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負命

“你……”

“叔叔，早上好。”上官邪恭敬地跪坐一旁，清澈的大眼一動不動地盯着地板。

“嘭”房門猛的被推開，一個人影擋在面前。

上官邪好奇的擡起頭，還未看清來人，一雙強有力的臂膀将她緊緊圈住。

“莫顏？”毫無疑問的口氣。

胸膛被這清甜的聲音帶動，臉上卻沒有了以往的溫柔，取而代之的是緊張和擔憂。

“邪，沒關系，沒關系……”

上官邪輕輕推開這個溫暖又安心的懷抱，擡起頭，可愛的眨着大眼，将其仔細觀察了一番。

只見他俊美絕倫，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臉俊美異常，淺藍細格的襯衣露出精致的鎖骨，手腕處松松挽起，簡潔略帶華美，又有幾分說不出的性感，就像參加完豪華夜宴後剛剛将晚禮服随手扔掉的王子。

指尖劃過他棱角分明的輪廓，對視的雙眼目光漣漣，俏皮不失甜美地道：“他是你的父親诶……”

上官邪收回細嫩的小手，轉而撐着小腦袋歪向一旁，邀功似的眨着眼，“你看，我殺了他哦~！”

莫顏順着她的目光看去，眼中一道暗傷流過。

距離他們不遠處，一具沒有手腳的軀體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奄奄一息，鮮血還在快速流失。

更遠處，架着一個燒烤爐，上面放着早已分不清的一雙手和一雙腳。

苦澀的嘴角揚起凄美的弧度，望着可愛的她，心中波浪翻滾，他最擔心的事……很快就要發生了。

将懷中的人兒緊了緊，柔聲說道：“邪，沒關系，真的沒關系，你聽我說……”

“阿邪才不聽！”上官邪仰起腦袋，生氣地鼓着臉，“他真是你的父親！阿邪沒有說謊！阿邪報仇了！”

說着，唇角一勾，“嘻嘻，阿邪的父母不會在阿邪的夢中哭泣了！阿邪不用再漩渦掙紮了！”

莫顏直接把她的小臉埋進懷裏，痛苦的緊閉雙眸，大手憐惜地摩擦着她香柔的發頂。

“邪，別這樣好不好，求你了，別這樣……”話語中帶了幾絲不易察覺的哽咽，努力将淚吞進胃裏……

上官邪輕笑，空靈的聲音微涼，猶如天籁，感受到來自他的溫度，暖暖的，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

“嗒”，一滴液體落在她的側臉，笑容一頓，心疼道：“你哭了。”上官邪掙紮着擡起頭，疼惜地撫上他的臉。

孩子般的眼神撞進他的眼裏，那雙不染纖塵的雙眸，幹淨得沒有一絲雜質，平靜得沒有一絲漣漪，甚至，沒有溫度。

莫顏咬咬牙，握緊她的雙肩，定定地看着她——

清澈明亮的瞳孔，彎彎的柳眉，長長的睫毛微微地顫動着，白皙無瑕的皮膚透出淡淡紅粉，薄薄的雙唇如玫瑰花瓣嬌嫩欲滴，挺秀的瓊鼻，鵝蛋臉頰甚是美豔，吹彈可破的肌膚如霜如雪。

見他一直盯着自己，上官邪好奇的喊了聲：“莫顏？”

驀然，莫顏只覺胸口一緊，幾欲窒息。

“上官邪！”他低下頭，低吼出，深深刻在骨子裏的三個字。

“你告訴我……”莫顏緩緩擡頭，帶着某種瘋狂，“你告訴我！你是怎麽做到如此自私的！啊？！你到底看得見我嗎！你告訴我！告訴我啊！”

緊握的雙手無力的錘在她身側，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顆顆砸得他皮開肉綻。

上官邪輕拂着嘴，柔柔地笑了幾聲，如溫陽沐浴，如夏日涼風，再眨眼，整個人脫胎換骨般，形成另一個氣場。

莫顏詫異地擡起頭，恰巧對上她的眼——漂亮的眉眼間，找不到一絲溫度，整個人猶如掉入了冰窟窿，毫無生機。

上官邪依舊甜美地笑着，不言一語。

良久，莫顏才回過神，體內依舊殘留着駭人的冰寒。

“真想看看你的心是什麽做的……不，你沒有心，對，你沒有心，沒有，沒有……”

透過她的眼眸，什麽也看不見，漆黑一片。

他失神地站起來，搖搖晃晃的身子好似下一秒就會倒地，餘光瞟見地板是已凝固的血，深紅的顏色刺傷了他的眼。

上官邪平靜地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何時，曾經高大寬厚的後背已消瘦如柴，風一吹就可以讓他不複存在……

他無法給予她幫助，可以不阻止她的計劃……可是他傾盡所有真的沒有給予幫助嗎……他不知道……

傾盡所有只為她，可是為什麽，連最後的未來都無法留下，他願意放棄所有只願她在所有過後能一起共赴天涯，為何，一切成空……

“哈哈……哈哈……哈哈……”莫顏失魂大笑，笑落了顏色，笑忘了過去，笑失了心。

目光緩緩移開，望向那早已冰冷的屍體，空中彌漫肉特有的香味，燒烤爐上的東西……散發着迷人的味道，幹涸的血跡無聲地控訴她的無情。

“我的心……”仿佛對着莫顏低喃，又仿佛在自言自語，聞聲莫顏身形一頓，卻沒有轉身。

上官邪按着自己的左胸，輕輕開口：“和常人無異，只是……”看着手中溫熱的心，笑道，“經歷了太多痛苦、仇恨、背叛和絕望，讓它……”擡眸，柔和地看向不知何時轉過身的人，握拳，“将一切，放棄……”話落，身落。

心，碎了一地。

“不——！”莫顏死死瞪着倒下的身影，雙腿頓時失去力量，給地面重重一擊。

眼眸倒映出最初的美麗，那是她送給他最好的禮物——櫻花灑落成雨，空氣彌漫着暖心的粉紅色，她就像迷路的精靈，毫無預兆地撞進心底……那是他見過的，世界上最美好的笑容，再堅硬的寒冰也早已被融化。

只是，一切都結束了。

從一開始這就是她的賭注，只贏不輸的賭注，無論彼此是否不計前嫌放棄所有，也無法回到過去，再也回不去了。

從一開始，茍延殘喘的她到強大無人能敵，面對各色各樣的人，她未曾注入一絲情感，所有的一切，基本無偏差順着她的計劃進行，她稱之為《嗜血複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