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傅展年左等右等, 等不來知曼回音。
表面無動于衷,心裏還是不由得焦急起來。
那項鏈,是他親手刻字。
第一次做這種事,有些掌握不好,一筆一劃,都小心翼翼。
手指上不免落下傷痕。
傅展年擰着眉,撚了撚指尖。
擡起頭, 問:“禮物……知曼收到了嗎?”
周特助:“已經查收了。”
“嗯。私産呢?都處理好了嗎?”
“基本已經全部轉手,金額都打入了知曼小姐名下卡內,房産也即将出售完畢。半月灣這邊,産權已經寫到知曼小姐名下。”
傅展年點頭。
“好, 辛苦你了。”
周特助猶豫許久, 終于, 第一次開口質疑老板。
低聲,“傅先生, 現在正值傅氏董事會關鍵時期, 您做出這種決定, 未免會動搖軍心。目前管理層已經有些議論了……”
他以為傅展年只是想使苦肉計,騙騙小女孩。
哪想到, 傅展年就是個瘋子, 竟然真的敢散盡身家,把這苦肉計做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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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和要江山不要美人的昏君有什麽分別?
……
聽了忠心屬下這話,傅展年依然是面無表情模樣。
沉默良久。
他平靜開口說:“沒關系。”
周特助在心裏嘆氣,“是。”
……
知曼将項鏈放進抽屜最深處。
眼不見為淨。
傅展年沒有再來消息。
這樣正好。
一周課過得很快。
轉眼, 到了十二月三十號。
小長假讓學校氣氛熱烈起來。
結束最後一節課,知曼不緊不慢地收拾東西。
低頭,抱着書走出教室。
教學樓下。
三個西裝男人等待許久,見知曼走出來,立馬攔住她。
語氣畢恭畢敬:“請問是知曼小姐嗎?”
自林白露那事後,知曼十分害怕突然事件,也打心底害怕這樣人高馬大的男人。
她警惕後退兩步。
臉色蒼白,聲音戰戰兢兢:“……你們、你們是誰……”
教學樓這邊人來人往,又是放學時間,總不敢大庭廣衆做什麽吧。
知曼回過神,冷靜了一些。
為首男人開口道:“您別緊張,我們是保險公司的。傅展年先生為自己購買了大額人身險,您是受益人。由于金額過大,有一些文件需要您過目了解……”
知曼愣住了。
“……什麽叫大額人身險?”
傅展年,他想怎麽樣?
年關将至。
傅氏大動蕩。
楚宴人在南江,一樣也聽說了消息。
酒吧開門前,他抽時間,電話打到傅展年手機。
“傅哥,忙呢?”
傅展年合上電腦,蹙眉,“什麽事?”
“我怎麽聽那些嘴碎的說,你們家現在狀況不太好?要不要幫忙?”
傅展年摸摸額頭,閉目養神。
他低聲答道:“沒事。”
“能處理好嗎?”
“……嗯。”
得到肯定答複,楚宴頓了頓,“我還聽說……你把名下財産都轉到知曼那裏了,應該是謠言吧?”
傅展年:“陸讓告訴你的,能是謠言麽?”
外頭人聽說的,都是傅展年為了傅氏大戰,個人資産急速縮水。
加上個人公司之前幾個投資項目被絆,回款速度慢,資不抵債,所以在拼命出售私産。
知道真相的人,不超過五個。
楚宴完全是迂回套話呢。
好友心思簡單。
傅展年忍不住低笑。
楚宴沉默片刻。
他試探地、小心翼翼地問道:“……不用玩這麽大吧?”
“不是玩。”
傅展年收了笑,“她沒什麽安全感,我給她便好。”
腰腹傷口太深,十來天,還沒完全長好。
新肉長出來,說不出得又疼又癢。
傅展年手指微動。
想去摸,還是忍住了。
那天晚上。
轉身一瞬間,他沒考慮很多,只是條件反射就擋了。
傅展年是傅家人,是這個圈裏赫赫有名的二代世家子,是人見人怵的“傅先生”。
自私薄涼,似乎已經烙進了他們天性裏、骨血裏。
不僅僅是傅家。
這個圈子裏,每個人都是這樣。
親情、愛情、友情。
都只是成功附屬品。
如果心不夠狠,就會變成手下敗将,就會被驅逐,徹底離開這游戲。
能存活下來的,只有自私薄涼之人。
傅展年對自己認知清楚。
愛情于他來說,算不得什麽。
林寒霜死了,他也好好活下來了,沒有一蹶不振。
還把傅氏和自己公司都運營得愈發壯大。
這世界上,除了自己,都是別人。
他非常清楚。
但是抱着知曼那一刻,傅展年卻沒有多想。
他的姑娘。
絕不能受傷。
如果連命都可以給,一點錢,又算得了什麽?
……
楚宴聽出傅展年話中深意。
頓了頓,他笑道:“林學姐都沒這待遇哦,咱們小知曼還挺厲害。”
傅展年拒絕聊這個話題。
“你還有什麽事嗎?”
楚宴:“林白露那事,我很抱歉,應該先仔細調查的。幫我和知曼也道個歉,你們放心,她會一輩子在醫院裏‘治病’,不會再有麻煩。”
“好,謝謝,麻煩了。”
傅展年簡單道謝。
知曼被綁架這件事,除了罪魁禍首林白露,還有兩個涉案人。
一是周月萌。
近水樓臺,她把知曼行蹤記錄得清楚,告知林白露。
那家倉庫也是她遠房表叔的。
二是林白露堂哥。
那打暈知曼的男人便是她堂哥,自從聽說林白露沒能繼續勾住傅展年,到手的金山銀山飛了,他們一家都十分不甘心,記恨上知曼。
這才铤而走險。
林白露有病,這倆人可沒病。
想到這事,傅展年擰着眉,心中盤算。
楚宴依舊不挂電話。
東拉西扯半天,他終于說到正題。
“林白露已經确診遺傳性精神病,那……林學姐……”
傅展年早就想到這問題。
他輕描淡寫,“人已經去世了,就不用再想什麽了。”
林寒霜是過去。
人總是要往前看。
知曼在空教室,和那幾個男人對坐半天。
怎麽都不肯簽文件。
“我不想當什麽受益人,我也不要錢。”
那負責人耐心解釋:“只是意外險,發生意外後才會有賠償保金。現在您就算想拿,也沒有的。”
“那我也不會簽的。我又不是傅展年的誰,為什麽要當受益人?無功不受祿,麻煩你們尊重一下我的個人意願。”
“……”
好不容易脫身。
夜幕低垂。
知曼走在路上,越想越不對勁。
她站定。
拿出手機,給傅展年發消息:【傅先生,你在哪裏?我有事找你。】
傅展年幾乎是秒回。
【在半月灣。】
知曼咬唇。
半月灣這個地方,承載她許多回憶。
有幸福,也有恐懼。
曾經被關起來的恐懼,沒有之前那麽深了。
但也難以徹底消除。
她不自覺猶豫。
很快。
手機又震一下。
傅展年:【不方便的話,我可以出來。時間地點?】
知曼手指在屏幕上游移。
字打了,又删掉。
想到傅展年才替她擋了一刀,這還沒過多久……
她咬着牙,回複:【不用,我馬上過來。】
傅展年:【好,路上小心。】
知曼收了手機。
……
晚上八點。
知曼打車到半月灣。
沒有大樓門禁卡,她只能發消息給傅展年,讓他開門。
進門時。
傅展年坐在沙發上,腿上架着筆記本。
深情專注,頭也沒擡。
知曼遠遠瞄了瞄。
似乎是在開視頻會議。
她想上去打斷他,不想那麽乖、那麽體貼。
明明是他說等她,這時候又在開什麽會,不就是不把承諾放在眼裏麽?
知曼踟蹰。
兩分鐘,傅展年合上筆記本。
聲音堅決:“我這裏有事,明天繼續。”
“……”
知曼沒法行動。
說不上什麽心情。
傅展年不方便動,放下電腦,依然保持那個姿勢,朝她招手,“曼曼。”
知曼不想靠近他,站得很遠。
她速戰速決,“保險是怎麽回事?”
傅展年沉默半晌。
“……沒什麽意思。”
知曼:“我不會接受的,你把受益人改了。”
傅展年不說話。
良久。
他彎彎唇,輕聲開口:“你擔心我會死麽。”
像這種保險,人活着拿不到錢。
只有死了,才有保金。
知曼氣樂了,“傅展年!”
傅展年:“傅家現在鬥得很厲害,這個年關注定不平靜。曼曼,之前,我對你很不好,如果我出事了,我也會讓你餘生安然無憂。”
這話實在像交代後事。
知曼腦袋一懵,急急往前跨了兩步,“……你什麽意思?會出什麽事?”
這一走。
便走到了傅展年可控範圍內。
傅展年低笑一聲。
伸手,握住她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跟前。
兩人面對面,一站一坐。
傅展年個子極高,與知曼有巨大身高差,這樣姿勢,倒是拉近一些距離。
他仔仔細細、凝視她臉頰。
怎麽都看不夠。
只是十天沒見,倒像是半輩子。
傅展年仿佛是沙漠旅人,知曼就是礦泉水,恨不得将她一口吞下,緩解幹涸。
……
知曼被盯得渾身不适。
用力甩手,試圖掙脫他。
傅展年沒有強迫,很快松了手。
這警惕模樣。
讓人心尖泛疼。
他低聲:“抱歉,我只是……想看看你。你臉色不太好,是最近複習太辛苦了嗎?”
“……”知曼頓了頓,“我在說保險……”
的事。
傅展年:“我知道。”
“……”
“你別怕,我沒有要威脅你。曼曼,我說我愛你,當然什麽都可以給你,你收下就好。以後,可能沒什麽可以給你的了。”
知曼越聽越不對勁。
理智告訴她,不要關心傅展年,這與自己無關。
說不定,還會落入他圈套。
可是人若是能受理智控制,便不會有感性行為了。
知曼捏着手指,低頭。
聲音像蚊子般又輕又細。
“……傅先生,你怎麽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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