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四回
雪,飄飄揚揚的将整片大地裹上素妝。
冬風自沒有窗門的亭子外吹了進來,挂在亭子裏的淺色紗帳微微被吹動起來。點點銀屑片片随風吹起飛揚,好些落在饴糖身上。白袍一角落入亭子,只見李尋歡穿了一襲狐裘白衣,如黑的墨發僅有一根玉簪,其餘松垮垂在了背後。
他邊上站着個打着素傘的漂亮少女,少女一襲紫衣,外頭裹了件滾着件狐貍毛滾邊的織錦緞披風,兜帽下那雙明亮的眼睛裏帶了一絲幽怨之意。“表哥,你真的要去?”
李尋歡凝視着饴糖,嘴角噙了抹淡笑。“大哥好不容易尋我一回,縱然千難萬難,我也是要趕過去的。”上月初,李尋歡之兄,也就是李園上下靈物們親切喚為大李子的李修文來信托李尋歡在年前到他府邸一趟,雖不知是何事,但既是李修文開口,李尋歡定是會趕過去的。
李氏兄弟半年未見過一面,林詩音豈會不知?她只是覺着大過年的風大雪大出門甚為不妥罷了。“表哥,你……你且當心,代我向修文哥問好,我,我在家等你回來。”林詩音現在所能做的就只是等待,那麽多年過去,她已明白自己在李尋歡心中的定位是什麽。
微颔首,李尋歡算是應了林詩音的話,接着就看到他對饴糖輕笑道:“饴糖,我要出門四五天,且等我回來。”明明饴糖不會給他任何答複,但李尋歡每一次出門總會跟她打個招呼。
林詩音早已習慣李尋歡這小怪癖,她這表哥什麽都好,就這一點不好,那就是喜歡對着個仕女雕像自說自話。
這天下午,李尋歡出門。
這天,梅花開得好美。林詩音站在大門口,與随侍的丫鬟目送着獨自離去的李尋歡,大雪紛飛之下,她那張紅撲撲的臉蛋比園子裏盛開的梅花還要嬌豔三分。直至李尋歡的身影隐沒于風雪中,林詩音才戀戀不舍地收回目光,對身邊從小就一直随侍在旁的丫鬟,輕聲道:“喜兒,我們進去吧。”
喜兒是個長得很可愛的小姑娘,那張蘋果臉圓圓的,特別喜氣。“是,小姐。”攙着林詩音的手臂,喜兒與身後的丫頭們一起跨過高高的門檻,進了大門。
李尋歡這人前腳剛走,梅園裏的靈物們就開始咋咋呼呼猜測這回大李子喚小李子過去做啥。平日裏就十分八卦的假山兄沉思道:“你們說這大李子喚小李子回去,不會是為了抓白雪吧?”
鯉魚兒子晃着他的花尾巴,鄙視了一把假山兄,道:“你當白雪姐傻啊?”
紅梅姐姐們的其中一株,嬉笑道:“他這笨石頭不就希望白雪姐姐傻麽~~”
假山兄:“……”
饴糖道:“假山,你真是太不會說話了,真給我們石頭一族招黑。”
同為石頭,她可比假山兄聰慧了不止一丁點~~明明物種相同,怎麽智商就不能同步呢?
假山兄:“……”
畫眉兄一臉無語地蹲在老幺小紅梅的枝桠上,道:“你們的重點是不是錯了?我們現在該讨論下大李子找小李子去他那兒做什麽?而且,都半年過去了,白雪姐姐怎麽還沒治好大李子啊?”
自打半年前白梅老大白雪離開李園去救治李修文後就沒怎麽好好回過李園,這期間她基本是斷斷續續回來個幾天,可每次都不會超過三四天又走了。
“你們說,大李子不會是……”小柳樹突然開口,這話還沒說完,就被大家夥給打斷了。
“啊呸呸!說什麽晦氣話呢?咱們看着長大的大李子才不是短命的主!”說話的是鯉魚娘,身為魚母的她自不允許別人說出如此晦氣的猜測。“再說了,白雪姑娘好歹也四百八十幾歲了,就她的道行還治不了大李子?”
一邊的鯉魚爹插話道:“大李子那是心病,你以為是摔着磕着碰着的小傷啊?那是難治的毛病,不花點功夫,很容易死人的!”
鯉魚娘甩了甩她的尾巴,惡狠狠地瞪了眼鯉魚爹,道:“你,一邊玩兒去。”
鯉魚爹:“……”
兔子弟趴在假山兄的石洞裏,他個頭小,縮在裏面還有空餘,他伸出自己那顆毛絨絨的雪白腦袋,輕聲輕語道:“那個,我總有種不祥預感。”
鯉魚女兒在池子裏游啊游的游到了邊上,問道:“啥不祥預感啊?”
兔子弟道:“小李子自辭官回鄉後在江湖上就結了不少仇家。你們記得不?上回有個家夥被他給教訓了一回。”
饴糖沒翻眼皮,只是淡淡接問道:“然後呢?”
兔子弟縮了縮自己的小腦袋,回道:“我覺得此行不祥。”
鯉魚女兒的頭浮到水面上,道:“小李子的功夫不錯,在凡人當中屬于高手那一列的,你啊就被瞎操心了。”
鯉魚女兒的話沒說錯,就李尋歡的功夫,他不去欺負別人就不去了,哪輪得上別人欺負他呢?再說了,他的飛刀,例無虛發,這些年來,哪次失手過?
兔子弟嗫嚅着他的小嘴巴,想了想,也覺着鯉魚女兒的話挺有道理的。
“也不知道二少爺着了什麽魔,明明詩音小姐一個大活人在他身邊,他卻偏偏看不見,總是對着塊石頭溫柔細語的。”這時,梅園裏傳來了不急不緩的腳步聲和少女特有的嬌俏中含着的不滿之聲。
“你別說,那仕女雕像長得可真美,若她真存在,定是難得一見的美人。”回話的聲音有些輕,與前者比起來,顯得文靜許多。
果不其然,當說話的兩人一走進亭子,饴糖就知道她們是誰了。
替林詩音抱不平的是林詩音的貼身丫鬟喜兒,而說饴糖長得好看的則是李園廚房大娘張嫂的女兒王婉兒。兩個年歲不過在十五歲左右的小丫頭站在亭子裏,細細打量着饴糖這尊仕女雕像。
喜兒鼓着腮幫,道:“再好看也是塊石頭。”
王婉兒羨慕地瞧着饴糖,道:“若哪個姑娘有她十分之一的好看,這輩子就不愁嫁了。”
喜兒道:“咱們詩音小姐也長得好看,哪裏比不上一塊石頭了。”人,一旦有了偏見,就算對方的優點在好,也會當做看不見的。
王婉兒輕笑道:“是,是,咱們的詩音小姐最美了。你啊,也別總替詩音小姐抱不平,一切還要看二少爺是怎麽想的。”
兩小丫頭你一言我一語的,殊不知她們的話都被亭子裏的饴糖和園子裏的靈物們盡數聽了去。
假山兄撇嘴道:“凡人的審美真奇怪。”
鯉魚女兒在池子裏翻了個身,道:“饴糖姐姐的長相在凡人眼裏已屬國色天香,可,可什麽來着,啊,對了,可入宮當妃子,就像當年那只狐貍精一樣,在宮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吃好吃的,喝好喝的,欺負想要欺負的!”
饴糖:“……”她沒那麽大志向,真的!
鯉魚娘甩了女兒一尾巴道:“說什麽瞎話!幹那些個損事會折我們的福,到時候天降大劫,還不一雷劈成焦炭啊!”
王婉兒對饴糖的贊美和羨慕倒是沒讓她怎麽開心,凡人與靈物們的眼光總是有很大差別的,就好比她到目前為止最滿意的還是她當初的原身模樣,一塊有棱有角,全身爬滿青苔和綠色藤蔓的大石頭。
李尋歡這一去,誰也沒料到竟是五日都未歸。林詩音天天守在大門口等着她心愛的表哥歸來,可這等來等去的,就是等不見李尋歡的蹤影。
饴糖待在亭子裏想起了兔子弟當時的預感。
不祥這兩個字在她心頭盤旋着。
當即,也沒多想,饴糖決定化為人形去找李尋歡。
李家已走了李探花郎和李夫人,這剩下的大李子和小李子可不能有任何閃失。雖非親生卻如親生。他們看大的孩子,哪是別人可欺負的。沒多想,饴糖便化為人形在大家夥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從李園離開了。
看着空蕩蕩的亭子,假山兄抽了抽嘴角,道:“她走前就不能化個假的出來嗎?這青天白日的沒了尊仕女雕像還是很容易引起恐慌的好嗎?”
樹爺爺輕嘆道:“老朽來吧。”說着,樹枝晃了晃,只見一道綠光直入亭子,頃刻間饴糖消失的地方赫然出現了一尊與她一模一樣的仕女雕像。
鯉魚娘用她的魚身撞了撞鯉魚爹,道:“你說,小李子不會真出什麽事吧?”
鯉魚爹道:“放心,小李子吉人天相,決不會出事,估計是路上有什麽事耽擱了。”
鯉魚娘還是有些擔心,這都五天過去了,說好四五天回來的呢!“孩子他爹,那你說大李子那邊呢?他是不是有什麽事呢?”不然,小李子咋會五天過去了都沒回來呢?
鯉魚兒子在旁插嘴道:“大李子那邊有白雪姐在呢。”就白雪那道行,普通凡人還真不是她對手,除非對方是道士和修士。
這個時候,李園上下的靈物們說了些什麽,饴糖一概不知。
雪,已停。
風,卻吹得衣袍朔朔。
李饴糖沒有刻意跑到更遠的地方去找,而是迅速在往大李子的路上尋找李尋歡的下落。他能走的地方就是這條路,除了這裏外,真沒其他地可以走。
果然,饴糖真找到了李尋歡,在口外回去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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