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19撞見

19、

說實話，我有些不懂宋知喻。

若說他喜歡我，可我等在他身後的這十年，他從來都只親自出手掐斷我的妄想。

可若說他不喜歡我，那我好不容易下決心放棄他之後，他又偏偏要故意上前來撩撥。

走進廚房，我乖乖拿起菜刀展現自己并不算精湛的廚藝，宋知喻在廚房裏頭搗亂有餘，幫忙不足，剛洗了個青菜就被我媽好言好語的勸出去了。

我爹在客廳裏頭擺了圍棋，也就宋知喻這樣的棋力能跟他那個臭棋簍子玩到一起，怕廚房裏的油煙跑去客廳，我順手把門關了，我媽已經拿着調料走到我身邊，“你跟宋知喻那孩子怎麽了？”

我手下動作沒停，“想明白了，沒什麽好等的，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我媽看我一眼，“別把自己放得那麽低，我們家雖然算不上什麽富貴人家，但是配老宋家也算得上門當戶對。”

我有點兒尴尬，但也知道我媽是怕我因為自卑才放棄宋知喻。

把切好的菜裝盤擱在一邊，我決定先在太後這裏打個預防針，“這世界上好男人多了去了，你女兒也沒那麽差，非得在他這一棵樹上吊死吧？”

太後立刻捕捉到了我話裏隐藏的含義，機警的看着我，“有對象了？瞞着我？”

“沒有……”現在還沒到攤牌的時候，唐顯那邊還沒提見家長的事，我火急火燎的倒顯得不那麽矜持，“就是真想明白了，所以看不慣他老黃鼠狼給雞拜年。”

我媽被我氣樂了，“你能想個好點的比喻不？誰黃鼠狼誰雞呢。”

“哎、媽，我錯了！”

四個人吃了一頓氣氛詭異的中飯，下午宋知喻竟然也沒主動開口提離開的事。

我爹倒是高興，拉着他一塊兒看球賽轉播，兩個男人霸占了客廳聊得火熱，連我媽都忍不住在一旁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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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年代的人多少都是喜歡養男孩子的，說重男輕女也好，說根深蒂固的性別歧視也罷。但好在我媽覺得我哪裏都好，從小就告訴我她的女兒永遠是世間無可取代的。

晚上我爹被宋知喻哄得親自去下了次廚，吃過晚飯我想留在家裏洗碗，沒想到我爹竟然“賣女求榮”，“小宋要走了，你去送送他。”

我從廚房裏探出去半個頭，一整天被我們家好吃好喝照顧着的宋知喻正站在玄關，靜靜看着我所在的方向。

我擦了把手，送人下樓又不是什麽難事，免得他背地裏又說我不懂待客之道，“我沒帶鑰匙，一會兒就回來。”

“好。”

宋知喻打開門出去，已經摁了電梯，我沒穿外套，出了單元門的時候被秋風一吹，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冷？”

他在旁邊問我，我忙搖搖頭，“沒事，快點走吧，明兒還上班呢。”

宋知喻彎了一邊嘴角，聽語氣不太高興，“你就這麽急着趕我走。”

不趕你走還留着過冬？

我坦蕩的擡頭看他，“下次來我們家也提前給我打個招呼吧。畢竟也不是小時候串門那麽簡單的事，鄰裏街坊們見得多了，免不了要說。”

宋知喻慢吞吞的走在我旁邊，看天看地看路燈，就是不看我，“讓他們說去呗，你有什麽好怕的。”

……

對，就是這種無賴的語氣。會讓人覺得他好像在默認兩個人的關系，可再一想，又像是對你的一廂情願漠不關己的嘲諷。

“你知道啊，我總要帶唐顯來見爸媽的。”

宋知喻的腳步忽然停了下來，攬了我一只胳膊讓我站定了，目光灼灼的看着我問，“這麽快就打算跟他定下來？你是多恨嫁？”

這人簡直他媽的有病！

我也急眼了，“我到了适婚年齡談婚論嫁關你什麽事，一句話非要夾槍帶棒好好說能要了你的命？”

我的聲音有點大，引得晚上出門遛彎的人忍不住的把好奇的眼光放在我跟宋知喻身上。宋知喻把我拉到一旁的停車場，這才松開我的手，換了一個态度跟我商量，“你能不能再等幾年。”

等什麽？憑什麽？

我是真的覺得冷了，說話都有些發抖，“大少爺，你玩得差不多就收心吧，別再禍害別人好姑娘了。看的出來狐光她是真喜歡你，要不然也不會才見一面就巴巴跑過來讨好我。”

宋知喻又不說話了，只用那種讓人覺得陌生的眼神看着我，“嚴卿。”

我搓了搓穿着短袖的胳膊，還沒緩過勁問他車停在哪，趕緊讓他開車滾蛋完事，宋知喻忽然伸手把我抱到他懷裏，我是整個人都吓傻了，也沒來得及推開他，“喂，你發什麽神經。”

停車場又進來幾輛車，遠光燈打的閃人的眼睛，宋知喻是發了狠不松手，我被他摁在懷裏氣都要喘不上了，只能騰出手開始捏他腰上的癢癢肉，“你真是夠了。”

他肩膀抖了一下，但是依舊沒有松手，我是真沒轍了，男女體力差距太大，除非我現在當衆喊非禮，只能老實窩在他懷裏沒話找話，“失戀了？被狐光甩了？還是又看上別的女人追不上了？……有什麽事直說，需要哥們安慰你我也不是那麽吝啬的人，反正你穿開裆褲的照片我家相冊裏還有呢……”

“把照片扔了。”

宋知喻沒頭沒腦的接了下一句，我一噎，他今兒絕對是吃錯藥了，“好，扔，那你也得先放我回家再扔是不是啊。”

宋知喻又不說話了，只抱着我，跟當年他頭一回失戀還是被女方甩了一樣委屈。我身上的溫度被他摟着倒是恢複了不少，察覺到他擱在我腰上的手勁終于松了些，我終于能推開他從他懷裏頭脫身，“行了，多大的人了。這個樣子你不覺得害臊我都替你害臊。”

宋知喻突發性的神經病又不藥而愈了，掏出鑰匙摁了下尋車，“要不要我一會兒送你，這麽晚了打車不方便。”

“不用，我剛讓唐顯順路過來接我……”

話剛說完，我忽然覺得哪裏不對。先前開起來的那輛車正停在離我們不遠的地方，并沒有着急尋找停靠的車位，我推開宋知喻借着路燈看了眼車牌，車裏頭的人已經打開車門走了下來，冷冷的看着我，“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

宋知喻高興了，“唐總，這麽巧？”

他看到了？從什麽時候開始的？“你來的好快……”

唐顯沒有當着宋知喻的面發作，而是走到我跟前，臉色依舊不怎麽好看，“剛好在附近吃飯。”

我抿嘴，不敢看他更不想去看宋知喻，“我上去拿個外套，順道跟我爸媽打個招呼。”

“嗯。”

我鴕鳥的一個人跑走了。

再下來的時候，宋知喻已經不見了蹤跡。

唐顯正靠在自己車前頭，板着一張臉，不知道在想什麽。

看到我，他還是先替我開了車門，這才繞去駕駛座，系上安全帶啓動車，“吃了麽。”

“嗯。”我小小聲應着，大約是讓他想到了剛才離開的宋知喻，臉色又難看了一些。

一路無話，唐顯一直給我送到了我家小區的樓底下。最近新擴建了停車位，路面上到處停的都是車，我裹着外套下來，唐顯也熄火下了車。

我是真的不知道要為剛才發生的事情說些什麽，解釋嗎？還是道歉？可我相信唐顯想要的都不是這些。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一定把我拎着的那袋豆腐腦直接砸宋知喻臉上，然後讓他大清早就從我們家滾出去。

唐顯過來抱了下我，我忙小鳥依人的回抱了回去。

“對不起……”

他的身體僵硬了一下，松開了抱着我的手，“我明天有事臨時出國。”

“……”

這是不是“我們都需要彼此冷靜一下”的委婉說法？

我咬了咬下嘴唇，假裝自己并不知道唐顯原本安排好的行程，“好。”

他沒再說些什麽，轉身上車一腳油門走了。我站在小區單元門外頭，望了會天，才深切體會到那個成語怎麽說的？自作自受。

回去之後已經完全沒有心情再登陸游戲，唐顯第二天果然臨時飛了新加坡。

辦公室裏等着他拍板簽字的人被他這一出鬧了個措手不及，紛紛堵在我辦公室前頭問我，“卿姐，唐總今兒個不是應該全天都在公司的嗎？”

我平靜的用最官方的語氣回答層出不窮的詢問，“臨時有會，可能需要過幾天才能回來。”

下頭的人都露出失望的表情，每一個确認的節點都卡得很緊，如果BOSS不點頭很可能耽誤後續的工期。

“要不然你們直接郵件讓他确認？或者我再幫你們追一個電話。”

“卿姐你最好了。”

相關資料的複印件都留了一份給我，郵件也在抄送人裏添加了我。我沒敢給唐顯打電話，而是編輯了一條微信給他。

一直到下午，他回複過來三個字。

知道了。

公司無老板，就連下班時間都變得準點了起來。

五點半，辦公室裏頭基本就沒有了忙碌的身影，我收拾好東西習慣性的看了眼唐顯的辦公室，裏頭熄着燈關着門，這才想起來他這幾天都不在這兒。

回到家了習慣性的打開微信，除了下午關乎工作的那三個字以外便沒有了其他消息。

我想了想，編輯出來“吃了嗎？”可又覺得別扭，删删減減了半天，頹喪的把手機扔到了一邊。

不期然，手機居然響了。

我一蹦三尺高，忙跑過去把手機拿起來，來電人居然是宋知喻。

“有事？”

我語氣不善，他倒是心情不錯的樣子。

“吃飯了沒。”

“吃了，謝謝，沒什麽事我先挂了。”

嘟。

掐掉了他的電話，我倒在床上繼續看天花板。手機鈴聲又響，還是宋知喻。索性把他的號碼拉進黑名單，整個世界終于清靜了。

磨磨蹭蹭做了頓晚飯，吃了兩三口便沒了食欲。橫豎就是不要臉，我還是跑去卧室拿起手機開始給唐顯發消息。

一直等到九點半，那邊還是沒有任何回應。我的左眼皮莫名跳的厲害，生怕他在那邊出了什麽意外，忙撥了個電話過去。

漫長的忙音，久到我差點以為自己的揣測就成為了事實，電話終于沒人接通了。

“喂？”

“喂您好……”

從來沒有聽過的女人的聲音，說的是中文，但是聽腔調不像是土生土長的中國人。

我深吸了一口氣，“抱歉，我打錯了。”

“沒關系。”

我挂斷了電話，看着上面顯示出來的號碼。

唐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