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脫胎換骨

“譚小萱，沒想到竟然能在這裏遇上你。”劉菁菁捂唇而笑，盡顯風情。

譚小萱珉唇，二話不多說就拔刀砍了上去。一切都不必再說，劉菁菁唇角露出的短小獠牙，身上淡淡的血腥味以及……那句話，說明她已經吞噬了能量球，轉變成了喪屍，而且，保留了記憶。

喬梓羽不是說保留記憶會很痛苦嗎？為什麽她轉換于人性與嗜血之間如此的随性？

譚小萱心中疑惑，出手間卻毫不手軟，雙刀直下，将劉菁菁的退路封的滴水不漏。不過劉菁菁似乎看穿了譚小萱的動作，雖然無招架之力，但每次都能險險的避開刀鋒。

“真是冷血，久違地見到這世上唯一的妹妹，竟然如此沒有禮貌地上來就招呼。”劉菁菁瞥了眼臉側被刀削了一截的頭發，眉頭微皺。

“多說無益。”譚小萱甩了甩刀，欺身而上，沒料劉菁菁竟然動都沒動，一時間倒有些慌了手腳。

劉菁菁顯然沒有放過這短暫的破綻，側身避過刀芒鋒露的村正，食指與中指牢牢地夾住了直刺她而去的紅姬，兩指輕巧地沿着刀身滑進，在離刀柄一寸些許的地方停住猛然用力，刀身瞬間斷成兩半。

扔掉手中半截刀刃，劉菁菁輕笑，聲音裏卻有一分蒼涼：“斷刀已廢，又何必多加心血。”

紅姬在同一地方斷了兩次，恐怕再無力恢複以往的鋒利，譚小萱看着陪伴自己如此長久的刀，淡淡的惆悵彌漫開來。只是，劉菁菁此話倒猶如在映射她自己，此時她的眼神裏再沒有往日隐忍的神情，有的只是複雜和悲哀。

“你變了。”心中所想脫口而出，譚小萱自己也驚了一下。

“我一直在嫉妒你。”看着譚小萱微訝的神色，劉菁菁苦笑，“即使你沒有父親，你依舊那麽的閃亮，長得比我好看，成績也比我好，也懂事。媽媽雖然不待見你們，卻總是拿你跟我比較。當初，我自己放棄了高中選擇了念中專，我想選擇跟你不同的路。我做到了，雖然工薪不高，但是工作穩定，而且還遇到了一個一心一意對我的人。那時候，我幸福的都快忘記了與你比較。”

竟是這樣，譚小萱滿臉複雜：“我曾一度羨慕你的灑脫，羨慕你的惬意。這種一成不變的念書我早就受夠，只是我無法辜負獨身撫養我的母親。沒想到……或許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此時此刻，無關恩怨，無關立場，兩個血濃于水的女子在這早春依舊微冷的時節，在這寂靜無人的山底，就這麽自然而然地交談起來。

“看見俊逸屍變的時候，我覺得我的世界都崩塌了，我抛下了他，抛下了獨自□□被病魔折磨的他。為了能夠生存，不得不一路委身他人。當我發現我有異能的時候我是那麽的欣喜，可是我沒辦法一個人去做任務，也沒有隊伍願意收留我。我去參與基地建設，別人卻在背後嘲諷我，說什麽J女竟然從良了。我心中憤恨，既然他們人眼中我就是如此，那我何必那麽艱苦地活着？所以我找到了李三。”

劉菁菁豔麗的容顏仿佛失了色彩，在這生機勃勃的時節卻有種凋零的悲傷，讓譚小萱的心微微抽痛起來。

一直以來，她并沒有關注過劉菁菁以前的生活，表面示好實際卻戒備着，保持着距離。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若是自己當初真心接受這個妹妹，并關心愛護，恐怕二人早就回複了兒時的親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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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入自己世界的劉菁菁似乎并沒有察覺到譚小萱複雜的情緒，繼續緩緩訴說着：“你是多麽的幸福，那天我看到你的時候，身上雖然髒亂，卻穿的很保暖，臉色雖然蒼白，卻也沒有饑餓感。他們幾人那麽愛護你，甚至都不讓我接近。為什麽幸運之神又眷顧于你，我當時都快被自己的怨念逼瘋了。可是，看到你面無改色地面對喪屍，我發現了自己的軟弱，我不想輸給你，所以一直努力練習。”

譚小萱張了張嘴，神情悲恸，若不是被一次次的保護，自己恐怕比當初的劉菁菁還不堪吧，卻終究沒有出聲打斷回憶中的劉菁菁。

“但是你一直遙遙領先，甚至你父親還如此的厲害。我想破壞這一切，可是我到底太嫩了，沉迷于一時的迷戀，被人當了槍手，害了自己。”

劉菁菁兇狠地眼神直刺譚小萱：“你可知道，從天堂掉下地獄的感覺？你可知道我日日躺在實驗臺上無處□□無處宣洩的憤恨？你可知道，我明明，我明明已經移情，明明害怕地将他甩手而去，卻不得不眼睜睜看着他為了我死在面前！只為了我能活得更好？譚小萱，這一切都拜你所賜。”

劉菁菁此時殺氣撲面而來，讓譚小萱神情一凜，握緊刀柄的手暗自蓄力。

丁俊毅的死的确在她預料之外。記憶裏，那個婚禮上腼腆的清秀男人對劉菁菁的關心和照顧曾一度讓形單影只的譚小萱羨慕甚至……嫉妒。即便變成了喪屍，也克制自己的本能，掙紮在人性與劣性之間，依舊寬和待人。

若是沒有末世，這樣優秀一個男人恐怕是對劉菁菁最好的回報吧。

“哼~你放心好了，我對基地那幫老頭沒有什麽興趣，不然我也不會悄無聲息地離開，對你也是。”劉菁菁面色一改，空氣中緊繃的氣氛消散無形，神色溫柔，“俊逸說不要報複，要我好好活下去，我會滿足他最後的願望。這世上只有他待我最好，如今我只想與他永遠在一起。”

譚小萱嘆了口氣，終究只是緩緩地收刀入鞘。今日劉菁菁所言的确出自肺腑，這樣濃烈的感情甚至讓她也為之松動。換成是她自己，恐怕早已瘋癫。

“那你想去哪。”

“當然是南方，喬梓羽心性不定，而且我與你有芥蒂，難道要我傻乎乎的歸入喬梓羽之下嗎？我也需要有人庇護。譚小萱，當初的确是我對你先心懷不軌，如今我們已算兩清，對你我無話可說，我們何不各讓一步。我雖然打不過你，但是你也傷不了我。”

譚小萱雖然疑惑自己跟她的芥蒂為什麽會與喬梓羽有所關聯，不過還是将之放在了一邊，點頭，目光真摯：“我相信你說的話，天下人皆與我無關，只要我在乎的人不受到傷害，我也沒有必要趕盡殺絕。”

“你果然還是這種冷漠的性格。你放心好了，我不是不知道我身體植入了追蹤器，不過為了安你的心，我不會動它，除非必要我也不會再離開南方。”劉菁菁無奈地搖頭，不由得想起幼時的一個情景——

“姐姐，好傷心啊，又有人出車禍了。”看着新聞播報，劉菁菁滿臉淚水，“他們為什麽不及時報警呢，這樣那個人就不會傷得那麽重了。”

譚小萱淡漠地看了電視一眼，安慰道：“世界上同一時間出車禍的人太多太多了，你看到了會覺得傷心，你看不到的會替他們傷心嗎？”

劉菁菁搖了搖頭：“出現在我眼前的看起來就好可憐。”

譚小萱小大人似地摸了摸劉菁菁的腦袋，苦口婆心：“所以啊，傷心根本沒用。只要我們的家人平安無事，那就足夠了。”

劉菁菁擦了擦眼淚，握拳道：“恩，我要保護我的家人，還有姐姐！”

譚小萱卻沒想到因為劉菁菁的媽媽屢次誇獎她的好成績，讓劉菁菁心裏生了怨氣，背後裏打小報告，漸漸地，兩人不再往來，而當初純真的歲月随着時間已經消失無痕。

只是此刻，似乎回到了那個時候，所有的怨念所有的煩惱都随風而去，兩人皆是目露感慨。

譚小萱露出一抹真心的笑：“我一直很懷念那段時光，菁菁，努力活着吧。”

劉菁菁一頓，嘆氣：“雖然你聰明，但就是因為你這麽軟弱，才那麽容易被身邊的人欺騙。你當真以為毛雨薇真如你想象般那麽天真嗎？若不是有了俊逸的能力，恐怕我也至今蒙在鼓裏。如今你選擇離開她是明智之舉。”

“沒想到我們姐妹二人竟然都被人利用了，真是失敗。作為姐妹，勸誡你一句，不要把身邊的任何一個人想象的太簡單。不過你若真心待人，又沒有利益沖突，也自然有回饋。還有……”劉菁菁走上前來，微微低身，附耳，“作為姐妹餞別的禮物，下次若能再見，我會告訴你另一個秘密。”

看着語畢大笑而去的劉菁菁，譚小萱心中複雜。劉菁菁指的另一個秘密又是什麽？但是直覺不會是她想聽到的，如果可以，還是不要再相見。

心神不寧的譚小萱自然沒有注意到轉身離開時劉菁菁眼裏一閃而過的笑意。

說話就要半真半假，這次說真話，下次說假話才更可信。

劉菁菁嘴角揚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她的确在知曉被毛雨薇利用後沒有了和譚小萱攀比的心，也答應了丁俊毅不要報複，不過沒說不能惡作劇，怎麽着自己心裏這股怨氣也是要發洩一番，不然，當初的皮肉之苦豈不是白受。不過，還不到時候。

若譚小萱真的就這麽跌進了這個陷阱，她倒真的看不起這個一度嫉妒的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