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背道而馳

幕寒川靠在副駕駛的位置，窗外的燈火闌珊劃過車窗的玻璃留下一道斑斓。

何離末默默地扭頭看了他一眼說道：“你和崔清毅，是怎麽認識的。”

他斜斜看了他眼，淡淡道：“在幕氏周年酒會上認識的。”頓了頓他想了想，“沒想到，他和她……呵呵，他一定很不容易吧。”

“額？”何離末不明白的扭頭看他，他卻不再說話，大概是故意的避諱，何離末也不再追問。

用鼻子想也知道，幕寒川徹底的對崔清毅做過調查否則不會只見過一面就會記住他，就和他坐在一塊吃晚餐。

夜幕裏的燈影斑斓的劃過車窗，崔清毅用力撐起身體坐起來，眼裏只剩下宛秋涼的側影，她靜靜的看着窗外對他的動作似乎并沒有留意。是在想什麽嗎？

崔清毅眼神暗淡了一瞬，靜靜的呢喃：“你的心究竟在哪裏？”

城市的喧鬧淹沒了他的聲音，出租車駛過一個十字路口然後在秋涼租住的公寓下停下。因為害怕沒辦法支撐着把崔清毅搬上樓，秋涼提前打了電話給蘇子魚讓她拔刀相助一下。

她們到公寓樓下時，蘇子魚已經站在樓下很久了，看見宛秋涼下了車對着她一陣的埋怨。秋涼不好意思的抱歉道：“唉呀，對不起了，清毅他在半路吐了幾回，總不能讓他吐在出租車上吧，久等了。”

蘇子魚白了她一眼，扭頭看見崔清毅扶着路邊的大樹一陣狂嘔，略有鄙夷的在秋涼耳邊啧啧有聲：“嘿，這就是你的新男朋友呀這會不會太弱了。”

“他只是喝的太多而已。”她看了一眼吐的肝腸寸斷的崔清毅，無奈的辯解道。

崔清毅吐完以後瞬間癱倒在了地上，兩個人廢了九牛二虎的力氣才把他搬上了六樓，好不容易把他放到了床上。兩個人一起坐在沙發上喘着氣息相視而笑。

“唉，你們跟誰喝的酒，他死沉死沉的重死了。”蘇子魚輕笑的說。

秋涼給她倒了杯水，緩緩說：“跟，幕寒川。”蘇子魚接過水放在嘴剛喝了一口，聞聲被嘴裏的水嗆到了喉嚨：“什麽！”她說話的時候水噴了出來弄髒了衣服。

宛秋涼把紙巾遞給她：“你那麽激動做什麽？”

“他們沒打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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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沒有。”秋涼輕笑了聲，說道。

蘇子魚慢慢沉默了下來，久久後開口說：“秋涼，你記不記得何離末以前是怎麽跟你決裂的？”

她看了她一眼，笑意裏卻含着淡淡的憂傷：“記得。”

“那你知不知道你走了以後幕寒川找你？”蘇子魚看着她說。

秋涼對她搖頭，六年前她拖着密碼箱坐上飛機的時候也許還會僥幸的想他會去找她，但是現在……

“他找你，發了瘋似的找你，我從來沒見過那樣的幕寒川。”蘇子魚把手裏的杯子放到桌子上，眼裏的暗淡越來越深重，“就好像他的世界都垮掉了一樣，沒有了你他像沒有靈魂的軀殼，除了每天買醉就是打架。那個時候錦南也勸過他，可是他什麽也聽不進去，他不停的在課桌上寫你的名字，聽到你的名字他回突然跳起來。很長一段時間他都像行屍走肉一樣，直到何離末莫名其妙的出現。我也不知道他們談了什麽，在那之後他就正常了。”

秋涼靜靜地聽她說，眼裏的黯然絲毫不比她差，蘇子魚轉過身抓住她的肩膀說：“秋涼，你離開後是我和安錦年的世界全變了。”

“子魚？”她奇怪的看着她，蘇子魚搖着頭說：“安錦年，安錦年那個時候很喜歡你。所以在知道幕寒川身邊有了何離末後他和幕寒川打了一架。我就是在那個時候和安錦年徹底斷絕關系的。”她頓了頓說，“那天他打就幕寒川後我問他，為什麽會為了你而抱不平。他說，他喜歡的一直是你，如果你沒有和幕寒川在一起，他一定會跟你在一起。”

“子魚一切都過去了。”她拍拍她的肩膀說。

蘇子魚拍開她的手：“過不去！宛秋涼。憑什麽你有那麽好的運氣，讓那麽多優秀的男生為了你頭破血流，而你呢，總是以旁觀者的态度看世界。”

“子魚……”

“秋涼，我們不是三歲小孩了，青春已經過去了，我們都沒有了認真再愛的權利。既然放手了就不要去靠近，既然都丢下了就不要再去理他，會怎樣？”她說道，語氣裏的尖利讓秋涼有些不明白，那年不是幕寒川抛下了她嗎？

是他先丢下她的不是嗎？

“你是在說我對不起幕寒川嗎？”她問道，蘇子魚沉默地看她：“你還不明白嗎？當年的幕寒川真的很愛你，而你的愚蠢把他的愛都丢在風裏了。”

丢在風裏？

不是都說往事随風嗎？那就讓它随風吧，不論以後怎樣過去怎樣，都跟她沒關系了。

“子魚，以前的事我們不說了好嗎。”

“不說，你要我怎麽不說。我一直就想說，我們是最好的朋友，你丢下我去了美國還讓安錦年說出了喜歡你這樣的一件讓我的痛苦的事，你要我怎麽不去說。你要憋死我嗎？”她氣的跺腳，宛秋涼卻還是那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

她拉着蘇子魚的手坐下說：“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但對我來說一切都只是過去。過去的就讓她過去吧。”

兩個人談了很久的話終于結束，卻盡數都被崔清毅聽進了心裏，然後醞釀成憤怒。

送走蘇子魚後，宛秋涼拿着毛巾幫他擦汗，崔清毅突然抓住她的手問：“你的心在哪裏？這麽多年究竟在哪裏？”

秋涼被問到了，她的心在哪裏？放在了了哪裏？與其說放在了哪裏，倒不如說死在了哪裏更恰當。

她沒有回答也沒辦法回答，崔清毅說完這一句已經沉沉的睡着了。

看着落地窗外的莆城，她靜靜的嘆氣。

過往的雲煙再度浮現，像幻燈片一樣在腦海裏倒回，再次翻看也再不完整了。

那年夏天，她第一次過得比以往開心，記憶裏某一個夜晚星星挂滿幽藍的天空，他們在海灘上點着篝火，幕寒川站在人頭中間唱着歌，她不記得歌曲的名字但還是不自覺跟着他唱。

休息的時候幕寒川突然走到她身邊，用命令的語氣跟她說：“喂，跟我跳支舞吧！”

宛秋涼拍開他伸向自己的手，起身準備離開，幕寒川抓住她的手臂：“哎……不要避開我好不好。”他的聲音在空氣中沉靜下來，煙火在天空絢爛的綻放，那一刻她的心情也像煙火一樣。

她轉過身迎面而來的是幕寒川溫柔的吻，淺淺的印在她的唇上。

早晨的陽光穿過窗戶玻璃撒在宛秋涼臉上，她微微睜開眼睛，看着天花板發愣，她又做夢了，夢見了以前。

真是不堪回首，她怎麽還會想？宛秋涼從床上坐起來，撐着額頭，頭像炸開了一樣疼，那些曾經溫暖她的記憶像魔鬼一樣撕扯她，一寸一寸讓她不能呼吸。

崔清毅買好了早餐，坐在客廳等她，她洗漱以後吃了幾口然後就吃不下了，崔清毅放下筷子問：“哪裏不舒服嗎？”

她搖搖頭微笑說：“沒有。”僅僅兩個字，平平淡淡。

崔清毅眼神黯淡，咬了口油條淡淡“哦”了一聲。她換了衣服出門，完全沒有留意他臉上失落的神情。

崔清毅神情恍惚的笑了笑，仰在沙發上，回想起大學時候他追宛秋涼的時候費了很大的力氣。

在海灘上放煙火，然後告白，那時候他說：“請不要避開我。”然後就因為那句話他們在一起了。

就只是因為那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