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嫁衣與醋7

厲鬼在前,其實挺緊張的,可這一幕讓安樂莫名想到平時上課到飯點的情景。

每次一下課,必有一個人會吆喝:“吃飯喽!”然後所有的餓小子們就會沖去食堂。

可能是他表現得太心不在焉,讓面前的厲鬼很不滿,那個東西飛速向安樂爬過來,陰冷的風吹起了安樂的頭發。

安樂:“……”

白臉黑眼血嘴的食物還是過于刺激了,不是一般人能消受的。

所以——蔣鳴玉怎麽還不來?

安樂狼狽地連連後退,如果他被鬼吃了之後蔣鳴玉再出來吃掉鬼,是不是就約等于蔣鳴玉把他吃掉了,那就太可怕了。

安樂胡思亂想着,他塗在臉上的醋似乎揮發了不少,又或許酸味對厲鬼的效果有限,反正那個東西沒有任何忌憚,就要抓住他了。

他對自己有幾斤幾兩還是心裏有數的,他剛才仗着有蔣鳴玉才敢那麽大膽,要是讓他跟厲鬼單挑,那肯定打不贏啊。

奈何蔣鳴玉遲遲不出來,安樂在虛拟的宅子裏到處亂跳,一邊躲着追着他的玩意兒,一邊避開地上惡心的血肉。

這樣下去不行,他擡頭看了眼房間深處床榻在的位置。

安樂一直有點在意那張床上的人,如果說這個宅子是鬼制造出來的,那這個人又是誰,他的存在有什麽意義。

而且他總這麽躺着,讓安樂想到蔣鳴玉。

安樂心念一動,朝着床的方向跑過去。

身後的鬼竟然表現出慌亂,想阻止他驚擾床上的人。

安樂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前撲,結果他沒有按照預期撲到床榻上,而是落進一個懷抱裏。

你終于來了!

随着蔣鳴玉的到來,所有虛妄的假相消失殆盡,他們又回到了熟悉的喜堂裏。

喜字倒挂,鬼氣森森。

蔣鳴玉攬着安樂,眼睛卻看向面前的厲鬼,他微微掀了掀眼皮,讓安樂看得心驚肉跳。

這個人整個氣場完全變了,不再像躺在床上時的那般虛弱,安樂能感覺他非常亢奮。

像聞見食物香味的野獸。

就在安樂以為他會沖上去把厲鬼大卸八塊的時候,他突然朝自己這邊低下頭,并且用鼻子湊近嗅了嗅,說:“酸的。”

“……”因為在臉上抹了醋,确實聞起來酸酸的,可能有點像涼拌小菜,安樂小聲說,“我不好吃。”

蔣鳴玉竟然勾唇笑了一下。

鬼氣濃郁,讓他心情大好,愈發顯得面容俊美。

安樂心想,長着這麽張臉,愛吃什麽都可以原諒了。

被晾在旁邊的厲鬼似乎覺得他們的互動很辣眼睛,發出了可怖的聲響,蔣鳴玉轉移了注意力,松開安樂,向那只東西走過去。

厲鬼顯然沒有意識到蔣鳴玉的可怕,等到它被扯住的時候,它才體會到驚悚。

一只鬼居然能被人徒手抓住實體。

安樂捂住臉,從指縫裏偷偷看,鬼遇到蔣鳴玉就像被放了氣,變成黑黑的一團,輕易地就被拎起來,毫無反抗的餘力。蔣鳴玉甚至還比劃了一下,找了個好下手的方向,把黑團團折好,放進嘴巴裏。

偏偏他還不是那種嗷嗚一下一口吞了,動作甭提多優雅。

唔,再看一次仍然震撼,還是別看了。

安樂扭過頭不去看,突然記起什麽。

那件嫁衣呢?

那時安樂把衣服抱進來,然後就陷入了幻境,再回來的時候,衣服不見了。

不知道為什麽,他感覺很心急,很想找到那件心愛的嫁衣,想讓它永遠保持光鮮亮麗。

蔣鳴玉正在填飽肚子,聽見旁邊的年輕人那邊有動靜,轉頭過去看,就見他迷迷瞪瞪地往前走,他的前面放着一件紅色的衣服。

安樂終于找到了他的喜服,一股難過又欣喜的感覺湧上心頭,他拿起紅嫁衣,将它抖開就要往身上穿。

他完全忘記穿上嫁衣的人,最終會變成一灘血水。

蔣鳴玉快步上前伸出胳臂阻攔了一下,大紅衣服像有了意志一樣,主動纏上被它碰到的活物,不一會,蔣鳴玉就把嫁衣的外衫披到了身上。

可他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反而捏住安樂的下巴強迫安樂擡起頭。

平時活潑的年輕人此時滿臉迷茫,眼睛裏隐隐有淚光,看着蔣鳴玉的臉,喊了一聲:“夫君。”

蔣鳴玉:“……”他皺起眉頭,說,“怎麽這麽容易受影響。”他明明就在附近,這個人還是被嫁衣迷惑住了。

蔣鳴玉擡起手,咬破自己的指尖,将滲出的血珠抹在安樂的額上,安樂這才打了個激靈,清醒過來。

安樂眨眨眼,就見面前站着的男人身披紅衣,紅衣冒着絲絲黑氣,男人不僅不驚慌,反而伸手将那些黑氣全部攏在手心裏,他垂着眼眸,明明唇紅齒白、衣袍明豔,可眼角嘴角滿是煞氣,讓他看起來宛如修羅。

接着安樂感覺一陣脫力,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安樂以為他還會在夢境裏遇到奇怪的東西,結果這一覺直接睡到大天亮。

他睡得很滿足,伸了個懶腰慢慢張開眼睛,然後就僵硬住了。

他的腦袋上方懸着一張好看的臉。

再好看也很吓人好嗎,安樂爬起來,瞪着臉的主人。

這是這幾天來唯一一次他睡覺,蔣鳴玉看着的情況,兩個人的位置徹底颠倒了過來。

蔣鳴玉一掃前幾日的虛弱,眼眸明亮,嘴唇也紅潤了許多,他靜靜地回望安樂,看起來跟個普通人一樣。

但安樂知道他一點都不普通。

安樂不敢跟他對視太久,扭頭查看身邊的情況。他們回到了卧室裏,陽光照進來,将室內照得暖洋洋的,氣氛祥和得不可思議。

直到安樂看見擺在椅子上的紅衣服。

他立即緊張起來,蔣鳴玉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淡淡地說:“都處理了。”

是都吃了吧,安樂只敢腹诽,不敢說出來。

不管怎樣,事情好像結束了,那他應該可以走了吧,這裏的經歷實在算不上美好回憶,安樂只想趕緊跑路,甚至連錢都不想要了。

蔣鳴玉一直用一種好奇的目光看着他,安樂被看得有點不自在,他清了清嗓子,剛想開口說咱們就一拍兩散吧,就聽見蔣鳴玉問。

“所以,你是誰?”

安樂:“……”

他媽的,吃飽了就翻臉不認人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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