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二回
時間過去真的很快,才一眨眼的功夫大李子就走上了奔赴考場的道路。大李子趕考的那一天,饴糖清晰記得李園上下簡直跟死了誰似的,一個個哭喪着臉将他們的大少爺給送去赴京趕考了。
大李子離開那會兒,小李子李尋歡正在亭子裏刻木雕,那是一尊人像,眼是眼,鼻是鼻,就饴糖的角度看過去,一眼就看出他雕的是什麽了。不過,饴糖很詫異,為什麽李尋歡會雕刻這個,不是該雕刻大李子的嗎?怎麽着大李子這一去也要好幾個月,他不該雕個哥哥的人像緬懷的嗎?
這邊,李尋歡已止不住困倦,打了個哈欠,他放下手中的木雕,對着空無一人的亭子,輕問道:“饴糖,大哥若是考上了狀元,我身上的擔子是不是就輕了些?”
“嘻,表哥又在對饴糖說話了呀。”亭子外很快便傳來一道銀鈴般的聲音。說話的是個十歲左右的女孩,女孩胸前垂着兩條大辮子,發鬓邊貼着兩簇紫色小花,穿着一條淺黃色裙子的她恰好提着裙擺從外頭小跑進來。
那是林詩音,李家的外戚小姐,年紀雖小,卻已出落可人,眉眼間看得出來,假以時日必将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兒。
林詩音跑進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從李尋歡手裏搶過他的木雕。“讓我來瞧瞧表哥你刻得是誰。”邊笑邊說着看向手中從李尋歡手裏搶過的木雕。“咦!?這不是……饴糖嗎?”那雙明亮的眸子裏充斥着困惑的光芒,她擡頭看了看坐落在亭子西角落的石雕,又看了看面前的李尋歡。“表哥,你刻饴糖做什麽呀?”
李尋歡唇角微微上翹,道:“饴糖容易刻啊。”簡單不過的一句回答,卻讓身後的饴糖猛然嘴角抽搐,也讓在場的靈物們噴然大笑起來。
靈物們說話時,做鬼臉時凡人們是聽不到也看不到的。否則就他們那麽鬧騰的個性,這李園裏裏外外的人不早全跑光了。
假山兄笑得最不客氣:“哈哈哈,說得太對了,你的的确确是我們園子裏最容易揣摩着雕刻的東西了。”
假山兄比鄰而居的池子裏住着一家子鯉魚,鯉魚娘倒是不贊同假山兄的話,替饴糖說話道:“假山啊,你懂啥,這叫暗戀!小李子分明就是暗戀我們的小饴糖,不然幹嘛誰不刻就單刻小饴糖啊。”說完,還不忘在水裏吐了一圈泡泡。
不着痕跡地眨了眨眼,面上雖如既往般平靜溫柔,可心裏卻因鯉魚娘的話而喜滋滋的。“小李子真喜歡我啊?”饴糖不确定地又問了一遍。
鯉魚娘道:“自然是喜歡你了。這人類啊就喜歡遮遮掩掩的,喜歡個人都要拐彎抹角一番,繞來繞去的盡瞎折騰。”
園裏的樹爺爺聽了鯉魚娘的話,道:“鯉魚娘,你啊就別瞎猜了。這小李子是人,咱們饴糖丫頭是石頭。人石有別,你見過人和石頭在一起天長地久,攜手到老的嗎?就算咱們可以化形,那在人眼中也是異類,是必殺之後快的。”樹爺爺的年紀自然比不上她的,但所見所聞倒是比她多,畢竟活得久不代表看得多。
鯉魚爹很是贊同樹爺爺的話,他扭了扭那條斑斓的尾巴,道:“樹爺爺說得對,你這婦道人家除了情啊愛啊的還知道什麽?就算你說得對,你以為小李子只要喜歡咱們的小饴糖,他們倆就歡天喜地在一起了?醒醒吧,小李子是人,凡人!我們可以活很久,可他們頂多就百年的生命,死了後前往鬼界,從此前塵往事皆不憶,你想讓咱們的小饴糖守幾輩子的活寡啊?”
鯉魚爹這話讓鯉魚娘不滿了,她在池子裏憤怒地翻騰了一番,道:“既然不同種族的相愛了,自然是要愛得轟轟烈烈的,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呗!連愛都不敢說,活着做什麽?”說完,她似想到什麽,那雙鯉魚眼狠狠剜向鯉魚爹。“好哇,你說那麽多歪理,是不是想說你不愛我啊?夭壽的,你這條該死的魚!難不成你跟我在一起不是因為愛我啊!!”鯉魚爹的那一番話讓鯉魚娘徹底炸了,接下來就是他們夫妻倆在池子裏展開了十八般武藝,俗稱家暴。
随着鯉魚爹和鯉魚娘的激烈‘打鬥’,園子裏也展開了熱烈的讨論,有支持饴糖去喜歡李尋歡的,也有反對饴糖去喜歡李尋歡的,總之形式分化相當明顯。
對他們來說,人是相當複雜的生物,他們狡詐,陰險,甚至歹毒貪婪。以往的例子告訴他們,人只要是跟他們不同的種族在一塊兒,悲傷的總是非人族的他們。瞧修行了千年的白蛇姐姐,瞧好不容易下凡一次就跟董永對上眼的七仙女……總之但凡跟人扯上瓜葛的精怪神魔仙靈就沒一個是有好下場的!
這也應了一句很久前就流傳的一句話:人與非人殊途啊。
梅樹姐姐們中一棵年歲比較小的紅梅是植在饴糖後方的,離她相當近,那株紅梅姐姐輕聲開口道:“饴糖妹子。”
“嗯?”
“饴糖妹子莫不是真喜歡上了小李子吧?”
饴糖不能動,也不能回頭,只能以非常認真地口吻回了紅梅姐姐的話道:“我喜歡小李子的臉。”
紅梅姐姐啞然:“……”饴糖的回答讓紅梅姐姐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問下去。
饴糖的确喜歡李尋歡的臉,別看李尋歡才十三歲,那張小臉蛋可标志了。李探花郎的兩兒子當中就屬小兒子李尋歡長得最好看,他完全承襲了李探花郎和李夫人的優點。那濃黑的眉毛,直挺的鼻梁和涼薄的嘴唇,是真的難得好看的臉,只希望他将來不會走上長歪的道路。要知道,這世道小時候長得好看的娃子,長大後長歪的比比皆是,例子太多,真不差在多一個,唔,或者是兩個。
“撲哧——”輕笑出聲,林詩音陣沒想到李尋歡的答案是如此意想不到。“饴糖哪容易刻啦?這有鼻有眼的遠比園子裏的其他東西難刻多了,尤其是這神韻。”說罷,她将目光看向了仕女雕像。
饴糖的身長約莫一個成年女子那般高,眉目含笑,圓髻兩邊各插了兩朵梅花,其餘的長發則柔順地垂在胸前,那一絲一縷雕刻得特別清晰,不難看出當初雕刻她的老師傅是何等手巧。
“真是巧奪天工。若饴糖真實存在,那當真稱得上清麗絕倫四個字。”林詩音喃喃自語,接着将目光落到李尋歡手上的木雕上,笑道:“表哥,你把饴糖刻得太醜了,這眉眼哪那麽難看的?”
李尋歡盯了眼手頭的木雕,又擡頭看了看饴糖,半晌,道:“詩音說得倒是沒錯,我真把饴糖刻醜了,連她一絲神韻也沒刻出來。”彼時的李尋歡雕刻人像的手法還不能算娴熟,就連他的功夫,就他對自己的要求來說,還只算得上是一般。
李尋歡會功夫,那一手飛刀堪稱叫絕。他的飛刀很輕,很短,約莫長七寸,很薄,幾乎宛如柳葉。他的飛刀都是他自己專用的,每一把刀身上都刻有李字标記。李尋歡練飛刀時,他們總會在旁觀看着,因為每一次他飛出去的小刀總會紮到樹爺爺的孫子,小柳樹身上。
小柳樹今年四十歲,虛長了李探花郎幾歲。
在小柳樹眼裏,李尋歡就像是他的兒子。
因此,不管李尋歡的飛刀是否紮在他身上,小柳樹也總是一笑而過。
“饴糖,等手法娴熟了,下回一定幫你刻個好看的。”對着饴糖笑了笑,李尋歡将手中的木雕放在了石桌上。
聽他如此鄭重,林詩音忍俊不住,道:“表哥,你成天對着饴糖說話,也不怕別人把你當成神經病。”
“不會的。”他說,那雙好看的眉微微上挑。
林詩音搖頭道:“哪不會呢?饴糖是石像,又不是活的。”
“就算不是活的,我也知道她聽得到。”說着,唇邊竟噙着一絲淺笑。
林詩音上下端詳着自家表哥,心中忍不住嘆了口氣。她這表哥什麽都好,就一點不好,喜歡對着個石雕自說自話。“表哥,你在那麽下去,都快着魔了!”
“若是為了饴糖着魔也沒什麽不好的。”李尋歡低笑了一聲。
林詩音聽罷忍不住跺了跺腳丢下句‘笨蛋表哥,我不理你了’一句話就從亭子裏跑了出去。
李尋歡的确有個略奇葩的癖好,那就是對着她這座石雕自說自話,時間長了,饴糖也就習慣當他的傾訴者了。開心的,不開心的,難過的,愉快的……只要是跟他自己有關的事,他總會跑來這邊對她說。
其實,就凡人來看,李尋歡這小癖好就跟有病沒差,而且還病得不輕。
但對饴糖來說,有個人能過來說說話也是好的,雖然平日裏跟周圍的靈物們叽叽呱呱的談天說地,但怎麽也比不上一個大活人把你當個活的沒事就過來找你說話來得強。
那種被當人一樣看待的平等感覺真的很好。
在這方面,園子裏的大家都紛紛表示羨慕她的好福氣。
被小主人賜了名不說,還帶陪聊天,真真是幾輩子都難修來的福氣。
“饴糖,我相信你聽得到我說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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