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番外

開春。

蔚箐家安排了短途游, 準備舉家去周邊逛逛。

節假日,時逢出行高峰期, 為了避開人流,蔚箐将目的地定在桐城。

海市周邊都是水鄉,總體來說,景致大差不差。

桐城不是知名旅游城市, 景點尚未完全開發,游客會少上許多。

他們一家都是本地人,水鄉景色看了幾十年,去哪裏也沒什麽好講究, 只是為了散心踏春而已。

去程,蔚箐開車。

蔚爸爸和蔚媽媽都坐在後排。

車程要三個多小時。

為了打發時間, 一家三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

蔚媽媽:“怎麽沒叫上知曼啊?她在忙嗎?過年也沒過來。”

蔚箐含含糊糊地“嗯”了一聲。

“她要出國讀研了, 在忙着準備。”

這是實話。

蔚箐曾試探地問過她, 要不要一起過年。

知曼心思通透,當即就明白了蔚家好意, 使了個話術,微笑着婉拒了。

就算蔚箐和蔚爸蔚媽人再好, 于她而言,到底是外人。

對他們好意, 知曼心領, 也很感激。

但只要有點自知之明, 她就絕不能去打擾人家一家的天倫之樂。

……

蔚箐爸媽倒是沒多想。

“哦, 這樣啊……這孩子真是不錯, 知道只有讀書才能改變命運,很有志氣。學費是怎麽說的?拿全獎了嗎?”

蔚箐控着方向盤,輕笑一聲,“不是,是有公司贊助了。她是真的厲害,跟着教授做項目都能做出成績,被人看中。”

“你看看你,讓你好好讀書,考個研究生多好,還能繼續讀書,你非不樂意。”

蔚箐撇撇嘴,小聲道:“我可不是讀書的料。”

蔚爸眼睛一瞪。

“整天給自己的不好好學習找理由!那你倒是找個靠譜的男朋友啊!嫁人去,省得我們麻煩!”

蔚箐樂了。

點頭,“老爸你說得對,我是得好好找個靠譜男朋友了,畢竟你女兒這麽漂亮,可得趁着年輕,好好挑挑。”

“你這孩子……”

說說笑笑。

一路時間過得很快。

蔚箐把車停在酒店門口。

下車,鑰匙給門童,拖着行李去辦入住。

蔚家二老跟在她身後,落後了幾步。

踏進大堂,就見着蔚箐正和一個男人吵嘴。

男人背對着尾巴蔚媽方向。

他個子很高,身姿挺拔,穿了一身休閑裝,一只手插在口袋裏。

只看背影姿勢,都能瞧出那種玩世不恭的氣質。

相反,蔚箐明顯氣得臉紅脖子粗。

蔚爸爸以為女兒被人欺負,立刻快步走到蔚箐旁邊。

“箐箐,這是怎麽回事?”

這才看到男人全貌。

确實是一表人才,只看臉,也是帥氣模樣。

只是這年紀略長了一些,差不多有三十出頭了。

蔚爸爸也是老江湖了,眼睛毒得很,一眼就看出男人非富即貴,并不像是蔚箐能接觸到的階層。

這麽想來,不由讓人戒備地皺眉。

蔚箐怒氣沖沖,尚未開口,被那男人搶先一步。

“叔叔您好,您是蔚箐的爸爸吧?我叫陸讓,是蔚箐的朋友。”

陸讓語氣很柔和。

他是生意人,從小又是那樣家世,要僞裝起來,誰都看不出端倪,只讓人覺得如沐春風。

蔚箐吹胡子瞪眼。

“誰是你朋友啊!別莫名其妙亂認朋友好嗎大叔?神經病!”

蔚爸:“箐箐,怎麽說話呢?公共場合,這麽沒禮貌!”

蔚箐不說話了。

但表情依然十分不服氣。

陸讓笑了笑,顯然并不介意。

他笑吟吟開口:“蔚叔叔,是這樣,這家酒店我有一部分投資。剛巧在這裏碰到蔚箐,想給點力所能及的折扣,但是蔚箐好像有點誤會。抱歉,可能是我措辭不當,叫她誤會了我的好意,是我的問題。”

這人可真是能說回道。

蔚箐咬牙切齒,眼睛都快翻上天了。

“我們無功不受祿,您的好意,承擔不起,我家也不差您這點折扣,陸先生!”

最後三個字咬得很重。

活像是要痰其肉飲其血,把他挫骨揚灰咯。

聽完兩人話,蔚爸爸也客氣地笑了笑,說:“是啊,陸先生,就不麻煩您了。”

陸讓也不勉強,和兩人道了別,斯斯文文退到了一邊。

蔚家三人辦完入住,很快上電梯,離開。

陸讓從陰影處走出來,手指在櫃臺上輕叩了兩下。

“小姑娘,麻煩你,幫我把他們兩邊的房間空出來。”

大老板發令,誰敢多嘴。

前臺小姑娘很快就辦好了,恭恭敬敬,将兩邊兩間房的房卡交到陸讓手上。

陸讓将房卡捏在指尖,輕輕摩挲兩下。

仿佛倏地想到了什麽一般,他低低沉沉地笑了一聲。

……

蔚箐沒想到,跑到這兒還能遇上陸讓這掃把星。

說實話,這也未免太巧了。

或者,陸讓居然在跟蹤她?

蔚箐緊緊蹙眉。

手上動作也不自覺慢下來。

但是她剛剛走進大堂,陸讓明明已經站在那裏了,正和人說着話。

要真是跟蹤,怎麽能比他們先到?

而且,她開車時,也沒發現路上有人跟車。

難道真是巧合?

……

一時之間,蔚箐也理不出頭緒。

行李箱開了半天,還沒收拾起來。

蹲得久了,腳也有些發麻。

蔚箐合上箱子,起身,不再多想。

晚飯定在桐湖邊。

桐城全城被縱橫交錯的小河流貫穿,最終彙聚到桐湖。

近兩年已經在往“小威尼斯”方向營銷了,等景點建設完成,想必能吸引不少游客。

目前,桐湖還算保持着一部分原本古韻。

坐在酒樓三樓,望出去,湖邊只有稀疏光點,還有三兩艘游船,行駛在湖面上。

夜色顯得安靜又柔和。

蔚箐撐着脖子,眼神凝固在湖水上,顯得有點沒精神。

見她這樣,蔚媽媽有點擔心。

“箐箐?怎麽了?怎麽一直在發呆啊?是菜不合口味嗎?”

蔚箐頓了頓,拿起筷子,連忙道:“沒有啊,很好吃,跟海城口味差不多啊,怎麽會不合口味。”

桐城和海城連菜系都屬一大類,都是甜口。

頂多菜色不盡相同,哪來不合口味這一說呢。

還不是因為心思不在這兒。

蔚媽和蔚爸對視了一眼,沒有多問。

說起了其他話題。

“剛剛那個陸讓先生……你們是怎麽認識的啊?”

蔚箐臉色微變。

立刻被爹媽看穿了結症。

“你們倆……不會吧?箐箐!”

蔚箐頭疼不已,拿勺子舀了湯,慢吞吞喝了口。

這才開口:“沒有的事,爸媽,你們把我想成什麽人了啊!陸讓都三十好幾了吧?可能是三十五六?其實我也不知道他多大……我們真的不熟。”

信誓旦旦模樣,不由得他們不信。

蔚箐家從小也是秉持着富養女兒觀念,又是獨生女,家裏條件也不錯。

按照蔚爸蔚媽看來,女兒這麽傲氣一人,也不是那種貪慕虛榮之輩。

所以蔚箐一說,他們便信了。

蔚爸:“那也是,到底是認識的人,說話得好好說啊。你今天也太沒禮貌了,大庭廣衆的,讓人看了怎麽想?人家還以為你這個小姑娘沒教養呢。”

蔚箐沒應。

在心底撇撇嘴,不以為然。

教養是給有教養的人看的,像陸讓這種不要臉的人,對着他,沒必要有什麽教養。

……

一家人吃過飯,下樓。

蔚箐買了三張船票,上船。

乘着夜色,很有意境地泛舟去了。

游船是雙層式,二層是三個茶座包廂,一層就是散客了,點茶另外付費。

蔚箐他們坐了一層,要了一壺普洱。

片刻。

游船晃晃悠悠發動起來。

前面一桌老大爺,咿咿呀呀,輕聲哼着評彈調。

“蔚箐。”

蔚箐擡起頭。

陸讓踏着那調子,緩步走到蔚箐身前。

“叔叔、阿姨,好巧,又見面了。”

蔚箐眼神狠厲起來,猶如刀子,狠狠紮向陸讓。

“你跟蹤我們?”

陸讓表情詫異,“怎麽會?我是在二樓看到幾位上船,才想着下來打個招呼。”

蔚箐有點不相信。

不過到底爸媽在,她不能胡鬧。

只得見着陸讓“虛僞”地和她爸媽客套、寒暄。

幾句話功夫,陸讓順利在蔚箐身邊坐下。

他笑起來,嘴臉讓蔚箐覺得可惡。

聲音也可惡,“什麽?蔚箐說我們不熟?沒有的事,還是挺熟的朋友啦。認識兩三年了都。可能是因為我比蔚箐大點,說話有代溝,所以她才那麽說的吧?”

這畫面真是慘不忍睹。

蔚箐看了,覺得眼睛疼。

可惜這是在游船上,她想走,除了跳湖,好像別無他法,只能乖乖坐着。

陸讓要是搞不定蔚箐爸媽,那他這些年也是白混了。

三兩句話就打消了他們疑心。

蔚爸起身,給陸讓倒了杯普洱。

陸讓受寵若驚地接了。

蔚箐忍無可忍,“唰”一下站起身。

頓時。

整桌人目光都投向她身上。

蔚箐:“……陸讓,你過來一下,我有話要跟你說。”

說完這句,轉身,飛快地走出船艙,上到游船甲板去。

蔚爸蔚媽都是滿臉疑惑。

陸讓沖着兩人笑了笑,也起身,跟上蔚箐腳步。

游輪為了吸引游客,設計得古色古香,上下兩層都是木頭雕花,坐在裏面,很有古代王侯游船時那種韻味。

甲板上卻是黑漆漆的,游客都不會上來。

只有一個工作人員背靠窗戶,獨自玩手機。

見到兩人,他疊聲喊:“欸!欸!你們倆,不能過來的,這裏很危險。”

蔚箐蹙着眉。

她剛想說話,陸讓摸了張紅色紙幣出來,塞到那人手上。

“抱歉啊,我們有點工作上的事要聊一下,很緊急,等不到上岸了,麻煩你……”

那工作人員猶豫了一下,收了錢,退到船艙裏。

“那你們自己小心點。”

說是這麽說,眼睛卻還是透過窗戶,盯這邊,生怕發生什麽意外。

蔚箐被陸讓這一連串舉動給氣笑了。

她擡眼,“陸總還真是不差錢啊。”

陸讓挑挑眉,語氣略有些輕佻:“有機會和美女單獨說話,那可是求之不得。”

言下之意,出點錢也沒什麽。

蔚箐點頭,“行,那錢也出了,咱就好好說說。陸讓,你這是準備幹什麽?發瘋就算了,發到我爸媽面前是什麽意思?你腦子有病嗎?非得逼着我戳穿你才好?”

陸讓:“我怎麽就發瘋了啊?這不是碰巧遇到嗎?蔚箐同學,你還真覺得我在尾随你啊?就不興別人也來這邊玩?我昨天就到桐城了好嗎?你不信去查我的行車記錄儀呗……船票也是昨天晚上就訂好了,也是我先上的船。按你這麽說,難道不是你在跟着我嗎?”

振振有詞。

一時之間把蔚箐給繞暈了,半天沒怼出話來。

她這模樣,讓陸讓忍不住一曬。

低下頭,抿唇偷笑。

當然是騙了蔚箐。

他們一周前剛定酒店,陸讓就知道了。

這可是他家産業,要查查入住時間還不容易嗎?

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到,他幹脆提前一天,守株待兔。

船票也完全都是瞎扯。

到桐城來,必游湖。

二樓那茶座包間,陸讓直接包了一整周,就等着蔚箐一家買票上船呢。

陸讓想法十分簡單。

“緣分”不夠,巧合來湊。

就算兩人本無緣,花錢也得把這紅線給搭上才行。

……

蔚箐懶得再糾纏這個話題。

嘆氣,“那你想怎麽樣呢?就算真是巧合,咱也不熟啊,能不能就當做不認識,或者微笑致意擦肩而過不行嗎?”

湖上還挺冷。

蔚箐說完,就忍不住縮了下脖子,顯得氣勢全無。

陸讓低笑一聲。

他将運動外套脫了,披在蔚箐身上。

兩人身高體型都有點差距,陸讓的外套很大,把她整個人都嚴嚴實實攏住了。

甚至帶着一絲體溫,尤為溫暖。

陸讓語氣輕飄飄,伸手,強硬地替她拉上拉鏈。

“怎麽就不熟了呢?咱們倆都親密交流過了,哪兒哪兒都熟得很。難道你忘了?”

蔚箐臉“唰”一下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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