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父女（二）

她深吸一口氣，擡起頭微笑道：“父親大人，我們十餘年求見，變化當然不小。”

看着女兒臉上的‘笑容’，伊登.貝爾眼睛裏閃過一絲陰霾，他嘆了口氣，收回手，轉身走了兩步，停下腳步，轉頭看了海瑟薇一眼，苦笑道：“海瑟薇……算了，我不怪你。你心裏其實一定還是很恨我的吧？”

海瑟薇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裏。

伊登.貝爾搖搖頭，再度發出一聲嘆息，緩緩走回了書桌後，從容地會下，然後指了指書房裏地一張椅子：“你也坐吧。今天開始，你回到了佛蒙特，你地一舉一動都代表了貝爾家。或許……我……是我原來想錯了。”

這算是認錯？

海瑟薇暗中一皺眉，坐在了椅子上……她不知道他到底想說些什麽，其實她最想知道的是，路上的幾次刺殺，這位便宜父親到底扮演了什麽角色。

“父親大人，不知道您想的是什麽？”遲疑再三，她終于開口問道。

“原本我想你在魔法學院裏安安靜靜地生活，直到你嫁人，生子，過平凡的日子，就像其他貴族小姐一樣。可是我沒有想到，你竟然有勇氣闖出迦葉山脈。而且，你也夠隐忍，這麽多年來，連我都不知道你已經成為一名真正的術法學徒。”伊登.貝爾若有所思地望着海瑟薇，他忽然有一種感覺……自己的長女距離他是如此之近，但又覺得似乎是很遙遠。

海瑟薇眉毛微微一挑：“是的，女兒也沒有想到自己會竟然會有這等勇氣。不過，我只是不希望母親留下的東西落在別人手裏。”

“海瑟薇，”

伊登.貝爾身體微微前俯：“一個爵位而已，其實它對你沒有那麽重要，你是一個女孩子，爵位對于你沒有意義！”

海瑟薇微微垂下頭：“父親大人，這個爵位對于別人，不過是一個爵位。但對于我，它是和‘母親’這個詞聯系在一起的，是這個世界上任何東西都無法取代的。”

“是嘛？”

伊登.貝爾似乎有些疲憊地靠在椅背上，臉上露出勉強的微笑：“好了，不管你從前心中對我這個父親是怎麽想地，我只想你在做出任何決定前，要多想一想。有時候你所堅持的，未必就是正确的。作為貝爾家的長女，你的回來是一件大事，我們要舉辦一個宴會，你可要做好準備。”

“我不喜歡宴會。”海瑟薇皺起了眉頭。

“你不是已經做出了選擇嗎？”伊登.貝爾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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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瑟薇疑惑地看着他。

“既然你選擇繼承爵位，就應該學會适應這種生活。各種宴會是這個圈子裏不可缺少的活動，與你在魔法學院或者含羞草莊園的生活大不相同。”伊登.貝爾的語氣變得有幾分淡漠。

“明白了。”海瑟薇點點頭。

或許這才是伊登.貝爾對于這個長女的真實态度。

“行了，我沒事了，你可以回去……對了，子爵夫人也回來了，你去見見你的繼母，還有你的弟弟和妹妹。”伊登.貝爾又低下頭，開始看桌上的文件。

“是。”

海瑟薇答應一聲，起身告辭離去……這個房間裏的空氣實在是太壓抑了，讓她時時有想逃離的感覺。

“等一下。”

伊登.貝爾突然出聲，海瑟薇腳步一頓，轉身有幾分疑惑的看着他：“父親大人，您還有什麽吩咐嗎？”

伊登.貝爾的眼睛裏露出複雜地目光,仔細地看着自己地兒子良久,然後才用低沉的聲音問道：“你……有沒有什麽事情要和我說？”

海瑟薇臉上露出幾分詫異：“父親大人，您指的是什麽事情？”

伊登.貝爾眼中微不可察的閃過一抹銳芒，看着海瑟薇問道：“一路上……還算安全吧？”

“算是安全吧。”

海瑟薇語氣平靜地道：“遇到了幾個劫匪，有巴爾特他們護衛，沒發生什麽意外。”

劫匪？

這是一個衍生詞，劫財是匪，劫命也是匪，但兩個人都很謹慎地沒有直接使用‘刺殺’這個詞。海瑟薇不知道這位父親在刺探什麽，他在小觑自己的智商，還是想變相了解自己對這件事情的了解有多少？

如果是真正的海瑟薇，她或許會因為這個問題而惶惑，但對于現在的她來說，假設舉世皆敵，重新構築自己的關系網也沒有什麽。‘父愛’這個詞，有和無，對她來說，不過是安慰或者解脫罷了，但從伊登.貝爾此時的表現來看，答案已經很明顯了，海瑟薇忽然覺得心中有幾分刺痛的感覺。

為什麽會這樣？海瑟薇，難道你還不肯放棄嗎？他已經抛棄了你十餘年，就算是現在徹底将你抛棄，又有什麽可奇怪的？

伊登.貝爾的臉色帶了幾分陰沉：“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劫匪橫行，看來要跟當地的守備軍好好談一下了。”

說到這裏，他猛地一拍桌子：“海瑟薇，放心，在我的眼皮底下，不會再有人敢明目張膽地動你！”

“謝謝父親。”

海瑟薇口中道謝，心中卻是冷笑：“沒有人明目張膽，那就是暗地裏會有人動我了？這算是警告還是提醒？”

“沒事了，出去吧。”伊登.貝爾再次恢複了嚴肅。

書房外面，泰勒.布勞爾依然站在那裏，看到海瑟薇出來，很仔細地打量了她一番。

海瑟薇微笑着走過去：“布勞爾先生，你還在這裏？”

她掩飾得極好，就算對方有所懷疑，也絕對想不到一個十六歲的少女會有如此心機，頂多是将她看成與親人分離的時間太久，而産生的隔膜罷了。

泰勒.布勞爾收回目光，向她微微一躬，道：“小姐,去見夫人吧.你在書房裏地時候,夫人和利汶少爺、阿瑟少爺和弗露娅小姐，都已經回來了。夫人聽說你回來，非常高興，希望能夠立即見到你。”

“是嗎？”

海瑟薇優雅地笑了笑，道：“布勞爾先生，那就麻煩你帶我去見伊麗莎白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