，給她蓋上了毛毯，問：“要熱水還是咖啡？”

靜秋默默地眼淚，抽噎着說：“夢岚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怎麽辦了……在花園裏，我看到你和韬哥，他從來沒用那樣眼神看過我，他從沒跟我說過他愛我……可他把這些都給了你……”

夢岚淡淡地說：“你看重的這些卻并不是我想要的，我對那個人只有恨，他對我家做過的那些事，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然而我沒用，不知道該怎麽報仇。你今天跑來我家鬧也沒用，從今以後，祝我們各自安好吧。”

說着，她起身去給靜秋倒熱水。

靜秋看着她的背影，那麽淡定從容，可憑什麽她什麽都有了還說她什麽都不想要？憑什麽憑什麽，她從沙發上起來，起身朝夢岚走過去，邊走邊問：“有吃的嗎，我有些餓，可能是以為肚子裏孩子的關系，總是覺得吃不飽。”

夢岚應了一聲：“你等一會兒，我幫你熱點飯菜。”

突然靜秋抓起工具架上的菜刀，朝夢岚砍過去……

夢岚感覺到冷風，憑着本能往旁邊躲了一下。靜秋手裏的刀就砸在大理石臺子上，發出哐哐的刺耳聲音。

靜秋把廚房的出口堵住了，她面露冷笑：“你傷了韬哥一刀，我也送你一刀，這樣就扯平了。”說着又是一下朝夢岚砍過來……

夢岚只覺得一刀冷風朝自己撲過來，她想伸手抓住靜秋的手……

然而這剎那間，一只盤子砸過來，剛好砸落了靜秋手裏的菜刀，菜刀掉落下來的時候，刀背砸在靜秋的腳上，她嘶嘶直吸氣。

覃明彥疾步走來，一腳把靜秋踹開，這才把夢岚拉到自己懷裏，語氣裏帶着緊張：“沒事吧？”

夢岚搖頭，聲音有些顫抖：“別動她，她懷孕了。報警吧，讓警察來帶她走……”

覃明彥皺眉：“我看她是瘋了，為了文韬她真是什麽都幹得出來！”他這才理解為什麽當初夢岚在認出文濤之後不敢跟靜秋透露什麽，她那樣為愛瘋狂的女人真是太恐怖了……

文韬好算計，找到了靜秋這樣的女人讓她為自己沉迷，以後不管有什麽事情都有一個瘋女人替他做，而最後就算出事，倒黴的是緒家是別人，他自己還可以全身而退……

甚至更陰謀論一些：他挑起馮家、緒家和覃家鬥個魚死網破……他可以坐收漁人之利？

想到這，覃明彥眼裏冷了下來，他一手護着夢岚，一面卻給緒家長輩打電話。

緒靜秋死死地看着夢岚：“呵呵英雄救美啊，不管什麽時候你的運氣都那麽好。不過沒事，這次我不能把你怎樣，以後你最好祈禱每次都有人出來護着，你最好千萬別落單！”

說着她把目光落在覃明彥身上：“覃少，你真的相信你馮婧找來那些人能放過莊夢岚？”

夢岚并不為所動，淡淡地笑了：“靜秋，別鬧了，說到底我不欠你的，文濤對我怎麽樣是他的事，與我何幹？你為什麽硬要把他的感情賬算到我頭上？至于傷他那一刀，那是他應得的，他做過什麽喪心病狂的事你自己去問。”

靜秋咬着唇，趴在地上臉色蒼白地笑起來：“呵呵呵，莊夢岚，你以為我拿你當過朋友嗎，老實告訴你吧，從來沒有！我只是想要讓你幫我畫畫，誰讓你畫得好呢！你畫得最好的那幾幅已經被我拿過去以自己名義去比賽，誰讓你信息那麽滞後呢，這些年你一邊畫我一邊用，我家倉庫裏多了多少獎杯你知道嗎？呵呵，都是你的，但你卻根本拿不出證據說是你的……心塞嗎？不開心嗎？想打我嗎？”

随後而來的覃夫人攔住想沖上去的思妍，說：“別被她激怒，她這是讓你們動手呢。後面好告你們一個故意傷人罪。”

思妍恨恨道：“這女人怎麽這麽壞？”

覃夫人平靜地說：“丢了是非觀念，想壞就很容易了。”她回頭看了一眼，“老覃，緒靜秋她爸媽什麽時候到？”

覃先生手放在後背上，表情冷峻地說：“快到了。”

覃明彥很氣憤也很懊惱，自己的女人被她最信賴的朋友這樣利用，他竟然都不知道也沒想到去查證。

相對于明彥的激動，夢岚顯得淡定許多，她安撫地握住明彥的手，眼神冷淡地看着靜秋：“我知道。每次你讓我畫的都是要我按照你的設想來畫，每次畫廊裏有什麽專家來，你都讓我待在畫室裏不讓我出來……還有更多點點滴滴，我不可能愚蠢到什麽都感覺不出來。可我沒問更沒說，只是因為你在我最無助的時候幫過我，我怕問出來的結果是我們倆連朋友都做不成……現在，謝謝你的坦誠，讓我知道原來我的畫比我想象的還要更好。放心，接下來那些屬于我的獎杯不會堆到你家倉庫裏了。”

她平靜看着靜秋：“你給我上了一課，我也再最後一次奉勸你，擦亮眼睛看清身邊的人，誰對你好，誰在利用你……千萬別像當初的我家一樣，等到家破人亡了才醒悟。”

靜秋是被她爸媽拉出去的，出去之前她還在尖叫着：“騙你的啊，什麽懷孕，他都不怎麽碰我，怎麽懷孕！倒是你，夢岚啊，當初的你是怎麽樣躺在他身下的……憑什麽他現在還念念不忘！”

她已經徹底不管不顧了，那樣惡心污蔑的話都敢當着大家的面喊出來。

夢岚從沒有像這一刻如此的痛恨流言蜚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