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車禍

蘇荇這才發現鮮血已經把創可貼浸透了,淋漓的鮮血在身後落了一地,她一邊從包裏拿紙巾,一邊安撫杜澤:“我不小心把杯子打碎了,沒事的。”

杜澤緊蹙的眉心依舊沒有舒展開,蘇荇向來做事穩重,很少會有這麽毛手毛腳的時候,但她也确實沒有說謊……杜澤眸色轉深,不知從哪裏摸出一張幹淨的手帕,三兩下把蘇荇的手指包好:“我帶你去包紮。”

“不用,回家上點藥就好。”蘇荇壓住傷口,輕輕碰了下他肌肉緊繃的手臂,“說好帶我去吃宵夜的啊。”

見她似乎一點也沒放在心上,杜澤沒好氣地瞪她一眼:“去醫院和回家,自己選一個。”

“……”蘇荇,“……那還是回家吧。”

秋雨霖鈴,夜色裏,五光十色的燈光被雨幕氤氲成一團一團。一盞一盞的車燈順着中央大道有次序的排列開,在又濕又冷的雨夜裏緩緩流走了。

杜澤的車開得很穩,路上不算堵,到家時剛好十點。

向來晨昏颠倒的葉蓁正在廚房煮東西吃,見到這兩人還頗有點驚訝:“這麽早就回來了啊,吃宵夜嗎?我煮了銀耳湯。”

杜澤沒搭理她,脫了外套後,輕車熟路的去茶幾底下找藥箱了。蘇荇晚飯随便吃了點,這會倒是真的有點餓,她放下包,湊到廚房門口看了一眼,煮的黏稠的銀耳湯正咕嘟咕嘟地冒着小泡,發出清甜的香氣。

葉蓁手藝向來不錯,蘇荇立刻毫不客氣道:“要兩碗。”

“吃完你洗碗啊。”葉蓁一邊盛着銀耳湯,一邊看着旁邊鍋裏悶着的小龍蝦。

蘇荇正準備應一聲,客廳裏的杜澤過來,摟着她的腰将人帶到沙發上。

傷口壓了一路,血早已止住了,但創可貼揭開,仍可見翻開的皮肉,口子不大,但傷口還挺深。

杜澤剛剛展開的眉又皺起來,先用生理鹽水将傷口洗過之後,再抹上消炎殺菌、去腐生肌的藥,然後紗布包上。

端着菜從廚房出來的葉蓁正好看見,先是關心地問了蘇荇一句,得到沒什麽大礙的答複後,再看杜澤那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她覺得自己這枚閃閃發光的大燈泡都比不過那兩個随時随地秀恩愛來的刺眼。

于是将碗放下後,葉蓁以一個十分牙疼的表情問道:“哎,杜總,您在談判桌上也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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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澤正好在蘇荇指尖系好一個小巧的蝴蝶結,他松開手,将茶幾上的瓶瓶罐罐收進藥箱,偏過頭的時候,微微瞥了一眼葉蓁。

杜澤聲音很淡:“你可以去問問葉筠。”

葉蓁頃刻間變了臉色,不過也只是一瞬,她就面色如常地敲了敲餐桌,轉移話題道:“快來吃飯。”

蘇荇詫異地看一眼葉蓁,和杜澤咬耳朵:“葉筠是誰?”

溫熱的呼吸帶着蘇荇身上特有的香氣直往杜澤耳朵裏鑽,杜澤忍不住眯了眯眼,低聲道:“葉家長房長孫。”

蘇荇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沒有再問。

吃飯時,蘇荇手不方便,于是杜澤負責剝蝦,蘇荇負責吃,葉蓁則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直到杜澤洗完碗離開,葉蓁打開窗,坐在客廳的觀景陽臺上吹了會冷風,才在蘇荇的聲音下回過神來。

看着蘇荇一臉擔憂的樣子,葉蓁若無其事地笑了笑:“阿荇,借我點錢。”

蘇荇愣了一下,随即很快道:“好,你要多少?”

葉蓁伸出三根手指沖她晃了晃。

蘇荇從錢夾裏抽了張卡給她:“密碼是我生日,不夠了給我說。”

葉蓁猛地打了個激靈,站起身關上窗,十分無語地看着她:“我是說三千啊!你給我卡幹嘛,我只是沒錢吃飯而已,又不是要買房。”

“葉蓁!”蘇荇嚴肅地看着她,“你到底是怎麽回事?”

“說了沒事了,你就不要瞎操心了。”葉蓁敷衍道。

蘇荇才不信她:“是不是和那個葉筠有關?”

葉蓁這回不吭聲了,她就像聽到了債權人上門一般,迅速拿過她手中的卡,試圖開溜:“哎呀,知道啦,會給你還的。”

蘇荇還要說什麽,她已經一溜煙躲進客房裏,“砰”地一聲将門反鎖上了。

蘇荇敲了兩下,葉蓁在裏面一聲不吭的裝死,備用鑰匙也不知丢去了那裏,蘇荇找了一圈沒找到,只好無奈放棄。明天就是招标會,她打算忙過這個階段再好好審問葉蓁。

這天晚上,蘇荇做了許多零零散散的夢,醒來時卻又忘記,只覺得心悸的厲害,等到早晨鬧鐘照常響起時,她疲憊地在床上躺了片刻,才掙紮着爬了起來。化妝的時候,不知是沒休息好還是怎麽的,眼睛跳的厲害,蘇荇輕輕揉了揉眉心,莫名的,總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結果這天早晨還真出了事。

快到公司的一個十字路口,綠燈剛剛亮起,杜澤正準備踩下油門,右後方一輛黑色奔馳忽然直直地撞了上來。杜澤甚至沒來得及打方向盤,就聽“轟”地一聲巨響,兩輛車追尾了。

撞擊是偏向蘇荇那一側的,她只覺得腦袋嗡的一下,眼前一片漆黑。

好在早高峰車速不快,那輛奔馳又是從後面撞上來的,蘇荇沒受傷,就是吓了一跳。等眼前能視物了,蘇荇心悸的厲害,背心一片冷汗,曾經的車禍現場似乎又重現眼前。

看着杜澤焦急的神色,蘇荇忍不住在他肩上靠了片刻,緩解心動過速帶來的眩暈和惡心。

好半晌,蘇荇才輕輕捏了一下他的掌心:“我沒事。”

杜澤撫過她微微顫抖的背脊,給助理打了個電話,然後摟着蘇荇下車。

白色跑車尾部嚴重變形,杜澤只是看了一眼,就沒什麽表情地移開目光。

奔馳司機是一個矮胖的中年男人,此刻正一臉惶恐、戰戰兢兢地站在一旁,見了杜澤的臉色幾乎快要哭出來:“先、先生,我我我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剛拿到駕照,第一天上路……”

杜澤的眸色很深,隐而不露,冷冷看着人時,就像是夜裏安靜等待獵物的某種獸類。

奔馳司機在這樣的目光下聲音越來越弱,最終,微微發着抖,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好在杜澤打電話時,徐特助正在附近,不到十分鐘就開車趕到了事故現場。

“杜總。”徐特助下車打量了他兩眼,見人沒有受傷,微微松了一口氣。

其實這種沒傷到人,不算太嚴重的事故保險公司就可以處理,不過……杜澤看了眼奔馳司機,徐特助立刻心領神會,把自己的車鑰匙交了出去。

“您先忙,這邊我來處理。”

徐特助辦事杜澤向來放心,于是拉着蘇荇上車,系好安全帶後,杜澤看着蘇荇蒼白的過分的臉色微微皺了下眉。

“怎麽了?”杜澤一邊說,一邊摸了摸她的額頭,觸手一片濡濕,杜澤立刻道,“我們去醫院。”

恐怕剛才沒留意,在哪撞了一下,這會正難受呢。

杜澤啓動車子,正準備轉彎,蘇荇冰涼的手握上他的:“阿澤,我沒事。”

蘇荇這會緩過來一點,想喝口水才發現杯子沒拿下來,只好放棄。

“我就是吓到了,沒什麽事。”蘇荇對着杜澤笑了笑,“去公司吧,今天可不能請假。”

杜澤眉尖微微動了一下,見她似乎真的沒什麽大礙,才一針見血地指出:“你以前可不這樣。”

蘇荇臉上恢複了點血色,聞言有些苦惱地笑了下,像是有些難以啓齒,不過還是低聲道:“以前出過一場車禍,本來以為都忘了,剛剛那下太突然了,有點反應過度。”

杜澤沒想到她曾經還出過這種事,一時眸色沉了沉,抿緊了唇不再說話。

等車子停在公司樓下時,杜澤探過身子吻了她一下:“不舒服就給我打電話,等休假了我帶你去看一下心理醫生。”

蘇荇心裏一暖,莞爾道:“好。”

因着路上的這個小意外,蘇荇到公司時已經有些晚了,準備去參加招标會的幾個主管都在等着她,蘇荇有些不好意思地打了個招呼,随即對衆人道:“準備一下,我們十分鐘之後出發。”

然後她看一眼何璐:“跟我來。”

這次招标會,沈思作為蘇荇名義上的助理也是要同去的,不過主要工作還是由何璐在負責。進了辦公室後,蘇荇又跟何璐确認了一遍項目方案和演示文稿,确保沒問題之後,她微微松了口氣,然而心裏總還覺得懸着什麽東西。

大約是她臉色不太好,何璐有些擔心地問了一句:“荇姐,你怎麽了?”

蘇荇搖了搖頭,把資料塞進包裏,看了眼時間:“走吧。”

手指放在門把手上,緩緩壓下半圈之後,蘇荇忽然松了手,重新鎖上辦公室的門。

“把之前備選的那個策劃方案拿上。”蘇荇看一眼窗外,壓低了聲音,“暫時不要告訴任何人。”

何璐訝異地睜大了眼,好半晌才問道:“……出什麽事了嗎?”

那個方案雖然在設計和規劃方面有諸多優點,但由于預算過高,已經被否掉了。

“沒有。”蘇荇輕輕推了她一把,“只是以防萬一。”

何璐微微松了一口氣的同時,敏銳的感覺到了一點什麽,不過她沒有再問,只是乖巧的一點頭:“好。”

其實蘇荇沒有說的是,那個方案她後來有獨自修改過,雖然預算方面還是不盡如人意,但如果真的有什麽意外情況的話,至少是一個優勢明顯的替代品。

但願……令她不安的事情不要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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