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回程

梁煦在電話這頭開着免提，盯着電腦正在查看郵箱裏堆積的未讀郵件，一邊打字一邊吼他：“怎麽着你還要給粉絲指路啊？C市飛回來的航班，一天就那麽幾趟，你當她們查不到？你別給我找麻煩，聽見沒有！要是接機的人去得多了，就你和悠悠兩個人，能突圍出來？”

“那你為什麽不多派點人來接！”蘇景也氣勢洶洶地回，“你現在給我配了一個江悠悠就打算做甩手掌櫃了是麽！”然後沒好氣地白了江悠悠一眼，江悠悠很無辜地攤手。

“你把執行經紀作走了，現在給我說這個！”梁煦看到彈出的新消息提示頓了一下，直接轉了話題，問蘇景：“你落地T幾來着，T2？”

“對！”蘇景把這個字咬得死死的，就聽梁煦說：“那正好，Orin剛才說他也是今天回來，落地的時間和你差半小時左右。你等等他，我從公司派車，把你倆一并接了。好了我挂了，忙着呢。”

“喂？喂！”蘇景還沒問清楚，梁煦真的就把電話挂了。蘇景對着手機裏的那張照片，還沉浸在悲傷裏不能自拔。江悠悠在一旁戰戰兢兢，生怕蘇景心态崩潰發起瘋來，自己可招架不了。

不過蘇景的低氣壓，在一位小姐姐認出他之後，完全消散了，甚至還潇灑地在餐巾紙上簽了自己的名字送給她，也不管人家是不是需要。

在江悠悠看來，蘇景心情大好的最主要原因是，飛機平穩飛行，開始配發餐食了……

蘇景早就耐不住餓，眼巴巴地等着，就差掐着表用距離除以速度，算着空姐什麽時候才能到這邊來。終于到了他們倆跟前，江悠悠卻擺手說不用。

蘇景一臉不可置信，問道：“你真不吃？”見江悠悠搖頭，蘇景也沒讓空乘小姐姐把那份拿走，樂呵呵把兩份都堆在了自己的桌板上。

從進組前，蘇景為了上鏡好看，每天都不敢多吃。現在戲拍完了，怎麽着也是要補一補的。這天上的餐食雖然不及地面上的，那也比那陣子劇組裏的盒飯強上一些。

蘇景吃得開心，想要再來一杯水，一扭頭就看江悠悠正對着小鏡子認認真真刷着睫毛。

蘇景盯着看了一陣，不由得跟着屏息，意識到自己這樣多少有些蠢，就砸了咂嘴，也沒打擾江悠悠，接着埋頭苦吃。

等空姐把他面前的食物垃圾收走後，江悠悠這邊才堪堪塗好了口紅，把化妝包收了起來。

“飯都不吃就為了化妝啊？”蘇景吃飽喝足，把安全帶松了一截，向下溜了溜，窩在座位上。這才回想起，前兩次見着的江悠悠，同這些天的樣子真是大相徑庭。

在劇組的那些天，江悠悠可沒有這麽打扮過。甚至有的時候頭都懶得洗，覺得頭發油了就把劉海別上去，紮個馬尾束得高高的。

其實江悠悠也算不上什麽美人，單看五官有些平凡無奇，也就一雙大眼睛忽忽閃閃，還常常隐藏在眼鏡下面。只是化妝的時候在眼皮上做足了功夫，對比素顏完全是兩個人。

蘇景想了想，以為是她擔心入鏡才專門收拾一下，又看了看她那張只能稱得上端正的臉，不由得嘲笑道：“你怕個什麽，接機場面再怎麽混亂，鏡頭還不是怼在我身上？”

江悠悠聽蘇景這麽說，大概知道也了他想表達的是什麽，懶得和他費口水，拿了口罩出來，勾在耳朵上。

他倆考慮的事情壓根不在一個層面上。

江悠悠化妝，純屬是因為梁煦說讓他們先回KD一趟。

對她來說，公司是她的職場，也是她追星的康莊大道。什麽時候可以見到自家愛豆都是說不準的，萬一哪天遇到了，可自己模樣太埋汰，到時候估計會後悔一輩子。

就如同明明知道妝會花，衣服會皺，粉絲們也要打扮地漂漂亮亮去擠演唱會的內場大坑是一個道理。這是對自家愛豆的最起碼的尊重。

之前跟着蘇景進組，自然是不可能在那個窮鄉僻壤遇到康黎，江悠悠是傻了才會犧牲寶貴的睡眠時間，每天早起化妝。再者，一天過後還要卸掉，化妝卸妝都是錢，她可舍不得。

俗話說“女為悅己者容”，這些天一直對着蘇景，還面臨“失業危機”，江悠悠一點也喜悅不起來，自然是懶得收拾自己。

不過既然蘇景說了，她還能繼續留在公司，那麽遇見自家大本命這件事的可能性還是有的……雖然低到不能再低。

不可否認的是，F.EVER的合約依舊有效，就算是被放棄，江悠悠依然堅信有守得雲開見月明的那一天。

蘇景見她又把口罩戴上，更加理解不了，質問道：“是不是傻啊，你這一擋不是白費勁了麽？”

“你那遮瑕都被口罩蹭了一半，你等會可要捂好了。”江悠悠顧左言他，聽乘務員播報即将降落，對着蘇景說道，語氣隐隐有些幸災樂禍。

蘇景倒吸了一口氣，把口罩拉到眼睛下方，老老實實戴好，扭頭問：“這樣看得見麽！”他專門偏了頭，把過敏的地方湊過來讓江悠悠看，轉頭的時候脖子上的筋凸地明顯。

啧啧啧啧，用飯圈的話怎麽說來着，“名品青筋”？江悠悠一時間有點晃神。這等畫面要是被人拍到，不知道會讓多少少女飯在屏幕前哀嚎變身餓狼。

她見口罩在蘇景臉上捂得還算嚴實，比了個OK，說看不見。

蘇景這才放心地轉了回去，瞧着艙外的變得稀薄的雲和漸漸顯現的城市街道，同灌滿耳膜熟悉的壓力，仿佛一直都沒有改變。就如同第一次來這座城上學的時候那樣。

這座城太大了，灰色的馬路一條壓着另一條，蛛網一樣盤繞，車如蝼蟻，人在巢籠。

“又要回去了啊……”蘇景靠在椅背上輕嘆一聲，似乎眉頭又籠上了憂愁，不過一會就勾了勾嘴角，笑自己不經意說出的話。

三年不長不短，又是什麽時候開始，不經意的就把“去”字前面加上了“回”，徒增了歸屬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