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殺威棒（一）
孔曉明只覺得自己腦子裏“嗡”的一聲，随即一片空白，林铮接下來還說了些什麽，他就什麽都不知道了，滿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四室兩廳的廳級幹部住房，年薪10萬、單位給配專車……
94年的時候，年薪10萬對于國人來說是一個不可想象的數字，一位廳級的國企主要領導一年也不敢撈10萬，政府官員更不用說，一個實權部門的核心領導能夠一年撈個四五萬塊就已經不算少了，高級電子工程師，說起來好聽，10年後靠着自己的本事一年賺四五十萬也輕松，可現在才1994年，腦袋還沒有轉變過來的高級電子工程師一年的收入少的可憐，尤其還是制度僵化的要死的國有企業的電子高工，否則孔曉明家裏的褥子也不會過的如此緊巴，連買個冰箱都買不起。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孔曉明才悠悠的醒轉過來，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恍然發覺林铮竟然一直都沒有挂電話。
聽到電話那頭終于有了動靜，林铮松了一口氣：還好，沒有将這位給吓出毛病來。
“林總，您……讓我考慮考慮……”腦子裏總算不再是一片空白的孔曉明，嘴裏幹的厲害。
“好，我等你電話。”林铮立刻答應下來。
孔曉明心裏松了一口氣，對林铮沒讓他立刻做出決定，他心裏很感激。
但還沒等他将剛才跳得厲害的心放回肚子裏，林铮又補充了一句，“孔工，您考慮好了之後麻煩給我打個電話，我幫你訂機票……嗯，如果您單位裏的同事有想要和您一起出來創造出一片事業的，只要您覺得有合适，也可以一起推薦過來，工程師以上級別的，我保證月薪不低于3000。”
工程師的月薪不低于3000？孔曉明腦袋裏又是一陣暈乎：一個月3000啊！
……
在聯創科技的堅持下，這一次悅水區的領導沒有再耍什麽幺蛾子，在得到了聯創科技承諾的只要悅水區財政向區收音機廠的工人提供半個年的工資、半年後他們就将接手區收音機廠的所有工人工資開支的承諾之後，悅水區說的領導們心情無比愉快的在合同上簽了字。
只要簽了字，100萬的今年的首付款就會到賬，到時候用這筆錢的一部分給去收音機廠的人發工資足夠了，至于剩下的，完全可以做些其他的事。
簽字儀式是在區大會堂裏進行的，作為區收音機廠的代表，老廠長武大軍作為廠方代表參加了簽字儀式，當合同正式簽訂完畢的那一刻，老廠長忽然留下了熱淚：工廠裏沒有退休的工人在編制上依舊算是國家工人，只是他們的工資在今後的半年內由區財政撥付，半年之後就由聯創科技一直支付到他們退休，老兄弟們這下子再也不用為以後的生活擔心了，只是……
在全廠職工大會上，望着全廠的這200多號工人，林铮和譚娜同時皺起了眉頭：工人們的反應有些不對啊。
“老廠長，這是怎麽回事？”林铮不是傻子，他敏銳的意識到，或許馬上就要發生點什麽。
“什麽……怎麽回事……”老廠長吞吞吐吐的、眼神躲躲閃閃的有些不敢看林铮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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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廠長，我不是瞎子，大家心裏的想法都寫在臉上了，您給我交個底，大家到底想要幹什麽？真到了不好挽回的境地，那事情可就糟糕了。”林铮壓低了聲音，雙眼灼灼的望着老廠長，希望老廠長在最後關頭懸崖勒馬。
不管怎麽說，自己也在這個廠子裏工作了一個月，看着一張張有些熟悉的面孔，林铮并不是很想把事情做的太過火。
林铮的眼神，讓老廠長心裏一陣陣的發虛：怎麽這小子的目光仿佛能夠看透到自己心裏去似的？但這個時候，他還能怎麽辦？硬着頭皮道，“真的沒事。”
林铮就深深的看了老廠長一眼，不再多言，面子是別人給的，可臉面卻是自己掙的，自己主動把臉湊上來找抽，那也怪不得別人不給你面子。
不知道為什麽，看着林铮那張雲淡風輕的臉，似乎對接下裏的事情早有預料，老廠長忽然泛起一絲的後悔。
……
端坐在郎璇似乎根本沒有意識到下面正在醞釀的潛流，坐在主席臺上對着下面的工人們侃侃而談，“今天這個大會呢，沒別的意思，就是我們之間見個面，大家認識一下，對今後的工作偶遇什麽想法，也盡管可以說一下，大家盡管暢所欲言。”
“真的什麽都能說嗎？”下面人群裏有人喊了一嗓子。
“什麽都能說，不過誰有話想要說，請站到前面來。”
“那俺可就直說了，俺劉大寶粗人一個，有啥話說的不好聽，您是文化人可擔待着點。”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從後面擠到前排來，對郎璇道。
看衣服穿的很是整齊，讓林铮心中有些驚訝。
“說吧。”郎璇點點頭，不置可否，“只要你說的有道理，公司會酌情考慮的。”
“林铮，這怎麽回事？我怎麽覺得工人們似乎在醞釀着什麽似的？”譚娜壓低了聲音向林铮問道。她雖然沒什麽工作經驗，可女人天生的第六感告訴她，現在這個臨時會場內的氣氛有些不對頭，不對，是很不對頭。
林铮的眉頭已經皺成了“川”字，他心裏不妙的感覺也越來越強烈了，壓低了聲音道，“我覺得，可能是有人打算給我們個下馬威。”
“給我們下馬威？他們瘋了？”譚娜到底是年輕，經驗不足，聞言驚訝的幾乎都要叫出來了，壓低了聲音向林铮問道，“他們難道就不知道，從現在開始，工廠就是咱們的了，他們還得靠咱們給他們發工資？”
“他們當然知道，可就因為這樣，他們才有恃無恐，”林铮冷笑了一聲，“你忘記了？咱們不但承諾這些工人全部留下來，還無故不得開除，這些人一直都是國有企業的工人編制，從今往後我們不但要給他們發工資，還要給他們交養老保險……既然有這些保證，他們還怕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