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33

賀辰喝飽了奶立刻睡着了，賀遠征抱着軟乎乎的小兒子，感覺自己的心也跟着柔軟了下來：“這臭小子，比他哥還能折騰。”

徐林楓也想抱兒子，但考慮到自己的身體狀況也只能作罷了。

“他倒是跟你挺親近的。”徐林楓說，“之前翌仔都沒讓你抱過。”

賀遠征不置可否，抱了一會兒賀辰便把他放回了小床上。

小嬰兒對外界的聲音還不太敏感，賀遠征便直接在病房問了徐林楓：“下午你告訴我你懷疑蓋文，轉頭就開始翻去年的檔案了，你在懷疑什麽？”

徐林楓沉吟一會兒，解釋道：“去年的案子有點蹊跷，但我一直找不着合理的證據，這次我出事，加上內閣忽然彈劾你，我總覺得不是巧合。”

“嗯，你說。”

世上哪有那麽多巧合，倘若徐林楓真的在車禍中遇難，賀遠征一旦情緒失控，說不準內閣的提案已經通過了。

事情串起來怎麽看都像是預謀已久的。

徐林楓把自己的懷疑告訴了賀遠征，又補充道：“我一直有一個設想，紅蠍其實并沒有從克爾丘拿過很多貨，那些隐藏起來的賬目也只是個幌子，紅蠍的貨源實際上來自于他們自己。”

雖然這個推論有些道理，可不合邏輯的地方更多，賀遠征質疑道：“但你的報告裏也寫了主犯之間的證詞是真實的，他們确實跟克爾丘有交易，并且從未間斷過。”

“所以麻煩在于我們沒有克爾丘的線人，沒辦法進一步查證交易到底是真是假。”徐林楓面露難色，“但如果紅蠍有一個天才制毒師，這一切就解釋得通了，在圖林，沒有人會比紅蠍更加恨我。他們手上文了紅蠍的圖騰，但卻從來沒有人稱過自己的組織叫紅蠍，這不符合常理，所以我才會猜紅蠍其實是他們的領頭人，他們所有人的證詞都在保護他。”

徐林楓的想法太過大膽，賀遠征也不敢妄下定論。

“對了，還有一個細節的疑點，我後面特地讓人去查的。”

“什麽疑點？”

徐林楓單手在鍵盤上敲下一行指令，打開了一份加密文檔。

那是一份帶了表格的報告。

“克爾丘跟咱們關系太差了，這種東西也只能我自己弄……”徐林楓笑着搖搖頭，但神情卻有些疲憊，像是想起了那些沒日沒夜的日子，這兩頁薄薄的報告，全是當時的心血，“我做了一份調查。你看上面的百分比，紅蠍主要是向克爾丘拿A類的貨，這是紅蠍在圖林主要的經營種類。反觀克爾丘，A類的貨他們自己出的卻并不多，我弄回了一些樣本來分析，有一些純度還沒有圖林的高。”

克爾丘怎麽會把大部分的好貨都運到圖林來呢，因為紅蠍的錢最好賺嗎？紅蠍給的好處真的能讓他們不遠萬裏漂洋過海？

“但是這份報告也不是很有說服力，沒什麽人願意待在克爾丘，我的人只在那兒待了三個月就回來了，拿到的數據量還不夠廣。”徐林楓似乎有些遺憾。

“已經足夠了。”賀遠征說。

徐林楓不論說什麽都是輕描淡寫的語氣，但字裏行間蘊藏的風險卻讓賀遠征不寒而栗。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徐林楓到底做了多少事？

“在很多組織裏都有制毒師的存在，紅蠍這麽龐大，沒有一個特別厲害的制毒師也說不過去。但在他們的供詞裏，始終沒有提到整個人的存在，好像刻意被瞞下來了。還有勞爾……”徐林楓想起慘死的下屬，頓了頓，“我了解他，他不會那麽容易就被控制的，靖山也說，在他血液裏檢測出了兩種陽性成分，如果對方想在短時間內控制他，同時給他喂兩種毒品不太可能。所以我想，這會不會是一種新的毒品，中和的兩種成分的，吸食之後沒有明顯地體現特征，但發作後卻極為痛苦。”

他嘆口氣，如果早一點發現勞爾的不對勁該多好。

“別太自責，親愛的。”賀遠征安慰他。

如果徐林楓的推測是正确的，那麽他們就得換個方向。紅蠍是幕後黑手在推動一切，而蓋文則是他的盟友的話，也就能解釋為何之前的調查舉步維艱了。

下一步直接拿蓋文開刀或許真的是個突破口。

賀遠征思索一會兒，拿終端發了幾條信息出去。

他忙了一整天，直到現在才稍微放松下來，他解開領帶，推着嬰兒床去了旁邊的家屬休息室：“不早了，睡吧，有事兒明天再說，我已經安排好了。”

“晚安。”

賀遠征親了自己的指尖一下，然後用指腹按在了徐林楓的嘴唇上：“好夢，我的大寶貝兒。”

第二天徐林楓醒來的時候賀遠征已經走了，賀辰的小床也搬了回來，他一看時間居然已經将近十點。

他有多久沒那麽晚起床了？

一覺醒來，徐林楓精神好了不少，他嘗試着動了動，除了一直在吊着水的胳膊有些僵硬外，四肢的靈活性都已經恢複得七七八八。

他撐着床沿試着走了兩步，但發現膝蓋還是軟得厲害，也只得放棄繼續坐回輪椅了。

而當他準備去洗漱時，總覺得屋內的陳設有點不對。

擺在桌上的電腦呢？

徐林楓：“……”

徐林楓徹底無語了，賀遠征昨天才說他裝嫩，今天就玩沒收的那一套了，到底誰幼稚啊？

用過了早餐，剛好是換藥的時間。

年輕的小護士是個很活潑的姑娘，徐林楓昏迷的時候也基本上是她在紮針，剛開始她還有些緊張，但見皇後的次數多了後也漸漸放開了膽子，換藥的時候還會跟他閑聊幾句。

“陛下，今天天氣不錯，您不出去轉轉嗎？”

雖然徐林楓來過皇家醫院幾次，但住院的時間卻不長，每回都來去匆匆，只是感覺這裏的設施比其他的醫院都要好，不論是餐飲還是護理水平都強上許多。

像是看出徐林楓在想什麽，小護士把兩小瓶藥物粉末熟練地注射進鹽水袋，接話道：“您下樓往左拐就能看到醫院的花園了，還有人工湖呢，每次天晴的時候都特別漂亮，多活動一下也能幫助您快速康複。”

“嗯，好的，謝謝。”徐林楓微笑着點點頭。

小護士走後，徐林楓覺得左右沒什麽事，便喊來了賀翌跟他一起下樓。

賀翌很久沒跟他單獨相處過，自然高興壞了，坐在草坪上興高采烈地跟他分享近期在學校發生的一些趣事。

雖然天氣晴朗，但氣溫卻不高，空氣中濕度也足，徐林楓便和賀翌在花園用了午餐。

徐林楓腸胃還沒徹底恢複，只能吃一些清淡的流食，而他打開乘湯的小盅，卻發現今天的廚師準備的居然是橘子銀耳湯。

還有這樣的菜？

他最喜歡的水果便是橘子，但也沒嘗試過帶橘子的菜品。

他試着喝了一口，出乎他意料的是，這道甜湯味道居然很不錯。

賀翌在一旁期待地看着他：“媽媽，好喝嗎？”

“嗯。”徐林楓笑着應聲，他見兒子這副模樣，一下子就明白過來，卻也不點破，等着小家夥兒邀功。

“這個是我讓他們做的噢，今天早上我跟管家說讓廚房準備橘子味的午餐，因為媽媽喜歡吃橘子。”

小皇儲的要求有些奇怪，但下面的人也不能說什麽，好在醫院的廚師都是水平一流的大廚，倒也做成了一道治虛損補氣血的橘子銀耳湯。

徐林楓抱了抱他：“謝謝寶貝兒，我很喜歡。”

“媽媽一定要快些好起來。”

“嗯，會的。”

用過餐後，賀翌很快困了，徐林楓服了藥也乏得厲害，跟賀翌回去後便睡了。

半夢半醒間又有護士來換藥，徐林楓沒太在意，倒是脖子有些冷。他半睜着眼睛，發現室內光線有些暗，心想天氣變化還真是快。

他怕着涼，便含糊道：“麻煩你把窗戶關一下吧。”

下午的小護士有些內向，進門之後就沒說過一句話，徐林楓只能聽見窸窸窣窣的配藥聲。

“嗚啊嗚啊——”小魔王賀辰突然毫無征兆地嚎了起來，胡亂地揮舞小手表達自己的不滿。

徐林楓一下子就清醒了，穩着紮針的手，趕緊起來去看兒子。

小護士似乎也吓了一跳，結巴道：“要、要叫醫生嗎？”

她聲音很小，音調也高，徐林楓莫名覺得聽着不太舒服，說：“把赫蘭叫來吧。”

赫蘭是徐林楓專屬管家的名字。

小護士便趕緊推着小車出去了。

徐林楓覺得賀辰應該是餓了，只是他還吊着針，沒法給兒子沖奶粉……

徐林楓想到這裏，無意瞟了輸液袋一眼，卻一下子愣住了。

剛剛小護士才來換過藥，輸液袋應該是滿的，可為什麽挂着的這一袋卻是馬上要滴完的樣子。

剎那間徐林楓從頭寒到了腳，一個恐怖的猜想讓他瞬間汗毛倒豎，立刻喝道：“肖恩，封鎖醫院所有出口，現在，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