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院落闌幹雨

沿着花園小徑一直走了有兩刻鐘,這才聽到穆雅說道:“妹妹你看,前面那閣樓就是明月樓了,真的漂亮極了。”

古畫扇聞言,擡頭望去,只見前面高高的圍牆裏,一座三層閣樓聳立着,琉璃磚瓦,精致秀氣又不失大方隆重。仿若缥缈的月宮,神秘又吸引人。

古畫扇止不住嘆息,這閣樓想必工程浩大,想來母親在沒有遇到爹爹之前,在國公府裏是極其如魚得水的吧。錦衣玉食,丫鬟仆人前呼後擁。

唉!只是再華麗的生活都沒有愛情讓人難以割舍。究竟爹爹是個怎樣優秀的人,能讓母親抛下一切,窮盡一生跟随。

記憶裏爹爹與母親琴瑟和鳴,相敬如賓的情景,讓人羨慕。

自己也問過哥哥是否将來會像爹爹對待母親那般,對未來的嫂子好。哥哥當時少年老成,一本正經的說:“哥哥這輩子只照顧妹妹一個,絕不娶妻。”

現在想想,那時候真是傻,聽到哥哥的話竟然吓得哭了,以為是自己的原因,讓哥哥操心了。從那很久都沒有讓哥哥照顧半分。

嘴角挂上若有若無的笑意,眸色已是霧氣氤氲。

曾經,曾經,永遠也回不到曾經。

收回心神,跟随着穆雅的腳步向那明月樓走去。

到了近前,穆雅激動的說道:“妹妹,不知可不可以讓姐姐陪你一起進去,姐姐很想看看這明月樓裏面的美景。”

古畫扇微微一笑道:“好,随畫扇來吧。”

二人剛要擡步進入,就聽到不遠處奔跑的腳步聲。

“大小姐,夫人叫大小姐您回去,說是有事與大小姐說。”一個小厮跑到近前氣喘籲籲的說道。

完後又向古畫扇施了一禮道:“奴才見過表小姐。”

古畫扇颔了颔首,示意他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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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穆雅聞言撅了噘嘴,又跺了下腳,最終無奈道:“妹妹,那姐姐就先走了。姐姐就不陪你了。”

說完又戀戀不舍的看了眼圍牆。

古畫扇微笑道:“改日再看也是一樣的。”

穆雅聞言又喜笑顏開,道:“那姐姐就改日來看,你可不許耍賴。”

古畫扇點了點頭。

穆雅沖着那小厮哼了一聲,擡步離去。一衆伺候的丫鬟婆子也都尾随而去。

原本浩蕩的隊伍瞬息間就只剩下古畫扇,與旁邊一個低垂着頭的小厮。

古畫扇撫了撫裙角,餘光看到那小厮老老實實的站着,奇怪道:“你怎麽不随着去伺候穆大小姐?”

那小厮聞言立刻擡頭咧嘴一笑,道:“姑娘,奴才是老爺派來伺候您的。”

古畫扇一看到他的面容立刻驚喜道:“安小哥?”

安德陽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道:“是奴才。”

古畫扇上前一步,繞着安德陽轉了一圈,道:“你什麽時候跟着的,我都沒有看到你。”

安德陽道:“一直跟着的,只是在後面跟着,姑娘不曾注意。啊,不對,現在該叫表小姐的。”

古畫扇呵呵笑着,率先向院內走去,邊走邊說道:“叫什麽都可以,表小姐我聽着別扭,你還是叫我姑娘吧。”

安德陽嘿嘿笑了聲,道了聲是。

入了這西院,才看到這滿院的梨花。這簡直就是一片梨花園,缥缈如月宮的閣樓掩映在梨花園中,微風輕撫,漫天的百花飛舞,讓人以為是在美輪美奂的夢境之中。

空氣中夾帶着淡淡的梨花香,沁人心脾,清新怡人。

只是梨花雖美,卻只存白色。漫天的百花飛舞,終究讓人想到的只有無盡的悲哀,與沉沉死氣。

伸手輕撫枝桠,一片雪白落入掌心,那晶瑩剔透的白,那慘淡無比的白。看了只教人戚戚然。

安德陽現在古畫扇身後,看到的便是漫天梨花飛舞間,一抹白色身影迎風獨立,好不孤獨。滿頭青絲飛揚,鬓間一抹******灼灼其華。

好一個萬千梨花中的桃花仙。

癡了他,醉了他。

古畫扇撚起掌心梨花撒向空中,輕撫裙擺沿着小徑向內走去。

一刻鐘後,眼前光線豁然開朗,精致小巧的院子內竟然獨獨種着一顆梨花樹。枝幹粗壯,上方更是花團錦簇。

樹下一襲方桌,兩個石凳。旁側又一把玉石雕刻的躺椅,悠哉至極。古畫扇似乎看到她的母親悠閑惬意的,躺在鋪着軟墊的躺椅上,笑看滿院花開花落。

她也曾幻想過無憂無慮,坐看雲起時的惬意生活,怎奈命運弄人。

重生而來,卻肩負滅門之仇。線索還沒有,就要面臨選秀。

古畫扇輕嘆,緩步向屋內走去。

安德陽停在屋外,欣賞着這滿院風光。

屋內陳設極其簡單,只有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卻個個精致。古畫扇輕撫上梳妝臺,因為那裏的首飾盒裏只有梨花狀的飾物。沒有繁雜的金簪銀釵,更是品味獨特。

悠悠坐下,這裏一塵不染,想來也是經常被人打掃。看樣子并不像外界傳聞那樣,舅舅不管不問母親,狠心逼走母親。

相反舅舅還很牽挂母親,關心母親。那當初母親如此決絕的離開。有這樣一個溫暖的家,爹爹又怎會忍心讓母親跟随他走?

卻又為何家人會被殺進?唯獨留她一人還被秘密送往遙遠的尼姑庵?

這一層層,一幕幕,該怎樣才能解開?古畫扇只覺得頭痛無比,臉色慘白。看向銅鏡中,陌生又熟悉的臉龐,突然覺得恍若隔世。那兩世的記憶都深深的心在腦海,她是古畫扇卻又不是古畫扇,究竟哪個才是真正的她?她來到這兩個世界究竟是為了什麽?報仇?她不想要這樣的人生,若是真的開始了報仇,那她的一輩子都終将暗無天日。

古畫扇痛苦的伏在梳妝臺上,第一次她覺得自己以後的人生會如此迷惘。

午飯被送到,安德陽如何勸說,古畫扇都沒有吃。

晚些時候,大夫人命總管将一群丫鬟婆子送到了院牆外面。

古畫扇沒讓進,只吩咐她并不需要人伺候,在青言庵七年,她都是一個人過來的。現在她一個人也可以。

晚些時候,天剛剛暗沉,便聽到扣門聲,古畫扇躺在床上,昏昏沉沉,聞聲,悶悶的道:“安小哥別敲了,我不想吃飯,要睡了。”

門外響起安德陽擔憂的聲音:“姑娘,今天是您第一次回府,所以國公大人吩咐,今晚一起吃個團圓飯,可不能不去啊。”

古畫扇把頭埋進被子裏,哼哼唧唧了一會兒,一下子跳下床,黑着臉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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