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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實得請您也坐下,因為我裙子太短。”
兩人一起大笑,并肩坐在殷子波的西裝上,一起錘自己的腿。殷子波近距離坐在淩苒身邊,鼻尖的上表皮細胞又開始對那絲飄忽的氣味起化學反應了,殷子波忽然發現女郎那頭妖嬈的大波浪卷發有點拂到自己的襯衫。
淩苒沒注意的殷子波的異樣,一面掐自己小腿,一面嘀咕:“站三小時,比爬三小時山還累。”
“我對腿都沒感覺了。我後來都覺得自己膀胱要爆炸了。”殷子波嘆氣,“對不起,在您面前出醜了。哎,我這輩子,早晨再不喝茶了,面條也不吃,就是吃也不喝湯,還有什麽豆漿,牛奶,馄饨,豆腐腦,統統的不吃,一口都不吃。從此早晨我每天兩燒餅,或者兩饅頭,過最簡單的生活,最低的物質需要.......”殷子波人生感悟又來了。
淩苒忽然“哈哈”笑了起來:“你這話跟我朋友滑雪摔裂骨頭後說的很像。”
淩苒越想越好笑,“哈哈”笑個不停:“她也是憋尿引起的。”
淩苒興趣上來了,再加上無事可幹:“那是兩年前的事,那年聖誕節,我們幾個朋友約好一起去滑雪。我們先開車到山下的小鎮,在汽車旅館裏住了一夜。早晨起來,旅館有免費早點,其實也就是雞蛋、吐司、牛奶、咖啡,老美還能想出啥來啊.......我們吃完早點,一起往山上雪場出發,路上開了兩個小時。到了地點後,還要坐纜車上到山頂的滑雪場。那天滑雪的人很多,坐纜車要排很長的隊,于是我們都扛着滑雪板在那等。朋友中有一對夫妻,那個女的說她早晨在旅館裏咖啡喝多了,內急。我們說那你快去呗,反正有我們排着呢,于是她就跑去上衛生間。”
“雪場下面沒有正式洗手間,只放着兩個塑料簡易廁所,排隊的人非常多,比坐纜車的隊伍還要長。過了會,我們纜車排到了,她老公就急了,喊她先上纜車再說,到山頂上再找衛生間也來得及。當時她是嘀咕了一句:要是山頂上沒有咋辦。她老公看看,纜車和上廁所的隊伍都那麽長,就說:找不到衛生間,你不會找顆樹擋一擋啊。我們當時就樂了。女的很不好意思,一面跑回來一面說:那怎麽行,我又不是男的。”
“然後我們就上去了,結果到了山頂上,還真沒有衛生間。女的就開始抱怨了,我們說: 趕緊找顆樹。可是山頂上全是人,而且沒兩棵樹靠在一起的,然後女的就說她要坐纜車下去。沒想到坐纜車下去的隊伍也很長,女的排隊排了會,快哭了。她老公急了,把她帶到一處比較陡的山坡上,找了棵樹,然後站在她前面一擋,說:你快點吧,現在這邊沒人。”
“後來據她自己說,她剛拉下褲子蹲下去,忽然感覺腳下一滑,然後就屁股往後一路滑了下去。她老公在後面連跑帶滾,大喊大叫。小夥伴們都驚呆了,滿山坡的人都看見她光着半個屁股,飛快的往下滑去,轉眼間就從視野裏消失了,因為穿着大紅色滑雪衣褲,那半個光屁股還特別醒目。”
“她是半路上就昏過去了。被救護車送到醫院,尾椎骨骨裂,屁股凍傷加擦傷。醫院給她打了鎮痛針,包紮完畢。她那時還在昏迷,她老公跟醫生讨論病情去了。我們走進病房,圍着她坐着。同一病房還有另外一個病人,也是中國人,一條腿上打着石膏。”
“過了會,她醒過來了,問我們她怎麽樣了。我們告訴她尾椎骨骨裂,至少得在床上躺3個月,她唉聲嘆氣,說自己太倒黴了,滑個雪居然把屁股給摔了。旁邊那個中國人插嘴說,他才倒黴呢,大過節的來滑個雪,結果把腿摔斷了,得躺5個月到半年。我們好奇,問他怎麽摔的。”
“那人嘆了口氣,說:‘別提了,本來怎麽不應該發生這種事的,我技術很好的,陡坡滑雪對我本來是小菜一碟。今天早晨我在山上,正好好的滑過一個陡坡,忽然聽見所有人都在大喊大叫,我擡眼一看,就看見一個人把褲子拉到屁股下面,光着半個屁股,把屁股當滑雪板倒着滑下山坡去了,我大吃一驚,結果沖上了一個雪堆,飛了出去。哎,真不知道這些老美搞的什麽名堂。’”
“我們正聽得面面相觑,那個朋友的老公推門進來,一看見老婆醒了,就氣沖沖的說;‘喂,你咋回事啊。我叫你趁着沒人,趕緊方便一下。我沒叫你把屁股當滑雪板滑到山下去啊。’”
淩苒一面說,殷子波一面笑。淩苒說到最後一句,殷子波“哈哈”大笑,笑得幾乎抽筋。
淩苒也笑:“後來那個朋友說:這件事,這輩子都心有餘悸,再不敢去滑雪,好長一段時間早晨不敢喝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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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子波又把事情腦補了一遍,越想越好笑:“真的麽,真有這種事?屁股當滑雪板倒着滑下山?”
淩苒笑:“您說呢?”
殷子波笑了半天,問:“你是從美國回來的麽?”
淩苒點點頭:“是,我在美國五年,剛回國。”
“五年,在那幹嘛?”
“先留學,後工作。”淩苒回。
殷子波“哦”了一聲:“怪不得您說洋文。對不起啊,我一點英語都不懂的,我聽差了。”
“沒事,我也是反應過激。”
殷子波很不好意思:“真的,我才初中畢業,小時候是村裏看牛的看牛娃。像您這樣的,我平時遇見,都是躲得遠遠的,哪裏敢來冒犯......我昨晚上喝多了。”
淩苒笑了起來:“您這麽說話,倒叫我不好意思了。”
這時候,忽然電梯震動了兩下,然後開始往下降,儀表板上的樓層顯示器也好了,數字又開始一閃一閃的變化。
“修好了。”淩苒忍不住雀躍,把鞋穿上,然後一咕嚕爬了起來,拎起自己的包包。
“終于修好了。”殷子波嘀咕着,也拿起自己的西裝,站了起來,“都12點多了,會早開完了,都該吃午飯了。”殷子波忽然腦子裏忽然像是隐隐想到了啥。
但是還沒等他去細想,淩苒說:“是,我都餓了。不管怎麽說,終于可以離開這電梯了。”其實淩苒也憋了好一會了。
“認識您非常愉快。”淩苒把手伸給殷子波,“謝謝您。”
“啊,應該是我謝謝您。”殷子波說,握住淩苒的手,忽然想起來了,還不知道她名字。
這時電梯已經停在了一層,門緩緩打開,淩苒微笑:“再見。”
“嗯,再見。”殷子波急,不知道怎麽開口問她要電話號碼,于是握着她手不放。
淩苒一笑,微微踮起腳尖在殷子波臉上親了一下:“拜拜。”
殷子波只得放手,兩人一起轉過身來,往電梯外走。忽然發現,電梯口站在好幾個人,正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們。而站在門正中間的那個穿白襯衫黑西裝的,卻是葉翎。
☆、重逢
? 電梯門緩緩打開,葉翎只見裏面有一個衣着時髦、身材性感的女孩正踮起腳尖親了一口殷子波的臉,不由大吃一驚,正想笑,那女郎已經微笑着回過頭來。兩人眼睛一觸,頓時兩人的笑容都僵硬在了臉上。
葉翎和淩苒彼此直愣愣的對視了足有5秒鐘,淩苒頭一低,走出了電梯,然後左右一看,匆匆往衛生間方向去了。
葉翎,兩個腳尖情不自禁的移動了一下,幾乎要追了過去,腦子忽然清醒,不由的對自己苦笑了一下:五年,避孕套都過期了,居然還在指望愛的永恒,傻逼。
葉翎回過頭來,看見殷子波正在做一個奇怪的動作,從電梯角落裏撿起一個粉紅色印滿玫瑰花的漂亮塑料袋,然後低着頭走出電梯,似乎有點羞慚的小聲跟葉翎打了聲招呼:“葉哥。”也往衛生間方向去了。
葉翎多少有點莫名其妙,于是跟在殷子波後面:“怎麽回事?”
殷子波小聲嘀咕:“什麽怎麽回事?”殷子波把那個塑料袋扔進衛生間的垃圾桶。
葉翎奇怪:“啥玩意?”忍不住伸長脖子看了一眼。
殷子波大窘,忍不住回頭給了葉翎一個大白眼,然後悶聲不吭的跑到小便槽前方便去了。
忽然,葉翎明白塑料袋裏是啥了:“你在.......那個(葉淩把淩苒名字咽了下去),面前......你惡心不惡心。”葉翎氣得幾乎站到殷子波身後了。
殷子波急:“你以為我樂意。你倒被關電梯裏4小時試試。”
葉翎不悅,罵道:“媽的,你小子現在怎麽跟公狗似的,走到哪撒到哪,越來越無恥。”
殷子波惱火:“你才像條公狗呢,見母狗就上,見母豬也上.......喂,你站我後面幹嘛,你離我那麽近,我尿得出來嗎?”
“啥毛病啊,我站你後面你尿不出來,那女孩,站你後面,你倒尿得出來。”電梯內的那一幕在葉翎腦子裏再次閃過,葉翎忍不住問:“她幹嘛親你?難道你們兩在電梯裏來過一場了?哇,你這四小時真沒浪費。”
“你丫的有病啊。說你像公狗你還不承認,到處發情。”殷子波火了,扭過頭來,面紅耳赤,模樣像是想吵架。
葉翎警覺的盯了殷子波幾秒,殷子波反應有異,正常情況下,兩人互相開這種玩笑,殷子波的回答應該是滿不在乎:羨慕吧,又讓你雞-巴發癢啦。
殷子波被葉翎這麽一盯,頓時氣餒:“走,我們趕緊上去吧。那個女總監已經報道了吧,你見過她沒?”即使自己不在,賀剛也會介紹兩人見面吧。
“你不知道?”葉翎古怪的一笑,“她不是跟你在一起四個小時了嗎?”
葉翎其實十一點不到就趕到了皇冠大廈,到殷子波辦公室一打聽,殷子波跟新來的女總監都被卡在電梯裏了。葉翎想起殷子波在微信裏那句:又兇又醜的母老虎,腦子裏出現了一個更年期婦女的形象,但是,不是說她28歲麽。賀剛和殷子波老爸都還在開會,于是葉翎下到一樓來一面喝茶一面等,沒想到會看見這麽一幕——那個一度曾經是無限迷戀你,深愛你,崇拜你,最後卻決然斷然毅然離開你,抛棄你,并且迅速背叛你的她,你以為今生不會再見,并已經将她埋入了心的墓園,忽然如幽靈般重現,當着你的面,親的是,另外一人。
殷子波一怔,然後愕然:“是她。”對,剛從美國回來,而且,一開始聽見她在手機裏喊“舅舅”......
剎那間,殷子波不知道自己啥滋味,剛才還在想名字電話號碼統統不知道,會不會此別今生無緣再見,但是忽然間,變成賀剛外甥女了,那個名校MBA,那個28歲年薪8萬美元,那個“你女朋友的簡歷嘛,我會給新總監自己看的”.......殷子波腦子嗡嗡響。
兩人轉身離開衛生間。一路走,殷子波腦子轉到另一處去了:她知道電梯裏是我後,會不會把事情當笑話到處亂說啊,應該不會吧,說出去她自己也丢人。殷子波又想起那塑料瓶了,真是恨不得撞牆——我咋這麽有創意啊。
“現在不能去找她吃午飯了,賀剛肯定帶她去吃飯了(而且會問她電梯裏的事)。”殷子波思考着說,“下午吧,下午肯定會見到的。走,我們自己吃飯去。”
兩人在一樓找地方吃飯,葉翎擡腳就想往面店走,殷子波心有餘悸,趕緊一把拉住:“我不想吃面了,我戒了。”
葉翎不由的又掃了殷子波一眼:今天這小子不是一點點的不正常,到底受什麽刺激了?
兩人最後面對面吃起了麻辣燙,
葉翎對自己說:我和她已經沒任何關系了,舊夢塵封休再啓,此心如水只東流。卻控制不住的在那旁敲側擊的逼問殷子波:你們4小時在電梯裏幹嘛,說了些啥,為毛她最後會親你一口,從這一口看,你們關系發展得很不錯嘛。
殷子波閃爍其詞,顧左右而言它。
葉翎暗暗奇怪:倒底是咋回事,這小子為什麽要在我面前流氓裝正經? ------------------------------
下午兩點,賀剛果然撥內線過來,問殷子波有沒空,他陪新總監過來見見面,殷子波馬上回:“賀叔,葉總也在,我們到您辦公室去。”
殷子跟跟葉翎進賀剛辦公室,賀剛給兩邊介紹,淩苒中午從賀剛那已經知道了跟自己一起被關在電梯裏的就是皇冠的常務副總,于是兩邊握手,殷子波見淩苒落落大方,心裏不由的松了口氣,兩人相視一笑。
賀剛又介紹葉翎:信業投資公司CEO,皇冠集團此次申請IPO的承銷商。淩苒微微驚訝,葉翎一直野心勃勃,積累夠經驗人脈後離開大投行自己開公司是可以預見的,但是沒想到會這麽快。此時的葉翎正當男人的鼎盛年華,成熟冷峻,躊躇滿志,儒雅高貴,高級西裝下身材健美,舉手投足間氣派非凡。
葉翎和淩苒不約而同的裝作素未平生。
“葉總,您好。”
“淩總,幸會。”
兩人親切握手,手指相觸的瞬間,葉翎的心倒是微微顫了一下——淩苒比五年前略見豐滿,身材更加性感妖嬈,容貌不再像過去那樣清純豔麗,卻增加了一層成熟的妩媚,氣質高雅幹練,職業裝下滿滿都是自信灑脫,雖然相握的是右手,但是淩苒左手無名指上沒有戒指,當然,如果她在美國結婚了,不會這麽容易的說回國就回國吧。
淩苒卻是心頭一片麻木的冰冷——這個男人已婚,在自己離開幾個月後。 兩邊客氣的互相寒暄了一番,然後4人在賀剛辦公室的皮沙發上坐下,賀剛和淩苒各坐一張單人沙發,殷子波跟葉翎并肩坐在三人沙發上,葉翎靠淩苒這頭,兩人相距不到半米。
葉翎忽然發現自己對那個中文詞彙的意義從沒理解得這麽深刻過:咫尺天涯,什麽叫咫尺天涯,這就叫咫尺天涯。
淩苒因為初來乍到,對公司和自己的将要面對的項目都一無所知,以為皇冠家居跟信業投資已經簽約了,自己來了後,就是配合葉翎的工作,準備申請IPO,于是按慣例先介紹了一下自己的簡歷:人大本科畢業,國有銀行證券部工作兩年,哥倫比亞MBA,美林A-VP3年,然後吹噓了一通自己做過的案子,得到過的榮譽......
淩苒講完,輪到葉翎,葉翎先介紹了一下自己的背景,北大畢業,入平安證券投行部,從最低級的分析師開始做起,3年就通過了保薦人資格考試,于是升為VP,10年升到執行總監(Executive Director),一年多前辭職自己獨立開公司,現在手下有十幾個人,都是從各投行出來的業務骨幹,現在手下正在辦哪些哪些哪些大case......
開始是4個人交談,說到後面,完全就是淩苒跟葉翎在互相試探軍情,兩人嘴裏爆出了一堆的中英文詞彙,賀剛和殷子波在旁邊這時聽得完全不知其所雲,他們不知道,投行的低級職員要做的工作就是怎麽寫辭藻華麗,排版精美的,內容模淩兩可的各種文件,把客戶和投資人看暈,而高級職員就是負責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的把客戶和投資人說暈,這些名校畢業的精英們在哄人方面最能體現樹不要皮,人不要臉的大無畏精神,各種吹噓拍馬、謊話廢話從他們嘴裏出來,完全可以堪稱為一種“藝術”。
葉翎一面跟淩苒交談,一面暗暗心驚,五年前那個生澀,熱情,聰明,但是粗心莽撞,工作敷衍了事的女孩完全不見了,淩苒在美林只做了三年VP助理,但是反應敏銳,談吐犀利,幹練老道,提出的問題非常有專業水準,雖然當着賀剛和殷子波的面,鋒芒隐而不露,卻句句直擊要害,葉翎不得不凝神對付,生怕一不小心被抓了漏洞。淩苒過去很有口才,善長應酬,在華爾街修煉後,交際的手法已經爐火純青,對自我的吹捧和對對方的恭維都恰到好處,既處處谄媚巴結對方,又時時吹噓擡高自我,标準的投行作風,措辭高端,氣場強大。看得出來,這五年她真沒浪費自己的時間。
“淩總,據說華爾街那比我們中國還要兇殘,連續72小時不合眼的加班,8天的路演,飛行12000英裏,穿越7個國家8個時區。是這樣麽?”葉翎笑着吹捧淩苒。
淩苒笑:“過獎了,葉總。說明我們變态程度較高,都是受虐狂。”
4個人一起“哈哈”大笑。
葉翎忽然有點感慨,有點心酸,有點受傷:淩苒,你竟然陌生如此......
葉翎有些黯然:這熟悉後的陌生,這熱戀後的路人,那麽熱情的深情的絕情的往事,都已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芳如故。
聊得正歡,內線響了,賀剛撥開電話機,原來是他的資深秘書張寧打進來的。張寧今年32歲,在總裁辦公室工作10年,是賀剛最得力的秘書之一,現在被賀剛指定給淩苒了。
張寧報告,人事部把淩苒的工作卡做好了,要不要現在送進來。
賀剛說:“好,拿進來吧。”
張寧進門,把卡在藍色挂繩上的帶照片的磁卡牌遞給淩苒。淩苒接過直接挂脖子上:“謝謝您,張姐。”
張寧又遞上一張紙:“淩總,請在下面簽收。”
淩苒點點頭,不假思索的手一伸。從包裏摸出那支派克金筆來,拔出筆套就要簽字,忽然之間,淩苒跟葉翎一起擡眼互看了對方一眼,心頭都是巨震。
葉翎剎那間百感交集,這是總公司頒發給優秀員工的春節特別紀念品,獲獎的基本都是高級職員,VP是高級職員中的最低級別,他是那年唯一獲此殊榮的VP,他領獎後走下臺就直接把這支筆連同盒子一起給了淩苒,回家後,他們兩徹夜纏綿,通宵達旦。他知道她的渴望,那天晚上他差點就開口向她求婚了,但是,那時他确實不是考慮婚姻的時候。他需要的是長伴長相随,她卻無情的棄自己而去......沒想到,她會保留它至今,一直都帶在身邊。
有無數的微語穿越時空,輕柔的撞擊在葉翎自認為早已因世俗而冷酷的胸中,鈍鈍的疼痛,葉翎眼裏竟然有點微濕:殘雪消融,溪流淙淙,獨木橋自橫,分別已經五年整,我的姑娘可安寧? 淩苒因為跟葉翎挨得近,清晰的看見了葉翎眼睛裏忽然蒙上的那層水霧,而且看着他馬上快速眨動眼睛,讓水霧隐下去。
淩苒忽然之間,心頭一酸:五年前我決然而去,就是想讓他永遠銘記,他居然确實沒有忘記......
但是一秒鐘後,淩苒卻是恨不得抽自己一個耳光:五年飄零天涯,卧薪嘗膽,每周工作80小時,現在他看了你一眼,你就想再爬到他床上去當免費雞是不是,人是怎麽死的,都是賤死的。
淩苒氣得眼睛裏也蒙上了一層水汽,趕緊低下頭,把字簽完。謝過張寧,張寧拿着紙出去了。
4人又天南地北的侃了會,但是不知道怎麽,無論是賀剛還是殷子波都隐隐感覺到談話變味了,剛才那種嘴裏客氣恭敬、暗裏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一去無蹤,葉翎和淩苒,好像都有點走神,嘴現在嘴裏滔滔不絕的全是些不着邊際的瞎扯。
賀剛還只帶淩苒見過人事部總監和殷子波老爸,但是他下午還有別的會議:“子波,我現在要去開會。如果你有空的話,帶淩總去公司各部門轉轉,沒時間的話,我明天再給他引見。”
殷子波想了一下:“賀叔,下午我要去設計部看圖樣,本來還想去廠裏轉轉的,估計沒時間了。淩總如果有興趣的話,願不願意跟我參觀一下設計室?”
“非常好,淩苒,你正好了解一下我們公司的主營業務。子波是我們公司的首席專家,他給你介紹,比我內行得多。”賀剛又轉過頭來對葉翎說,“葉總,不好意思,我得先告退了,今天晚上我們給淩總接風洗塵,您能不能賞光,跟我們一起吃個晚飯?”
葉翎心中一動:“謝謝賀總盛情邀請,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殷總要帶淩總去看設計室,我也正好沾光,對貴公司業務多了解一下,方便日後的合作。”
接下來的時間,大家分頭行動。
賀剛走了。殷子波帶着淩苒和葉翎參觀設計室。殷子波和淩苒并排走在前面,葉翎跟在兩人身後約半米遠的地方。淩苒心中還在氣自己心頭的那一酸,忽然間,只覺得葉翎無比的讨厭——這人怎麽還不趕緊去死,活着浪費空氣,死了浪費土地。
三人走進了皇冠總部的設計部,設計部占了25樓整整一層,淩苒以為家具設計室就跟建築設計室一樣,設計工程師在那畫圖紙,然後送到工廠由工匠們制作,結果設計室裏堆滿了木頭,師傅們只在紙上畫個很粗略的圖,然後就直接在木頭上畫樣了,畫完後,就開始切割,雕刻成型,修光,拼接,打磨,着色上光,最後,出來的就是整套家具。所謂的設計室,其實是個樣品制造車間,新款的家具在這裏做出來後,再送到廠裏去批量生産。
殷子波給淩苒解釋:“我們公司主要是做仿古木雕家具的,這類家具對木材的要求比較高。所以我們只用硬木,比如紅木,黃楊木、花梨木、扁桃木、榔木等,硬木木質堅韌、紋理細密、色澤光亮,适合雕刻結構複雜的、造型細密的作品。做出來的家具,有很高的收藏價值。”
“但是木雕家具制作工期長,費時費工費料,對木材要求高,而且世界上的木頭,沒有一塊是一模一樣的,這樣一來,就對批量生産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困難。所以我們定款式的時候,要非常小心,既能保持木雕家具獨特的美——這是我們公司的核心競争力,又要讓款式能夠大批量進行複制,生産。”
淩苒聽得連連點頭:“殷總,怪不的舅舅說您是公司的首席專家。您這麽深入淺出的一解釋,連我這個門外漢都聽明白了,不是對業務特別精通,怎麽能三言兩語就說得這麽透徹。”
葉翎忽然心頭一凜,擡眼飛快的瞟了淩苒一眼。
淩苒感覺到了,心頭湧起一種惡意的痛快:殷子波比你年輕,比你有錢,長得也很帥。
殷子波心中一暖,于是話就有點多:“嗯,我十五歲開始學木雕,做這行都已經十六年了。木雕家具,我覺得,其實是一種工藝品的創作過程,做木雕的師傅,需要有空間想象能力,還要了解木材,因為木雕,只能削減,不能增加,由外向內,一步步通過減去廢料,循序漸進地将形體挖掘顯現出來。永遠是做減法,如果我們一不小心,不了解木頭的特性,或者幹脆用力過猛,就會去掉不該去的地方,那就毀了材料又浪費了自己的時間,但是如果處理得當,就會感受到木紋天然走向而産生的特殊韻味,那種變幻,那種婉轉流暢。好的大師能賦予他的木雕特別的意蘊,讓人愛不釋手,不僅是一件實用的家具,而是一件永遠保值的藝術品......”
淩苒微微吃驚的轉過身來看殷子波,長長睫毛輕輕的扇動,妩媚的鵝蛋臉表情專注中帶着一抹欣賞與敬佩。
殷子波窘:“嗯,我廢話太多,淩總,是不是聽膩了。”
淩苒認真的說;“不,殷總,我很受激勵。您不光像我展示了木雕家具的美,而且像我展示了您對木雕這個行業的熱愛。您的話,非常有感染力,讓我深深感動。公司有您這樣的願意熱情獻身于這個事業的創業者,我相信它前程遠大。”
殷子波微微臉紅了,因為皮膚白,一點臉紅都特別明顯:“嗯,我确實非常喜歡木雕,我讀書讀不進去,但是一塊木頭,我五米遠就知道它文理走向,适合做什麽東西。”
殷子波把手伸出來給淩苒看:“我15歲開始學木雕,年紀小,毛手毛腳,所以,你看,我手上全是疤。再加上木屑進到皮膚裏了,老是起皮屑,塗多少護手霜都沒用,一到冬天就幹裂,出血。我手特別糙,很多人都抱怨說被我摸起來不舒服.......”殷子波忽然住口,豬頭,怎麽說這種話,哎,言多必失,言多必失......殷子波又有想撞牆的沖動。
淩苒佯裝壓根沒注意到這話裏的毛病:“殷總,您是覺得您手不夠美觀麽?但是在我看來,它記錄了您對自己熱愛的事業的追求。”
葉翎一身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極端無語,心中有點微酸,有點好笑,又似乎有點甜蜜的悲凄....... 設計室後面有一間大的陳列室,裏面放着已經成型的家具,漆水如鏡,雕工精美,美輪美奂。
殷子波說:“并不是每件家具都适合批量生産的,也不是每款家具都會暢銷,而且木雕家具銷售周期很長,壓貨壓得很厲害,市場的反饋往往要過幾個月甚至一年才能出來,所以樣品做完後,就是最重要最關鍵的一步——要不要投入批量生産。我們一般會先小批量的做一批出來,測試一下市場的反應,然後再大規模複制,但是現在公司規模大了,一個決策錯誤就是木材和資金的大筆浪費,所以這個決策對公司非常重要,關系着我們公司是盈利還是虧損,是擴張還是被同行擠垮......”
淩苒問:“那誰做決策呢?誰來擔當這個責任。”
“嗯,我們有一個決策小組,由設計部,生産部,銷售部的頭們,共同讨論。”殷子波微微停頓了一下,“但是最終決策的是我。我說了算。”
淩苒近距離盯着殷子波看了兩秒,沒說什麽。殷子波眼睛裏全是淩苒戴茶色美瞳的大眼睛,凝視着他,晶光緩緩流轉。
殷子波又臉紅了。 參觀了一圈,從門裏出來去電梯井,淩苒鼻子被木屑和油漆的氣味弄得發痛,于是走在最前面,一路走一路感慨:“我今天才第一次知道,木雕家具可以美得這麽驚心動魄,完全是靜态的交響樂。我今天真是開眼界了。殷總,謝謝您。”
殷子波就跟在淩苒後面,忽然做了一個動作,伸出手去按了兩下淩苒的肩膀:“你喜歡,下回我帶你去看工廠和倉庫,讓你感覺一下我們公司的規模。嗯,還有會所,那裏放着公司最有收藏價值的木雕精品,都是最好的木頭,紫檀,楠木,花梨木,都是最好的師傅雕的,每一件都是獨一無二的,都是絕品......”
葉翎忽然咳嗽了一聲:“吭吭。”
殷子波忽然想起來了:哎,這小子一直跟在後面啊,今天咋這麽安靜,一句話都沒有。
殷子波回過頭來。葉翎看看他,似笑非笑,表情十分龊狹。
☆、接風洗塵
? 賀剛給淩苒訂的接風宴規模不大,包括葉翎在內,一共就二十來個人,都是皇冠的核心高管和財務銷售部門的相關人員,但是規格很高,在一家還在試營業的高級會所裏包了一個大包廂。
巨型的水晶吊燈下,放在一張巨大的紅木餐桌,鋪着垂地的紫紅色長桌布,桌邊是20把雕花鑲貝高背圈手椅。桌子正中間是一盤巨大的花籃,多少有點遮擋視線,各種佳肴美味平衡的擺在轉盤邊緣,龍蝦鮑魚,鹿肉鱷魚肉随着電動的紅木大轉盤緩緩轉動。
酒已經敬過幾輪了,先是淩苒敬各位,後是各位敬淩苒,雖然是葡萄酒,也架不住人多,淩苒酒量一般般,此刻兩腮桃紅。
殷子波今天多少有點過度忙碌。
賀剛本來請葉翎坐主位,自己陪在右手,淩苒坐在賀剛左手。但是葉翎以年齡為由推辭,請殷柏坐了主位,自己坐在殷子波旁邊。但是殷子波卻沒坐在自己老爸旁邊,而是一屁股坐在了淩苒身邊,弄得賀剛跟殷柏都看了他好幾眼。整個吃飯過程中,殷子波盡量控制自己,還是忍不住老往淩苒盤子裏夾菜,後來又好幾次敬酒的時候給淩苒代飲。
賀剛跟殷柏對視了一眼,都開始龍顏不悅。
殷柏對自己兒子最了解不過,雖然殷柏急着想抱孫子,兒子現在,卻年華正好,根本沒有結婚的打算,世界這麽大,風景到處有,他還想四處去看看呢。這個女孩是賀剛的外甥女,父母又是有身份講體面的人家,兒子招惹她幹嘛。現在殷家父子跟賀剛關系已經夠微妙了,殷柏可不想再火上澆油。
殷柏只是單純的不想多事,賀剛想得就多了。
殷子波是殷柏的獨子,加上年輕有為,精明強幹,如果淩苒真的嫁給了殷子波,婚後美滿幸福,那麽賀剛在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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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兒?你為什麽突然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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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摟着我!?”
“為了睡覺。”
等等,米亞一高校霸兼校草的堂堂簡少終于覺得哪裏不對。
“美美美、美人兒……我我我、我其實是女的!”
“沒關系。”美人兒邪魅一笑:“我是男的~!”
楚楚可憐的美人兒搖身一變,竟是比她級別更高的扮豬吃虎的堂堂帝少!
女扮男裝,男女通吃,撩妹級別滿分的簡少爺終于一日栽了跟頭,而且這個跟頭……可栽大了!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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