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最終章

祁野這一躺,就躺了大半年, 冬城已從早春走到初秋。

北地的秋天來得急, 不過是八月末的光景, 夜裏已經開始變涼。

空氣中的水分被北風蒸幹, 連呼吸都有點幹燥的疼, 祁野沒有抹唇膏的習慣,嘴唇一到秋天就開始裂小口子, 有時候滲出血來, 他輕描淡寫的抿一抿, 嘗嘗淡淡的腥和甜。

現在沒人來喝他的血了。

祁野清醒的消息本來許家是封鎖的, 可還是阻止不了和醫院有密切聯系的記者媒體人聽到了風聲, 開始鋪天蓋地競相報道。

畢竟錦鯉殺「1122事件」的離奇詭異程度前無古人,年初的時候該事件相關标簽在熱搜榜霸屏長達兩個月。

可這次祁野清醒的消息讓衆媒體工作者大失所望了,他們沒日沒夜的蹲點醫院希望得到什麽勁爆狠料,卻發現祁野和所有病人無異。

而他們寫出的報道也掀不起什麽水花,在熱搜後排勉強蹭了點流量, 可沒半天就消失了蹤影。

大家對錦鯉殺事件的記憶已經淡去, 也可以說, 對事件相關人員的好奇心已經過去了。

沒有人再關心這些事, 新的熱點鋪天蓋地,所有人的生活都在井然有序向前推進。

祁野躺在病床上睜眼瞪天花板, 正是周末下午四點多的光景,醫院後是職工住宅小區,孩子玩鬧老人下棋讨論的聲響細細碎碎的傳來, 裹着病房灰藍的窗簾翻飛而起。

祁野漠然的聽着,只感覺自己和這個世界的熱鬧隔了一層保鮮膜。

“哥,我給你倒點水吧?”

在一旁削蘋果的寧骁小心翼翼的試探,如他所料換得祁野一句冷淡的回應:“不用了,我不渴。”

“那…”

“阿骁,讓我歇一會兒。”

祁野打斷了他的話,寧骁只得點點頭:“好,我不吵你了。”

寧骁面上雖然沒表現出太多失落的情緒,但他心裏難過又委屈,他聽許眠和六爺說過,哥哥這次昏迷是到另一個世界尋找黑哥去了,雖然他聽不懂其中因果緣由,但想必哥哥在那個世界經歷了什麽和他有關的不好事情…

最終,祁野沒把黑黑帶回來。

沒人問出在那個世界究竟發生了什麽,祁野始終以沉默相對,漸漸地就沒人敢再開口。

病房的門被人推開,是抱着超級奢華水果籃的許眠和兩手空空的許沉風。

“祁小哥,你這麽欺負我們阿骁過分了啊。”許眠劈頭蓋臉的朝祁野來這麽一句,砰的一聲在病床邊的桌上重重放下水果籃,差點将籃子裏的櫻桃給震了出來。

“許哥哥,別大聲喧嘩,哥他要休息…”寧骁扯了扯許眠的手,對他瘋狂使眼色。

許眠卻無奈又不耐煩的嘆氣,聲音還不小:“阿骁你別太慣着你哥的脾氣。”

寧骁很為難:“……”

許眠:“不管他在那個世界經歷了什麽,也不該遷怒你啊。”

寧骁:“算了,哥他…”

躺在病床上的祁野眼睛動了動:“阿骁,抱歉,我…給我點時間。”

寧骁一愣,旋即笑得眼睛都彎了:“好!哥你別勉強就行。”

他是實實在在的開心,真好,哥只是需要時間,并非是真的再不待見他了。

許沉風一進病房,就毫不客氣的拿起寧骁剛削好的蘋果吃了起來,咯吱咯吱的吃得來勁兒。

許眠扶額:“六叔,你怎麽…不是吃了飯才出門的嗎!”

許沉風一臉無動于衷,繼續咬蘋果:“怎麽?我侄兒媳婦削的蘋果,我吃不得?”

寧骁:“……”他的臉一下子又熱又紅。

許眠看六叔說話不着調,瘋狂使眼色,他不是害羞被拿來秀恩愛,其實他開心還來不及呢,只是在形單影只剛受過創傷的祁野面前,他和寧骁太過甜蜜有些良心上的不安…

誰知許沉風不把他的暗示看在眼裏,吃完蘋果擦幹淨手,從兜裏取出一只印滿符文的黑盒子遞到祁野枕邊:“你要修好它可以,價格也好談,維修費原價一千萬,我們有交情在這兒,給你個八折,八百萬就好了。”

盒子裏碎成數瓣的,正是祁野的養靈墜。

在場衆人:“……”獅子大開口,好坑。

祁野似終于有些回魂,他坐起身打開盒子,空漠的眼神漸漸變得溫和:“六爺,你這不地道,之前說過包售後服務的,怎麽坐地起價了?”

許沉風微微挑眉,有理有據道:“我家的免費售後只包括繩子斷啊要抛光啊這類,你這都碎成廢品了,而且屬于人為損壞,我們不包這類售後的。”

祁野的目光自始至終沒離開過養靈墜碎片,他突然笑了,淡淡道了句:“無奸不商。”

許沉風也笑嘻嘻的:“承蒙誇獎,我們也是要吃飯的嘛!”

祁野擡眼,用一種談判的口吻對許沉風道:“再低一點呗?”

許沉風仔細的思考,做出一副艱難的樣子:“七百五十萬,不能再低了。”

沉默片刻,祁野終于點頭:“行,先給我修着,我盡快付款。”

許沉風更為難了:“盡快是多快?你給個時間簽個合同呗?要是你口頭的盡快是幾十年上百年…我就要虧大發了。”

祁野笑,脫口而出:“一年內。”

許沉風這才滿意的揚起頭:“行,祁小哥就是痛快!待會兒我就把合同送來!”

頓了頓他又道:“對啦,這裏的住院費醫療費什麽的,記得還我啊,初步算了下大概也兩三百萬了,你這人又沒醫保都得自費…”

祁野也爽快:“沒問題,都在一年內還你。”

許沉風高興了,還提議道:“一年內還不了可是要給利息的,祁小哥你加油,我等着收錢。”

祁野:“好。”

許沉風:“如果你攬不着活兒,我可以給你介紹,絕對能把你的行程安排得滿滿的。”

一旁的寧骁聽不下去了,他沒料到許沉風是這種奸商,趁火打劫呢這是?

“六爺,哥的錢我和他一起還…”

許沉風卻笑着擺擺手:“你小孩子瞎摻和什麽?好好讀書好好和我侄兒戀愛去…”

寧骁差點生氣了:“可是——”

祁野:“阿骁,這事你不用管,放心吧。”

寧骁:“哥,這樣你壓力太大了。”

祁野輕描淡寫道了句:“沒事,橫豎不過一千來萬。”

寧骁:“……”他不想說話了。

許沉風笑開了花兒:“那一言為定了。”

他再次取過養靈墜的盒子,正要拿去給祁野修補,祁野只淡淡的道了句:“六爺,其實你不用這麽榨我,我也會好好活着的。”

別人不清楚他還不清楚嗎?許沉風真的貪那點錢嗎?不過是怕他想不開,所以故意給他負債累累,生活有了壓力責任和目的,依照祁野的性格不會就此撒手不管不顧。

忙起來也正好分散他的心思,讓他為賺錢東奔西走沒閑心思悲傷多想。

許沉風怔了怔,旋即坦蕩蕩笑了:“真是的,你心裏知道就好了,偏要說出來怪不好意思的。”

寧骁奇怪的看了六爺一眼,這人完全沒有不好意思的樣子啊!

祁野莞爾:“反正…放心吧…”

頓了頓,祁野用一種低到幾乎只有他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自語:“我會努力好好活着。”

寧骁離得近,許家叔侄五感敏銳,自然都聽到了祁野的話,許眠嘴唇動了動終究沒說什麽,寧骁立刻背過身去微微擡頭,憋住就要滾落的眼淚。

他覺得自己哥哥太難過了。

……

祁野在醫院躺了三天就出院了,之後一直根據許沉風的安排,除鬼鎮靈的生意一單單的接,再無周末法定假日可言,祁野也不把自己當人看,訂單來者不拒,國內國外各種飛,事事親力親為。

他所有的休息時間幾乎都是在飛機上度過的。

他刻意的讓自己忙起來,很忙很忙。

從初秋到暮春,寧骁回憶起自己和哥哥相聚的日子不過十日,祁野忙得幾乎見不着人影。

也正是這樣,他用不到半年的時間還清了欠許沉風的一千多萬,而許沉風也将修補好的養靈墜交到他手裏。

“祁野,其實事到如今我一直想問你…”

祁野打斷許沉風的話:“別問了。”

說着,他将瑩潤剔透的黑曜石墜子小心翼翼的挂在脖子上,一如當年。

許沉風噎了噎,旋即笑道:“一直想問,你究竟哪點比我好?真是奇了怪了!”

他把原本的疑問咽回肚子裏,不着調的換了話題。

他其實想知道祁野穿到那個世界究竟發生了什麽,黑黑他…究竟是以何種方式消失的。

祁野笑:“比你好的點嗎?那可太多了。”

許沉風:“……”他發現剛才口不擇言,給自己挖了坑。

祁野繼續道:“比你年輕比你高比你能力強比你有品位…”

“行行行別說了,你這人怎麽越大越不要臉了?”許沉風心想,這孩子和黑黑越來越像了。

祁野臉上露出點溫柔的神情:“嗯,我這人,自戀。”

在遇到自己之前,他從來不知道自己有多好。

也從沒像現在這樣,想要為自己活得很好很好,再難…再難過也得好好的。

聽到自戀兩個字,許沉風不說話了。

沉默了好久他才開口:“我侄兒要和阿骁在國外結婚了,你這個做哥哥的,記得備好豐厚的嫁妝啊,不然阿骁嫁到我家可是會受欺負的。”

他絞盡腦汁,終于又找到讓祁野賺錢停不下來的理由。

祁野淡淡一笑:“好,再掙個一千萬吧。”

夏天過去得很快,秋天來得急,這一年中秋之後,滿十九歲的寧骁和許眠在國外辦了婚禮。

祁野帶着寧叔叔去參加婚禮,寧叔叔剛開始雖然接受不了兒子和同性戀愛,但他看出阿骁是真心喜歡許眠,而許眠也一心一意在自己兒子心上,又有祁野的助攻,所以也松了口,到後來寧叔叔越來越喜歡許眠,甚至疼許眠都要超過了阿骁。

婚禮在一座海邊小島上舉行,晚宴前祁野離開席位,獨自來到島嶼西面的懸崖邊上看異國的黃昏慢慢降臨。

懸崖下是漲潮的大海,海水一陣陣沖擊着礁石,彼此澎湃又相濡以沫。

這個國度是初春時節,寒意未退,海風吹得人冷飕飕的,祁野想,自己就是在這樣的季節裏和黑黑相遇,又在這樣的季節裏,和他告別的。

許沉風遠遠看到祁野坐在懸崖邊,剛開始還有些擔心,後來仔細想了想,又覺得自己瞎操心,這孩子絕對不可能跳下去。

轉眼到了初冬,這年冬城冷得遲,已經十一月末了初雪都沒來臨,空氣也比往年更幹燥些。

11月21日這天晚上,祁野提前給自己訂了蛋糕,是在胡同口一家店面很小裝潢也不算新、但是燈光溫暖明亮的西點屋下的訂單。

蛋糕店的小姐姐聲音很溫柔:“您好,這裏是一森甜品屋,請問有什麽我可以幫您的?”

“您好,我想預定一只6寸的抹茶草莓千層,明天下午五點來取可以麽?”

“沒問題的,先生還有什麽需求呢?蛋糕上要寫什麽字?”

祁野想了想:“寫…「祝我生日快樂」就行。”

“好的,我明白了,先生請放心,”電話那頭的小姐姐沉默一瞬,用又甜又暖的語氣說:“先生,提前祝您生日快樂。”

祁野笑了:“謝謝你。”

挂斷電話後祁野靜默了許久,這是黑黑消失之後,他獨自給彼此過的第二個生日。

……

22號這天早晨,天氣驟然轉冷,天空陰沉沉的壓在頭頂,預報說夜裏有雪。

祁野完成了一單麻煩的除靈工作已是下午四點五十,他今天沒開車,從城東打車趕到城西的甜品屋大概需要一小時,于是提前打電話給一森甜品屋:“您好,我是昨天訂蛋糕的,姓祁,今天可能稍晚點過去,蛋糕您那邊幫我放着就成…”

電話那頭的小姐姐咦了咦:“祁先生,蛋糕已經被人取走了,對方也姓祁,也給我們出示了提貨碼,而且手機號也對得上,所以我們就給他了。”

祁野的腦子嗡的一聲響,心髒在腔子裏狠狠的跳了跳,街上冷風呼呼的吹,卻把他吹得滿臉通紅,連帶着眼睛都紅了。

一瞬間,他錯覺身邊的人事物都消失了。

過了片刻,小姐姐看他沒言語,慌了:“抱歉我們沒确認清楚就讓人提了貨,是我們失職了。”

祁野恍惚回過神,聲音有些抖:“他是我男朋友,我忘了…他說替我去取的…是我給你們造成困擾了,抱歉。”

他突如其來的出櫃讓小姐姐有些震驚,卻也從內心裏真心誠意的祝福:“沒事沒事,希望先生您和男朋友能度過一個美滿的生日。”

小姐姐由衷感嘆,這位先生的男朋友可真好看,也真溫柔。

挂斷電話後,祁野火急火燎的攔了一輛計程車往貓兒胡同去。

如今他已替寧叔叔在新區添置了三室兩廳的公寓,老宅子閑置了下來。

雖然祁野忙得幾乎見不到人影,可只要回冬城,他一定回貓兒胡同隔音不好暖氣不靈的老房子住上幾晚。

至于原因…懂的人都懂,不懂的人也不關心。

正是晚高峰時候,計程車堵在了西二環上寸步難行,祁野一路上腦子嗡嗡嗡的無法正常思考,身體也因情緒激蕩在不停發抖,這會兒他盯着完全挪不動步的車隊,眼睛發紅布滿血絲。

他等了一年多,他等不下去了,再也不想等了。

祁野将身上的幾百現金都給了司機,火急火燎的在大馬路上下了車,他一路往貓兒胡同狂奔,不巧又遇上十字路口的紅燈。

這個紅燈特別長,運氣不好的時候得等上90秒,以前剛上小學時,祁野沒過世的媽媽每天都在這裏等他,陪他一起過馬路。

媽媽每次都會從單位帶回來有些小零食糖果給他,那會兒他嘴裏含着甜甜的糖果,覺得90秒很短很短,一顆糖沒化完就過去了。

而媽媽過世後,他總覺得這個十字路口的90秒漫長到令人絕望。

就在他等紅燈的時候,周遭的人群發生了輕微的騷動。

大家紛紛仰着頭驚呼:“下雪了!”

這是今年冬城的第一場雪,降臨在他生日這天的向晚時分。

冬天的夜來得急,此刻天已經漸漸黑了下來,只有細碎的雪粒在暗淡的天光裏飄灑着。

對面的紅燈明晃晃的亮着,紅光糊成一團模糊的影子。

等待過馬路的人越積越多,他們欣喜又忙碌的擡頭看這場遲來的初雪,祁野被氛圍所感染,也鬼使神差的擡起頭,冰冷的雪粒落在他睫毛、臉頰、鼻尖、嘴唇上,片刻就化了…

雪粒是冷的,他的臉從最初的滾燙到漸漸變冷,他開始擔心,如果只是自己一廂情願的猜測…

如果不是黑黑回來…

祁野打了個哆嗦。

紅燈開始閃爍,熄滅,綠燈亮起。

祁野第一步還沒邁出去,他的左手就被人從身後一把拉住,那人的掌心滾燙,灼人的溫度隔着薄薄的單衣傳到他手腕上,一點一點溫度蔓延而上,幾乎要将他心裏的積雪都融化了。

周圍等紅燈的人群開始移動,從他身邊匆匆走過,天上的雪也在飄灑。

這個世界,似只有祁野和他身後的人是靜止的。

祁野沒有回頭,那人也沒再上前一步。

祁野的肩膀抖得更厲害了,轉瞬間,一個溫暖的存在包裹住他整個肩膀和後背。

是身後那人把捂暖的風衣披在他身上——

“大冬天的,怎麽穿着單衣就出門了?”

那人的語氣捎着笑意,言語間不落痕跡的溫柔和關心像曾經無數日夜一樣将祁野淹沒。

“出門太急,忘了。”

祁野覺得自己太丢人了,對方如此淡定,他的聲音卻似帶着哭腔,抖得厲害。

“真是的,生病怎麽辦?”

“像以前一樣呗,你照顧我。”

說着,祁野反握住黑黑的手,他暗暗使力似在确認對方存在的真實性,黑黑也沒亂動,等他一點點自己去确認去肯定。

直到十字路口的綠燈又變成紅燈。

祁野終于轉了過來,黑黑微笑着看向他,兩人之間隔着初冬的細雪。

黑黑看祁野一雙眼睛紅通通的,笑得更得意也更溫柔了:“久等了,二十歲生日快樂。”

說着,他晃了晃手中的蛋糕盒子,那是他剛取回來的抹茶千層。

祁野深吸了一口氣:“你也是,生日快樂。”

他擡起了頭,細雪落在眼角,融化成一串滾燙的液體。

黑黑溫柔的将比他高大的青年攬入懷裏,對方也很配合的,俯身低頭埋在他肩膀上,用他的衣服拼命擦眼睛。

“這麽委屈?一見面就哭唧唧的,還長不大呢?”

祁野咬着唇沒說話,他當然委屈,這一年多來他連辣椒都不敢沾染半分,就怕辣着辣着眼淚流出來止不住。酒也不敢喝一口,就怕醉了說出連他自己都不敢承認的真心話。

可是剛一見面,他就再憋不住,哭得像個受了大委屈的小孩子。

“行了行了,長不大也無所謂,以後我寵你。”黑黑拍着他的背,說話的熱氣纏繞在祁野被凍紅的耳尖上。

現在的黑黑有呼吸有心跳,身體也是滾燙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了。

祁野在他肩膀上點頭,反客為主的将黑黑摟入懷裏,比他抱得更緊也更深。

祁野對自己很無奈,明明早已下定決心,要成為保護對方寵對方的人,可久別重逢卻是先哭的一個,還哭得潰不成軍。

果然啊,眼淚不能憋太久,會決堤的。

“黑黑。”

“嗯。”

“這一年多…只有我一個人。”

黑黑無奈又溫柔的笑:“那可怎麽辦?這輩子,我們都只能是一個人了,對吧?”

祁野終于笑了:“說得也是。”

他在黑黑的唇上落了個深深的吻,嘴裏都是眼淚,鹹鹹的。

黑黑喉結動了動,将他的眼淚咽下。

對面的紅燈又變綠燈,周遭的人群匆匆而過,雪也越下越大。

祁野拉起黑黑的手——

“走,我們回家吃蛋糕。”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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