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婚姻裏的頭等大事

宴會持續的時間比楚笙想象得要短。

蕭貴妃手握權柄,顧燕禹也不是真的愛美人不愛江山的帝王,所以這倆共同管理後宮還挺和諧,沒有妃子敢興風作浪,所以敲打的時間自然也短,畢竟大家都挺守規矩的。

……除了一來就搞個大新聞把皇帝給哽住的楚笙。

在衆妃嫔面前披了半年神秘面紗的楚笙再一次公開亮相,便震驚衆人。

但是楚笙發現美貌也不是萬能的。

比如對淑妃。

淑妃在原作可不是楚笙見到的這樣跳脫。

原作實在火熱,有不少讀者在評論區留言蓋高樓,其中一條熱評便是“後宮女人心計掰頭大賽”,女主自然穩居第一,但第二第三常常争論不休,一個是蕭貴妃,一個是德妃。

然而随着劇情進行到後期,淑妃卻異軍突起,拳打蕭貴妃,腳踢德妃,成功空降第二。

因為淑妃是整個宮鬥過程中,唯一一個全身而退的妃子,她是女主成長路程背後的隐形人,女主登上鳳位的每一步都有她的影子。

顧燕禹為女主散盡後宮,她便潇潇灑灑回了青州做點小買賣,隐姓埋名找了個書生再嫁了。

從此逍遙自在,好不快活。

其他妃子,如現在風風光光的蕭貴妃,下場不言而喻。

被卷入宮廷争鬥中還能激流勇退的妃子,唯有淑妃一人。

楚笙回天河殿後,淑妃好像是忘了宴席上說過的想看浣花錦的話,連張帖子都沒下。楚笙便也順其自然,也沒主動邀淑妃來天河殿小聚。

挺過蕭貴妃設下的鴻門宴,楚笙算一算時間,距離皇後臨盆的日子也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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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見不到皇後本人,但每個妃嫔都不由自主得收斂了很多,連顧燕禹臨幸妃子的頻率都少了。

氣氛莫名凝重。

好似每個人都在水下憋着氣,誰先冒頭誰就輸了一樣。

楚笙不知道其他妃嫔在想什麽,她只是在樹蔭下乘涼的時候,看着頭頂被風吹得晃動的葉子,腦海裏莫名想到一句話。

山雨欲來風滿樓。

平靜的日子,好像就要結束了。

---------------

顧楚是在兩天後才知道林夫人離開了江王府。

江王約他在江王府喝酒,他去了。

坐下後,江王自己先抱着酒壺灌了三大口,呼吸急促,過了一會兒眼眶紅紅得喊了一聲顧楚“哥”。

多新鮮啊。

顧楚一時竟有些走神。

他有多長時間沒見過江王這副樣子了?

這副受盡委屈,卻誰也不能說,只能來找自己喝酒發酒瘋的樣子。

于是顧楚重新拿一壺酒,給自己斟了一杯,道:“什麽事,說吧。”

江王拿袖子抹了抹眼睛,聲音淡淡得卻壓不住那顫抖的委屈音調:“林秋走了。”

顧楚驚道:“林秋……林秋怎麽走的?”

江王瞪了他一眼,沒好氣道:“她回揚州了。”

顧楚尴尬得又斟了一杯酒,實在是江王這副模樣太過慘烈,他會錯意了。

江王哽咽了一會兒,眼淚到底是沒掉下來,他半邊臉貼在桌子上,頹廢道:“她不要我了。”

顧楚不知道這該怎麽勸,然而江王也沒想着要顧楚開口,他自顧自得喃喃道:“林秋想要和離,我便把放妻書給了她。結果她連最後一晚上都不願意待,當天就走了。你說,她怎麽就舍得呢?”

顧楚道:“她怎麽突然要走?”

江王突然直起身子,眼神直勾勾得盯着顧楚,道:“哥,你跟我說實話,你在那邊有沒有……”有沒有和楚笙有過什麽。

顧楚打斷他:“沒有。”

“當真?”

顧楚垂下眼簾,道:“當真。”

江王又頹然得撞了下桌子。

“林秋是因為楚笙,才要與我和離的。”

顧楚第一反應是再次探查周圍是否有人。

确定沒感受到其他任何的氣息,他才緩緩道:“為什麽?”

江王道:“我僞造張斜的屍體,做了點手腳。明明半點馬腳都沒露,但林秋聽到宮裏的消息就直接來問我了。”

顧楚端酒的手抖了起來。

腦子裏停滞了一瞬,他聽見自己嗓音晦澀道:“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江王笑了笑,道:“哥,現在自身難保的是我們。我管不了楚笙了,我只能管你。有我在一天,你就不會有事,我曾經發過誓,你絕對不會死在我前面的。”

顧楚按住了佩劍,忍了又忍。

江王看見顧楚脖頸青筋畢露的模樣,笑意漸斂,他沉默半響道:“我知道哥你對楚笙不一樣。我承認她是個奇女子。但是哥,她比不上你,我只想讓你活着,其他人,都不重要。”

“……”

“二哥……”

顧楚緩緩擡頭:“顧燕景,你覺得林秋也不重要嗎?”

江王的臉色刷得一下白了。

顧楚卻起身,頭也不回得走了。

出了江王府顧楚不知道去哪裏,只能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

他以前從未覺得皇都竟然這麽大。

大到他心慌。

草原茫茫,皇都也茫茫。

一處空曠,一處繁華,在他眼裏卻是一個顏色。

先皇其實是個慈父,他手把手得教顧燕禹處理國事,對他們兄弟三個從來都和顏悅色。

全賴他記憶比常人稍好一些,還能記得先皇的模樣,最小的顧燕景怕是除了先皇的名字,什麽都不記得了。

但是已經坐上皇位的顧燕禹,肯定記得的比他更多更多。

比如帝王心術,比如普天之下只有他們兩人才知道的,秘密。

顧楚有時候也覺得,是不是他做錯了,如果他沒有知道那個答案,他和顧燕禹也不會走到今天這地步。他們還能兄友弟恭,還能一家團聚其樂融融,顧燕禹的母後不會死,顧燕景也不會為了保他而心力憔悴不擇手段。

明明這一切,顧燕景毫不知情。

然而現在這場由他和顧燕禹卷起的漩渦越來越大,把更多人都拖進來了。

顧楚有些茫然。

天子之怒,伏屍百萬,血流漂橹。

是不是真的只有他如顧燕禹的意死去,這場風暴才會停息?

顧楚不知道。

他只是這麽想着,想着,一直想到薄暮冥冥,血色的殘陽灑遍他全身。

-------------

楚笙完全不知道自己被江王坑了一把。

她現在當真一點隐私都沒有了。

早上幾點起,晚上幾點睡,一日三餐吃了什麽,和誰誰誰說了幾句話,在哪裏發呆了多少刻鐘,給花澆了幾次水,這些消息通通被送進了大明宮。

如果楚笙知道這一切,她一定會看着顧燕禹依舊濃密的頭發憤憤不平,憑啥這狗比皇帝這也操心那也操心,居然沒禿頂?!太不公平了,男主光環這麽叼,建議給每個程序員都發一個。

有時候楚笙自己也恍惚,她是不是瑜朝進宮以後,唯一一個沒被皇帝寵幸過的妃子?

懷着微妙又複雜的心情,楚笙卻在雪琴那裏得知,顧燕禹其實就是這樣的性格,收集美人跟集郵似的,娶進來又不吃,只是看看的事情,他幹的并不少,楚笙并不是唯一。

雪琴真是一個寶庫。

啥都知道。

楚笙感慨道,心裏卻對雪琴背後的人隐約有了猜測。

鹹魚楚笙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鹽粒,翻了個身繼續鹹。每天就是練練字,練練曲,看看花草,偶爾在晚上安靜得對月懷人,提前步入老年生活的楚笙很安詳。

她已經記不清自己很多高中同學的臉了。

有時候恨自己的腦袋不是相機,不能把每一份溫暖的回憶照下來,在腦海裏随時翻閱。

她其實真的很怕,怕自己忘記閨蜜的樣子,忘記十七年來父母對她的好,忘記自己是怎麽磕磕絆絆得長大。

那些哭的,笑的,令人感動的一幕幕舊時光,現在想起來,竟然只有唏噓。

在這偌大皇宮呆得越久她就越懷疑,自己真的,還能回去嗎?

書裏的世界,到底和現實,有什麽關系?

然而時間才不管楚笙的感傷,日子一天天過去,楚笙鹹魚的時間裏,又學會了一項新技能。

看樂譜。

這個時代還沒有阿拉伯數字,樂譜的書寫跟書法一樣,一眼看過去全是字,單個字拆開楚笙認識,合起來腦子裏只剩下“這到底什麽玩意兒”。

雪琴雖然叫雪琴,但是她并不擅琴,反而是雪畫懂得很多。

雪畫教楚笙一個字一個字識譜,告訴她這個字代表什麽音調,該上揚還是下沉,該平緩還是急促。令楚笙驚訝的是,雪畫會唱得歌竟比林夫人還多。

對此楚笙點了個贊,雪畫牌中華曲庫,你值得擁有。

然而事情是不能念的,一念麻煩就會找上門來。

顧燕禹腦子不知道抽什麽風,又一次深夜召楚笙前往大明宮。

楚笙頓時緊張了起來。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自己美貌的攻擊性了。

萬一這狗比皇帝見色起意怎麽辦?她還是純潔的小白花,對愛情還有幻想,皇帝的每一次召請,都等于在楚笙頭上懸了一把達摩克裏斯之劍,随時都會掉下來。

第一次僥幸逃脫,但是第二次第三次,她還逃得掉嗎?

令楚笙絕望得是,這一次,顧燕禹好像是來真的了。

楚笙被洗刷幹淨,渾身光溜溜得裹上被子,蒙頭蒙腦得擡進了大明宮。

大明宮裏燈火通明。

楚笙第一次上了龍床,厚被子裹得她動彈不得,只能屏氣凝神聽外頭的動靜。

……顧燕禹好像不在。

楚笙忐忑得閉了閉眼。

大不了自己就當被狗咬了一口,顧燕禹帥是帥,但是這個狗比皇帝不知道睡了多少女人,楚笙作為純潔小白花,還是有點心理潔癖的,尤其是皇帝拔X無情的概率相當大,她只是個炮灰女配,自問沒有原著女主那種讓顧燕禹浪子回頭的本事。

別怕別怕。

楚笙,你可以的。

然而顧燕禹一直沒回來,楚笙閉眼緊張着緊張着,居然睡過去了。

恍惚間睜眼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

被子還裹得緊緊的,她依舊光溜溜的,動彈不得。

但是這房梁,這房間的布置……咋這麽像她天河殿的房間呢?

楚笙全須全尾得回來了。

然後雪琴進來告訴了她一個重磅消息,她估計是全後宮最後一個知道的。

——皇後發動了,皇帝在甘泉宮外,已經守了整整一夜。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蝶落紛飛小寶貝的地雷!

破費了破費了!

狗比皇帝不僅得不到楚笙的心,連她的人都得不到。

當我開始回複評論的時候,就是我開始碼字了orz,回完評論就碼字,碼完放存稿箱然後接着碼下一章,等到發之前改一改作話,我真的不是話痨qaq小天使們不要嫌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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