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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子倒是輪到金尚服驚訝了。太子如此着急地來尚服局下令,她還以為是這柏妃娘娘在太子跟前撒嬌,想要多添幾支白玉簪子呢!雖然心中埋怨這柏妃娘娘增加了尚服局的工作量,但是她也感嘆過柏妃娘娘的受寵程度。只是現在看來,似乎并不是這樣?

想了片刻,金尚服小心翼翼地答道:“回娘娘,這是太子殿下的吩咐,讓奴婢送幾支簪子給娘娘,其他的奴婢并不知。”

柏芷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有勞金尚服了。”柏芷看了芳汀一眼,芳汀便上前遞了一個荷包給金尚服。

金尚服也不推辭,只笑着收了,而後便告辭離去。

看着一托盤的白玉簪,柏芷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是心裏仍是松了一口氣:這些天收到的竟是些不能戴的禮物,遺憾的同時更是讓人覺得心慌。太子殿下這禮物,雖然來的有些奇怪,但是好歹能戴起來啦。左右他是不會害她的。

不知什麽時候,她竟然已經開始對他如此放心。

再說那金尚服離了慈慶宮,和小宮女一同走在夾道上。那小宮女年紀尚輕,因此相對活潑了些,見左右無人便開始叽叽喳喳地說了起來:“尚服大人,這個柏妃娘娘看上去好好看,而且人又溫柔和氣呢!怪不得能受到太子殿下的喜愛!”

金尚服有些無奈地看着自己新近入宮的小侄女,雖然她天資極高、然而究竟年輕,說什麽話也不知避忌:“金鈴,同你說了多少遍了,既入了宮,就該多注意自己的言辭才是,不要落人口舌。”

“哎呀姑姑,我知道啦!我是瞧着這裏沒其他人這才跟您說的嘛!”被喚作“金鈴”的小宮女撅了撅嘴,十分嬌憨,“對啦姑姑,快瞧瞧方才柏妃娘娘賞的荷包裏頭有什麽?”

“你啊,真是被我寵壞了!”金尚服無奈地搖了搖頭,不過還是依言打開了荷包,裏頭靜靜躺着一個小小的銀元寶。

“柏妃娘娘可真大方!上回去貴妃娘娘宮中送簪子,她也只賞了一個銀元寶呢!”金鈴又看了看荷包上面繡着的一叢蘭花,“不過姑姑,這個荷包也真好看吶!”

好看麽?金尚服看了一眼那精美的繡工,心中暗自思量:看起來她在清漪閣的處境似乎也不是很好嘛,連這随意賞人的紅包也開始繡了。當初若是聽了自己的話出宮又何至如此?卻偏偏被這宮中的富貴迷了眼。呵,真是蠢貨!

“姑姑,您在想什麽?咱們回到尚服局啦!”金鈴清脆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金尚服猛的回過神來。

看着四方歸正的尚服局的院落,她在心中緩緩嘆息:自己這輩子的歸宿恐怕就是冷宮旁邊的那口井了,而有的人明明有機會出去,卻偏要呆在這宮內。真是......想到最後,也只有一聲嘆息。

“敬妃今日去了绛雪軒?”坤寧宮內,錢皇後修剪着一盆牡丹,詢問恭恭敬敬地侍立于她身後的容姑姑。

魏紫牡丹乃是洛陽牡丹之冠,此時尚不到花期。花朝節即将到來,而錢皇後又鐘愛魏紫牡丹,宮中的花匠便移了魏紫牡丹于宮內,精心栽培、于溫室中催發,才扣住了這個時節、有了此時錢皇後眼前這千嬌百媚的魏紫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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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娘娘,敬妃娘娘還遇見了柏妃娘娘。”容姑姑點頭答道。

“柏妃?”錢皇後手中的小花剪一頓,“她怎麽也去了那裏?”

容姑姑微笑:“應是去賞海棠花吧。”

錢皇後點了點頭,不再說話。現在這後宮,是她的天下。但是不知為何,對是個分外受到自己丈夫敬重的弟妹,她卻總有心防,無論如何不能放下心來。這也正是她讓容姑姑時刻注意着敬妃的原因。

“不過...”容姑姑有些吞吞吐吐,“敬妃娘娘還将頭上的金簪玉步搖賞給了柏妃娘娘。”

清脆的“卡擦”一聲,錢皇後手中的小花剪将一朵含苞欲放的魏紫牡丹剪了下來,原先的花枝頓時變得空落落起來。冷笑一聲,錢皇後開口:“她倒真是做足了長輩的樣子。”

這樣子眼角露出一絲陰狠的錢皇後與她平日裏慈祥雍容的形象截然不同,然而容姑姑卻絲毫不以為杵,反倒是替她撿起了那掉落在案上的牡丹花苞,扔進了被剪下的雜亂的花枝裏:“離了花枝的花苞,注定與這盛開的牡丹是雲泥之別。”

聽了容姑姑的話,錢皇後微皺的眉頭這才舒展。她的嘴角漾起了一絲笑意:“還是你會說話。”

與此同時,乾清宮內的英宗也得知了這個消息。

不過相比于女人來說,男人不會那麽容易大驚小怪、捕風捉影。與錢皇後的小心防範不同,英宗倒是十分平靜坦然地聽完了時任東廠廠公薛時均的報告。

不過英宗和錢皇後這對天下最尊貴的夫婦又與其他的夫婦有所不同。坐擁天下最傑出的情報系統,英宗知道的也更多一些。

“金鑲玉步搖?”東廠的工作效率豈是容姑姑一屆深宮婦人可比?此時敬妃贈予柏芷的那支步搖的圖樣已然清清楚楚地握在了英宗的手裏,“雖然有點突兀,不過敬妃始終算是柏妃的長輩。”英宗給了一個客觀理性的評價。

而站在一旁的薛時均也不回話,只臉色若有所思。能做到東廠廠公的位置,除去過人的能力以及皇帝對他非凡的信任之外,與皇帝之間的默契亦不可少。因此雖然他并未開口說話,然而英宗卻已明白了他這表情所要傳達的意思。

“可是有何不妥?”英宗開口詢問。

“今年上元燈節之時屬下正巧兒見到了柏珍及其夫人......”薛時均斟酌着開口,“當時柏夫人頭上也簪着一支金簪玉步搖......”

薛時均話未說完,一向多疑的英宗卻馬上反映了過來:“什麽意思!?柏珍夫人頭上的那支簪子可是有何不妥?”

“似乎與敬妃娘娘頭上的額這根簪子有八分相似。”

英宗眉頭一跳,卻突然問了一個看似與這件事兒不相關的問題:“柏珍的夫人...是于氏麽?”

薛時均點頭:“正是于謙之女。”

英宗聞言突然重重地咳了好幾下,良久才平複下來。他低垂着眼睛,叫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緒:“照你的意思,那于氏與敬妃可是有所牽連?”

雖然用的是問句,但是他的語氣卻十分堅定。薛時均答道:“屬下并不确定,這一切還得等到徹查之後才......”

“那就給朕好好的徹查!”英宗的臉突然拉了下來,原本平靜的眼睛裏突然發出了攝人的光芒:“你可确定”

薛時均點了點頭,不再說話。只是雖然他嘴上說着“不算什麽大事”,卻還是将這件事說給了英宗聽,自然是因為他自己也覺得這之間并非巧合。向來多疑的英宗又怎會如此輕巧地将此事揭過去?

重重地将手中的圖樣扔回給了薛時均:“給朕好好徹查!”他擡起頭将那畫有金簪玉步搖的圖樣丢回給了薛時均,“朕要及早知道詳情!”

原以為終于給太子娶了個不錯的妃嫔,卻不想這柏芷背後卻是疑團重重。英宗坐在書桌之前,有些後悔地閉起了眼睛:看來自己這賜婚的聖旨下的還是太過倉促。

突然間覺得喉口一陣發癢,英宗重重地咳了起來,到最後、沙啞的咳聲似乎是帶了撕心裂肺之感,喉口更是一陣腥甜。英宗忍不住拿起手邊的帕子掩口,原本潔白的帕子頓時染上了血色。

自己時日不多了。英宗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只希望薛時均能夠早日查清這于氏和敬妃的關系才是。

他的江山,他的兒子,他唯一的繼承人,可出不得半點的纰漏,禁不起半點的威脅。即使,那潛在的威脅只是個看似無害的小姑娘也不行。

看來是時候插手平衡太子的後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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