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四個惡魔：奴隸

風吹送着風，打着旋，裹着沙土……一根旋轉的沙柱，騰上天空。一縷孤煙扯直了天地的深度，垂落了一根時光的井繩，晾曬着大漠長長的心思。

只七八歲的身子很幼小，馬匹早在一天前就死了，所以路西法現在只能步行，這更是配合了身後半死不活的奴隸的步伐。

路西法的體溫很低，所以她很怕冷，即使在最炎熱的地方她也是保持在三十三度左右的體溫，也許是因為她有二分之一的死神血統。煉獄七罪的母親是夜的魔女莉莉絲，也是地獄的執掌者，她操控着黑夜，傳說中她活了萬年，是世界上第一個女人。

前方有一大塊仙人掌，在烈日下投下一小塊陰影，路西法走到仙人掌下面坐下來，理了理自己的黑色天鵝絨小禮服，接着就閉上眼睛養神。在感覺到眼前遮擋的一大塊黑影之後她猛然睜眼。那個奴隸恭順地把一個癟了的水袋捧到她面前，期盼她可以喝一點。

愚蠢。路西法沒有理他，惡魔并不需要喝水，生命力便無窮無盡。

可是，終究只是一個武具罷了，從一出生便是作為武器而存在。只是武具而已。

“主，主人。”奴隸低下頭，沙啞的嗓子好像破鑼一樣撕扯着，他心裏焦急，卻又無能為力。

“我不需要。”路西法覺得厭煩，她的身邊很少有這樣嗡嗡不停歇的人存在，也許是不習慣這樣的照顧和關心，路西法覺得這樣的感覺并不好。她站起身繞過奴隸繼續行走，眼神也不願施舍了。

一直走了好幾個小時，她還是沒有看到除了沙海的另外的東西，魔力已經快消耗殆盡。魔力不夠，她無法使用瞬移或是穿越空間，就連光是維持她的體溫的基本魔法也已經快支持不住。

頭頂的太陽依舊在不知疲倦地發光發熱，身體略微搖晃，然後‘叮-’小小的玻璃破碎的聲音，有藍色的一層光點從她體表剝落。

完了。這是路西法在失去意識以前想到的最後一句話。依稀感到有雙手輕輕的托住了自己，然後不停地在耳邊說着什麽。好煩。

“主人！”奴隸眼看着她搖搖晃晃就要倒下，忽的沖過來接住她，小心翼翼的樣子好像捧着最貴重的寶石。這樣小的較弱身子，怎麽扛得住……他跑到一棵還算大的仙人掌下，把她小小的身體放在，接着用馬匹上取下的銅鑰匙在仙人掌上劃開口子，硬生生地切了塊下來，也不顧自己的手被尖銳密集的刺紮的鮮血直流。

“主人！主人！”奴隸搖晃着毫無意識的路西法，随着太陽終于慢慢落下，她的身體正迅速地降溫，在這日溫差極大的沙漠，就像快凍死的小貓一般顫抖着。

他把仙人掌的肉弄成小塊塞進路西法的嘴裏，可是她全都吐了出來，他急得快哭了，“主人。”別死……

“誰來救救主人！誰來救救她！”他用盡渾身的力氣把她擁進懷裏，可是卻只能感覺到她的皮膚越發冰冷，好像屍體一樣。

“主人……我……”他甚至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不知道她的愛好，不知道她來自哪裏，也不知道她要去哪，可是自從第一眼看見她，他就知道她是上天派來的神，只是他自己的神。

生命被渴念烘蔫了，歲月被渴念燒焦了……不經意間，一塊碩大無比的黑天鵝帷幕拔地而起，靜靜地、平平整整地挂在寶藍色緞子般的天空。曾一夜間吞噬許多古城的黑風來臨了。

這一夜很長，不管是對奴隸而言，還是對路西法來說。

緩慢的睜開眼，那調皮的太陽早已挂在天空中，還沒有放出攝人的光芒，接着是藍的清澈的天空和絲絲縷縷的雲。然後便是一張毛發蓬亂的臉在自己頭頂，“你醒了！”

‘啪-’很清脆的耳刮子的聲音，可是奴隸的頭甚至都沒有因此而偏一下，她的力氣太小了。從他的懷裏掙紮着站起來，路西法憤恨地捏着拳頭，很讨厭這種沒有力量的感覺，會讓她有種随時随地被殺死的錯覺。

“主人！”奴隸驚恐的跪下，還是那麽卑微的姿勢，他知道主人生氣了，自己随意觸碰了主人的身體，理應被懲罰。“主人，您懲罰奴吧！奴再也不敢了。”遞上那串銅的鑰匙，原來它除了可以當匕首還有這種用途，相信只要挨一下就不會想挨第二次。

危險的眯起眼，路西法盡量地使自己冷靜下來，沒錯。那個家夥只是個奴隸而已，而且他還把我當成了自己的主人，這沒什麽不好，而且還救了自己一命。要知道，在沒有魔力的前提下，這麽個身體流浪在沙漠裏純粹是找死。

“昨晚是你救了我。”不是問句，她只是求證。奴隸擡起頭，黑色的瞳孔閃了閃，“是……因為昨天您暈倒了，而且體溫很低。奴為了給您保溫……”他臉一紅又低下了頭，他在亂想什麽，主人還這麽小！

眉毛挑了挑，她表情有些冷，“你對于忽然出現的我就不好奇？還有你那個原主人和其他人的事情？”

“奴不知道副役大人去了哪裏，可是馬匹在您手中，奴隸鑰匙也是您的，您就是奴的主人。”他身上還拴着沉重的鎖鏈和項圈，一舉一動都會發出叮當的聲響。

“你的生死掌握在你自己手裏，我可以把鑰匙還給你，以後你就是你自己的主人。”畢竟現在的世界，奴隸制的太少了。

“主人，求您不要抛棄奴，如果哪裏做錯了，求您狠狠地責罰！”看似好像急了，奴隸直起身子，倒是和站着的路西法差不多高。危險。這是她感受到的，如果把他逼急了，自己這個七八歲的身體很可能就葬身沙漠了，還不如從長計議。

“好吧。”路西法梳了梳白色的長發，赤瞳一轉，微笑着說，“既然你認為我是你的主人，那就随你好了，不過作為我的仆人，就要遵守我的規矩。還有，別再自稱為‘奴’，難聽。”

“是！”高興地回答，地上跪着的奴隸和永遠高傲的惡魔，又是一段理不清的糾葛。

這裏是神創造的世界沒錯，可是并不知道是哪個魔女下轄的位面。哪個世界是奴隸制的呢？

路西法心想，好煩。作為大惡魔，在與魔女契約之前如果不是學會了所有的語言和知識，是不會受到挑選的，這種意義上，高等惡魔也是學識最為淵博的。

“你叫什麽名字？”路西法走在前面，男奴隸慢慢得跟在後頭，如果不是她的錯覺，他足有一百九十厘米高。

“只有高等奴隸才有名字，我……我沒有名字。”他沒有轉身，只是低下了頭。路西法對于別人的隐私不感興趣，她稍稍想了想，笑着說，“那你就叫卡西莫多好了。”鐘樓怪人中那個醜陋卻善良的家夥的名字。

“是！謝謝您！”他看起來很高興，主人居然給他名字，那是多高的榮譽啊！他發誓要一輩子效忠主人！

無垠的沙漠吹起塵風，兩道身影一高一低，終于走到了盡頭。

“啊……那是什麽！”路西法看向遠處那片灰色的建築。“那是石城！我們終于到了！主人！”卡西莫多高興的叫了起來。

“……”那裏竟然有比較強烈的魔力感應，也許有魔女的存在也是未知呢。

作者有話要說： 鐘樓怪人，就是巴黎聖母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