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開張大吉

夏吉把帶來的寵物糧倒進了各個籠子裏，又給每個籠子都換了幹淨的飲用水，做完這些之後，他的心情才稍微平複下來一些。

他沒有想到這間寵物店裏的“寵物”們，大多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寵物。

它們既沒有高貴的血統，也沒有讨喜的長相，甚至可能不是在安全幹淨舒适的環境中出生，長大的。每一只寵物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傷痕或者缺陷，有的沒有毛發，有的發育不良……夏吉甚至懷疑，這些“寵物”都是爺爺在路邊撿回來的。

夏吉開始發愁。

要知道現代人養寵物是很挑剔的。有的人喜歡挑品種，有的人喜歡挑長相，除了這些還要看寵物的出生證明、健康證一類的，就算這些都有了，可能還會挑寵物的性格。

夏吉想店裏的這些寵物肯定是不能出售了，只能等人領養，可誰又願意領養“有缺陷”的寵物呢？

系統的任務果然不是那麽簡單的，不過夏吉生性樂觀，對于自己喜歡的事，不會輕易地放棄。

他先給夏國正打了電話，想确認這間門面找到買家了沒有。

“這個門面地段太偏了，買家不好找啊。”夏國正在電話那頭顯得十分無奈。

夏吉一聽沒有人買，立刻放心下來，說：“叔叔，正好我想買下這間店，就按你說的價。”

夏國正十分意外，問夏吉：“你不是認真的吧？買這店做什麽？”

夏吉十分肯定地說：“我是認真的。我從小就喜歡動物，卻一直沒機會接觸它們，正好趁這個機會想做點自己喜歡的事情。我之前工作攢的錢大概夠買一半，剩下的錢我可以去貸款。”

夏國正一聽他是認真的，更加驚訝了，想了想又說：“你爺爺留下的店，給你也沒什麽，反正也賣不出去，你想怎麽整就怎麽整吧。哪天不想開了，再賣也是一樣。”

夏吉挂了電話，當天晚上還是把自己所有的定期存款都打給了夏國正，只自己手頭留了一點兒活錢。夏吉的性格說一不二，要做一件事就認真做，不模棱兩可。

第二天夏吉就買了清潔用品，親自去給寵物店大掃除。忙活了大半天，總算把一樓的衛生打掃完了，把二樓的房間收拾了出來。晚上，他就退租了現在的房子，讓夏國正開面包車幫他把所有東西都搬進了寵物店二樓。

忙完這些，夏吉又在網上訂購了一些優質的寵物營養品，給店裏的這些寵物們恢複恢複元氣，畢竟幾個月沒人養，看着都有些萎頓。

夏吉閑下來，就圍着幾只寵物轉，那些“有缺陷”的寵物，可能以前受過傷，都不太活潑，夏吉打算多養一陣再說。最終他把目标鎖定在了一只小鹦鹉的身上。

這只小鹦鹉一直被關在高高的鳥籠裏，雖然寵物店沒什麽人管，但它的精神看起來還不錯，在籠子裏跳來跳去的。

夏吉想了想，就把店門和窗戶都關上了，然後打開了籠子。

小鹦鹉在籠子門口左右張望了一下，然後“呼啦”一聲展開翅膀，從籠子裏飛了出來，繞着整個店連飛了好幾圈，才落到了夏吉面前的桌子上啄了啄自己的羽毛。夏吉看得出來，這只鹦鹉剛才飛的時候很興奮，大概很久沒有展翅了。

夏吉從沒這麽近距離地觀察過一只鹦鹉，他用手對比了一下，發現這只鹦鹉只有拳頭那麽大，通身都是青色的羽毛，除此之外只有尾巴和臉頰上帶點兒櫻桃紅，特別是臉頰上兩坨圓圓的紅暈，活像擦了胭脂。

小鹦鹉盯着夏吉的臉，眨眨眼睛，忽然來了個歪頭殺，夏吉立刻萌得要吐血！拿出手機咔咔咔拍個不停。

寵物店的這條街人煙稀少，等客人上門是不太可能的。于是夏吉注冊了個微博帳號，名字就叫“夢想寵物店”，打算把店裏寵物的動态發到微博上，宣傳一下。然後他挑了幾張小鹦鹉的照片發了上去。

夏吉覺得光發照片還不夠，看了鹦鹉一眼，編輯了一條：“小鹦鹉誠覓人美心善的領養者，有意者私信，非誠勿擾。”

夏吉想起來有的鹦鹉會學人說話，或者唱歌什麽的，就喂了它一點兒鳥食，問它：“小鹦鹉，你會說話嗎？”

小鹦鹉眨眨眼，不理夏吉，在桌子上跳來跳去地啄東西吃。

“不會說話嗎？”夏吉不死心，又對着鹦鹉不停打招呼：“你好！你好！你好！”

桌子上的鳥食吃完了，剩下的在袋子裏被夏吉捏在手裏，小鹦鹉看了看滿臉期待的夏吉，忽然腦袋一偏，迸出一句：“小哥哥網戀嗎？我蘿莉音。”

“噗——”夏吉沒忍住噴了口水，怎麽肥四，還真是蘿莉音！

救命，這只鳥怎麽這麽搞笑！夏吉笑得捶桌子，又問它：“你還會什麽嗎？”

小鹦鹉見鳥食的袋子仍舊被夏吉攥得緊緊的，眨了眨眼，張嘴念道：“君子成人之美，小人奪人所愛。”

“哇！你還會念詩呀！”夏吉喜出望外，他撓了撓頭，總覺得哪裏不對，不過興奮的他懶得細想，“算啦，試試別的吧，會唱歌嗎？”說着他拿出了手機，準備錄像。

小鹦鹉像是感覺到攝像頭的存在一般，煞有介事地抖了抖頭上的冠羽，伸了伸脖子，仰頭唱起來：“愛是一到光，疑是地上霜……”

“哈哈哈哈哈！”夏吉笑得快昏過去了，這小家夥是把歌詞和詩句記混了吧，實在是太蠢萌了！

夏吉把鳥食袋子放到了一邊，全神貫注地給視頻做特效，打算把這個視頻也傳到微博上去，到時候肯定有很多人想領養這只小鹦鹉。

小鹦鹉吧嗒吧嗒走到袋子邊，開始埋頭猛啄。直到吃掉了小半袋鳥食，才終于滿足地眯起眼睛來，抖了抖身上的羽毛。它吃爽了，就又開始叽叽喳喳說話。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

夏吉見它又開始念詩了，忙興致勃勃地拿手機對着它錄。

“所謂伊人，在網一方。乘興見之，臉大且長；乘興會之，腰大如水缸。”

夏吉：“……”這都是誰教的？

小鹦鹉背詩背得停不下來。

“天生我材必有用，老鼠兒子會打洞。”

“在天願作比翼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後宮佳麗三千人，鐵杵磨成繡花針。”

……

夏吉越聽越不得了，吓得趕緊扔了手機，捂住了這只鳥的嘴巴。心想，夭壽啦！小鳥耍流氓啦！

“你要再這麽胡說，小姐姐會不喜歡你的。”夏吉對小鹦鹉伸出食指搖了搖，小鹦鹉一臉茫然，對着夏吉無辜地眨眨眼。

夏吉嘆了口氣，把鹦鹉放回了籠子裏，這麽可愛的小家夥也不知道被誰給教壞了。要讓夏吉知道是誰，一定糊他一本《詩歌總集》。

領養之路再次充滿了未知數。忙了一天，夏吉身心疲憊，他關了一樓的燈，憂心忡忡地上二樓去睡覺了。

不一會兒，黑暗中一樓的寵物們，便憑借動物敏銳的聽覺，聽到了從二樓傳來的平穩呼吸聲。

夜幕降臨，人類入睡，動物們的眼睛卻在黑暗中亮了起來。

白天昏昏欲睡的寵物們此時一個個精神抖擻起來，它們或伸出兩只前爪扒在籠子上，或是豎起自己的耳朵，集體看向一樓後門邊的窗戶。

窗戶外是一棵老櫻花樹，櫻花早謝了，現在枝葉繁茂，月光穿過枝丫間的縫隙，灑在了空無一物的窗臺上。

突然，窗戶外竄出一團黑影。

籠子裏的寵物們腳踮得更高了，脖子伸得老長。

那團黑影準确無誤地落在了窗臺上，它金色地瞳仁在月光下閃了閃，原本鎖好了的窗戶被它輕而易舉地打開了。

它鑽了進來，矯健地一躍，悄無聲息地落在了地上。

月光下的它，渾身漆黑，體形像一只優雅的貓。只是它的頭上長了一雙小角，背上濃密的毛發裏隐藏着一對兒不起眼的翅膀，尾巴卷曲着，只要一走動，漆黑毛發的發尾就會發出金色的閃光。

籠子裏的寵物們開始騷動起來，不斷地抓撓着籠子。這只像黑貓一樣的動物便步履優雅地走了過去，在每個籠子前都轉了一圈，輕輕嗅了嗅。

片刻後，寵物們一一平靜下來，緩緩合上眼睛，安心進入了夢鄉。

這只“黑貓”捕捉到了空氣中一絲特殊的氣味，它擡頭看向二樓的方向，金色的瞳仁微縮。

“黑貓”上了二樓，緊閉的房門自動打開了一道縫，它悄悄潛了進去。

床上的人睡得很熟，沒有一絲防備。

“黑貓”來到了床邊，月光從陽臺照進房間，将“黑貓”的影子投射在牆壁上。屋外一陣風吹過，牆壁上的影子陡然變大，輪廓猙獰了起來。

此時的夏吉對卧室裏的異樣毫無知覺，抱着被子正睡得正香，可能是做了美夢，嘴角還帶着笑意。

它無聲無息地湊近床上的人嗅了嗅，愣住了，味道……居然很幹淨。

做着貓狗成群，日進鬥金的美夢的夏吉，此時抱着被子毫無知覺地勾起了嘴角。

牆壁上的巨大影子靜止了一會兒，再次縮回了原來的大小。

“黑貓”在月色下，凝視了一眼睡夢中的夏吉，然後轉身，從陽臺一躍而出，消失在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