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蘇涼語別哭

“我們有班級群，每個學生都得加，在裏面公布消息什麽的。班裏那麽多學生，會公開我的號碼也不稀奇，不用理就是了。”顧殊回答得很輕松，似乎對這種現象已經司空見慣。

說來也是，整個初中部、高中部加一塊，就這麽一個金發碧眼的混血兒，十分紮眼，就算不追求，也會想認識，他受歡迎，并不奇怪。

“你為什麽不設置拒絕任何人加為好友，或者設置個問題？”

“我不會弄，不經常玩這個，你幫我改了吧。”顧殊在跟莫箐不熟之前，根本不上扣扣號碼，多半是在看書學習，他如今的等級也不高。

莫箐立即将顧殊的扣扣號碼設置成拒絕任何人加為好友，同時看了一眼好友名單，發現裏面的好友很少，只有幾個男生，女生也有，備注是人名，她也不認識，估計是班級裏還算關系不錯的同學吧。

看似不在意，卻還是問了出來：“那個楊曉宇是誰呀，頭像挺漂亮的。”

“他是男生，只是用女號玩游戲，騙了個老公好像。”

“哦……”她又看了一眼，發現，嗯，再沒有其他的女生了。

“管得真嚴。”

“就這麽一個女生，我能不在意嗎？”莫箐強持奪理。

顧殊沒生氣，只是笑了一聲，随後突然低聲說：“欸，我越來越喜歡你了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更喜歡呗。”

“嗯，你放心吧，我們不會分開的，也沒有什麽能讓我們分開。”顧殊這樣說道，不知是下了怎樣的決心。

莫箐歡快地應了一聲，挂斷了電話，再去看網上的那些帖子，就覺得那些文字也十分可愛了。

愛情，真的能夠治愈一個人。

蘇涼語在收拾水果店的水果時，接到了小張老師打來的電話，他嫌店裏吵，走到外面接聽電話，冰天雪地裏，莫名其妙地被安慰了半天。問了才知道，就連小張老師都知道，莫箐跟顧殊交往了，過來安慰他。

他居然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他苦笑着跟小張老師聊了幾句，便挂斷了電話，将手機放進口袋裏，看向莫箐家裏居住的小區，一陣想哭。

他跟莫箐從幼兒園起就認識了，那時候他的家庭還挺完整的，莫箐家裏也不像如今這般富裕，兩個人沒有差距，又玩得來，自然關系不錯。

莫箐也很喜歡他，過家家的時候，總吵着要做他的新娘子。

他娶了她好多次，她蓋上紅蓋頭，一群孩子祝福他們兩個人，他甚至覺得，他可以就這樣娶這個女生回家做媳婦了，以後好好過日子。

莫箐脾氣不大好，很愛生氣，愛鬧別扭，還愛吃醋，發起火來很吓人。尤其是學了跆拳道之後，動不動就要收拾他一頓。

別人都說他把莫箐慣壞了，他反而覺得挺好的，她總是那副天真無邪，沒有煩惱的模樣，他看着也喜歡。

女生有點脾氣，也無所謂，誰讓他喜歡她呢。

他總是想着，他是男生，讓着她點吧，于是乎，她生氣他就哄她，她想要什麽，他就竭盡可能地買給她。她吃水果的時候，他給她削皮，她喜歡吃西瓜，他就給她将西瓜籽撥出來。天冷的時候，他會給她戴圍巾，戴手套，買毛茸茸的可愛耳包給她，每年過年他們倆都一塊放煙火，從未間斷過。

今年，卻恐怕不行了。

他至今都想不明白，為什麽，莫箐就突然變心了，就好像前一天還跟他通宵發短信，後一天，就恨不得再也不聯系他了。

恐怕是她又在鬧脾氣吧？他這樣認為。

然後，她說，她喜歡上顧殊了。

他見過顧殊，帥得那麽離譜，他對顧殊也算是印象深刻。他想着，恐怕莫箐也是覺得顧殊是混血兒，看着新鮮，外加被那嫩嫩的模樣吸引了，有點心動，卻沒多喜歡，只是想氣氣他，刺激他趕緊表白。

可是他不能表白，莫媽媽不讓，不然就不會再讓莫箐跟他有半點聯系，他還是不能表白。

之後他就發現，情況越來越糟，因為顧殊好像也喜歡她。

那兩個人漸漸越來越暧昧，關系越來越好，他跟莫箐越來越疏遠，漸漸形同陌路，他有苦說不出，只能憋在心裏，好難受。

他還以為，莫箐會像以前一樣，發完脾氣，沒多久就消氣了，繼續賴着他。或者她只是玩心大起，想要出去淘氣，他可以等，等她玩累了，回到他這裏，他永遠等着她。

可是她沒有。

顧殊同樣珍惜莫箐，不比他差，因為他喜歡了莫箐那麽多年，比顧殊有經驗多了，他看得出來。

或許，退出才是最好的吧？

可是他總是不放心，顧殊年紀還小，性格也較為冷淡，他總怕顧殊不能照顧好她。兩個人如果吵架了，顧殊又不道歉，這該怎麽辦，莫箐會不會難過得哭出來，會不會心情很差？

然而，他現在管不到了，關心的資格都沒有了。

眼淚是從什麽時候落下來的，蘇涼語自己也說不清楚，只覺得寒風往臉上吹，淚水變得冰涼，過會幹了，臉難受得厲害，就像要裂開了。

他匆忙地擦了擦眼淚，又将鼻涕處理幹淨，确定沒問題了，才回了水果店裏。

最近臨近過年，走親訪友的人多，店裏的生意要比以前好很多，臨近11點，店裏才會關門。他将塑料棚裏的水果挪進屋裏，以免夜裏太冷，将水果凍壞了，搬完之後，再看看手，不知什麽時候，被刮出了一道口子，他甩了甩手，到水龍頭那裏沖了一下，就上了門市房的二樓。

走到門口，就聽到了吵架的聲音。

她的母親在罵，甚至帶了髒字，說得極為難聽，他聽到了那句話：離婚。

“我真他媽的就是傻x，你斷了腿，我就該跟你離婚，一分錢的賠償金都不要，全給你媽，讓你媽伺候你去！那時候改嫁，我還能找個更好的人，結果為了涼語，我在你身邊伺候了你這麽多年，好好的工作丢了，開這個破水果店，被多少人瞧不起？！你倒好，我這麽忙的時候，還把屎盆子尿盆子全弄翻了，還得我收拾！”

蘇涼語的手放在門把手上，好半天沒有勇氣開門，父親還在罵母親沒良心，要離婚趕緊離，一分錢都別想要。

他記得小時候，父母的感情挺好的，他也是一個挺幸福的孩子，一切的變化，都是從父親斷腿開始。曾經的愛情，也被磨沒了，母親每天都在崩潰暴走，後悔沒能早點離婚。父親斷了腿，心情抑郁，也沒了曾經的好脾氣。

好好的家庭，就這樣毀了。

屋裏的聲音漸漸小了，蘇涼語才敲了敲門，走進去，進去之後一句話不說，走進洗手間取來東西，開始收拾父親弄翻的尿盆。

屋裏一瞬間安靜下來，只有蘇涼語一個人在動。

收拾完東西，蘇涼語将一切整理好，就回了自己的小房間，就算洗了兩次手，指尖還是有一股子尿味，十分難聞。

他嘆了一口氣，換了睡衣準備去洗漱，母親就進來了。

蘇媽媽已經擦了眼淚，如今是平常的模樣，進來就問：“涼語啊，最近怎麽都沒看莫箐來找你玩？”

“我們……不是朋友了。”

“吵架了？明天你在店裏拿點火龍果，再拿個西瓜過去，冬天的西瓜是新鮮玩意，她能喜歡。”

“這次不是幾樣水果就能和好的……”

“因為什麽吵架了？”蘇媽媽問。

“她……讨厭我了吧？”

“你再哄哄呢，我覺得莫箐這小丫頭挺好的，長得好看，性格也開朗，家庭條件也不錯……”

聽到這裏，蘇涼語再也聽不下去，打斷了蘇媽媽的話：“這些事您別管了，我心裏有數。”

“怎麽能不管？涼語啊，你聽媽說，以後找對象，必須找一個家庭條件好的，不然媽絕對不會同意，而且身體要健康，不能有病或者體弱，這種最不能要。你看媽現在這日子，就過得不如意……”

“媽，如果您真的受不了想離婚的話，就離了吧，不用為了我苦苦維持，讓我們都難受。我不是小孩子了，我都明白，我也不想成為您的負擔。”

“媽離婚了，你怎麽辦，不上學伺候你這個死爹？！”

“他就算瘸了也是我爸啊！我怎麽能放着他不管？”

“真是倒了八輩子黴，攤上這樣的事，給家裏添亂，還給兒子添負擔……”蘇媽媽又開始罵了。

“媽，你別說了，我不想聽。”

蘇媽媽看着蘇涼語難受的模樣，也閉了嘴，最後嘆了一口氣，摔門離開了。

房間門重重地關上，蘇涼語連去洗漱的力氣都沒有了，躺在床上，看着房頂發呆。

這個時候，手機響起提示音，打開短信，是一班的董詩婷發來的，也就是學年組第一名的那個小美女。最近董詩婷總在主動聯系他，跟他聊天，或者是約他一塊去書店，也有時候是發給他一些問題，來詢問他。

明明學習比他好，而且請專門的家教……

其實他也蠻聰明的，知道董詩婷有些喜歡他，只是這個女生比較含蓄，沒有表達出來，身邊的幾個哥們都說，跟人家在一塊吧，反正你的小公主已經不要你了。

但是蘇涼語不想。

他不喜歡這個女生，不能欺騙她的感情，而且，他還想等着莫箐，如果哪天莫箐突然後悔了，回來找他，那個時候他保持單身才是最好的。

別人說這是備胎，但是他心甘情願。

友好地給董詩婷回複了短信，再次坐起身來，打開臺燈，就看到桌子上放的相框，裏面是他跟莫箐的大頭貼，他癡癡地看了好半天，想起她已經跟顧殊開始交往了，又一次哭了起來，只是他不敢發出聲音，憋得十分難受。

手緊緊地揪着心口處的衣服，眼淚簌簌下落，滴在衣襟上、手上，俊朗的面容，也因為哭泣而變得有些扭曲。

他哭的時候一點也不帥，莫箐看了肯定更加不喜歡了。

這個時候，短信的提示音又響了起來，他拿過來看了看，淚水模糊的眼睛，看不真切，他只能擦了擦眼淚，這才看到，短信是姚倩楠發過來的。

他記得這個女生好像喜歡顧殊，在上一次去學校統計票數的時候，她跟他要了電話號碼，他沒多想，就給了，兩個人也很少聯系，今天她發來短信做什麽？

打開短信，就看到了一行字：“你想知道，莫箐為什麽會突然讨厭你嗎？”

他看着手機屏幕，手指微微顫抖，卻還是打字回複：“想。”

然而，姚倩楠并沒有回答，而是繼續問他：“你想讓莫箐回心轉意嗎？”

這一次，他依舊沒有遲疑，回複：“想。”

“那好，你要答應跟我合作。”這是姚倩楠的回複。

他看着手機屏幕上的短信，又擡頭看了看桌面上的大頭貼合影，最後還是回複了短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