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亂臣賊子13

王執能将天下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卻搞不明白一個小女子的心。不過他心裏也是明白的, 明宜公主喜歡的人一直都沒變過。

目送明宜公主離開, 王執去了甘泉宮。

自打中秋宮宴結束之後，皇帝就一直被軟禁在這甘泉宮內，除了他沒人能見到皇帝。他來到甘泉宮門口, 恰好碰見江太醫從裏面出來。江太醫是他安排進宮的人, 專門用來伺候皇帝的。

見到王執, 江太醫上前行禮。王執道：“陛下怎麽樣了？”

江太醫老臉白了一下, 小聲道：“行将朽木已經藥石無靈了。”

聽到這個消息王執一點也不覺得意外，因為這是他故意造成的。這幾個月皇帝被軟禁在這宮中，發現原本以為值得信任的王執居然一直和薛采是一夥的。他在這宮中孤立無援，偏偏外面的人都以為王執是個忠臣，是個被皇帝信任的忠臣。

身體一天天的敗壞下去，江太醫因為王執的授意，從來也不肯給他好好治病吃藥。這樣拖下去，直到現在人終于要不行了。

王執踏進甘泉宮寝殿內, 一股說不清的腐朽氣息充斥在這裏。他靠了過去, 龍床上躺着個幹瘦枯槁的老人，正是幾個月前還好好的皇帝。

皇帝醒過來的時候就看見王執正坐在桌子旁寫着什麽東西, 渾濁的老眼閃過一絲憤怒與恐懼，皇帝沙啞着嗓音道：“咳咳……你在寫什麽？”

王執頭也不擡道：“寫聖旨呢。”

“咳咳咳咳……”皇帝劇烈的咳嗽了起來，臣子不經過皇帝的同意就寫聖旨，簡直……亂臣賊子啊，他和司徒湛一樣都是亂臣賊子！

氣完了皇帝又平靜了下來, 何必如此生氣，這也不是第一次了。深深的無奈悲哀侵襲了他，皇帝居然心平氣和的問：“寫的什麽聖旨？”

王執：“傳位聖旨。”

“……什麽？”皇帝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麽聖旨？”

“傳位聖旨。”王執手裏不停，道：“您眼看就不行了，微臣總得為大齊選以為未來的君主吧。”

皇帝的嘴唇顫抖了幾下，問道：“傳位給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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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九子聰慧過人素有賢王之風，傳位于他正合适。”王執說着将筆放下，帶着微笑輕輕吹了吹墨跡未幹的聖旨。

床上的皇帝激動的掙紮着要起來，“不行……不行……小九小九才五歲呀……”

王執看着他從床上滾下來，癱在地上宛如一只瀕臨垂死的魚，他拿着玉玺輕輕蓋在了聖旨上，接着滿意道：“五歲就登基，真是好福氣呢。”

皇帝翻着眼睛朝上看着王執，悲憤無奈痛苦殺意所有情緒無法驅動他這副已經報廢了的身體，最後時刻他看着王執，問出了那個一直不解的問題，“朕……待你不薄，你為何要如此待朕？”

王執終于正視了他，道：“說起來這幾年你提拔我，還将賜婚明宜與我，你大概确實覺得對我不薄吧？不過很可惜，我這個人記仇，你還記得你将我關進大理寺兩年不聞不問嗎？”

皇帝的瞳孔微微收縮，王執自嘲一笑，“想來你不覺得那有什麽吧，但是我啊是用盡了所有的勇氣才在那裏活了下來。”

說着說着又覺得沒意思，報複了皇帝固然讓他覺得痛快，但是他想要的始終都沒有得到。從前的他想要官場拼搏光耀門楣，結果入獄之後家人血親都離他而去。後來他想報仇想要成為天下最有權勢的人，可是真成功了他又不覺得有多開心。

王執帶着聖旨出宮，走到宮門口還沒出去，就聽到了皇帝駕崩的消息。

薛采的仗正打到關鍵時刻，接到了從京城送來的消息，皇帝死了五歲的九皇子繼位。不得不承認王執真是個狠人，這才多久皇帝就被他弄死了？

五歲的皇帝知道什麽？還不是任他捏扁搓圓？

北元皇宮裏慕思思隐約覺得最近的氣氛很不對勁，比如李乾昊來後宮的時間越來越少，比如李乾昊身邊伺候的太監總是神色匆匆。但是她不知道外面的情況，自從李乾昊不許外面的消息傳進宮之後，慕思思便什麽都不知道了。

自從上次李乾昊吓到她之後，她也不敢再同李乾昊說話了。沒事就種種花看看書，有時會将珍藏的木雕老虎拿出來看。看着看着她又想，不知道阿湛現在如何了，成親了什麽，他夫人不知是怎樣的女子。

這天她又拿着木雕在看，新來的宮女小七将外頭的蘭花搬了進來。小七是新來的宮女，為人比較沉默寡言，但因為有把子力氣，所以負責照顧椒房殿裏的花草。

她搬着花盆進來，就看見了慕思思手裏的木雕。慕思思一位她要說什麽，但小七什麽都沒說，又出去搬別的花了。

薛采是在戰場上度過新年的，那天下了雪，薛采吩咐給将士們加餐，自己躲在帳篷裏烤肉吃。好在冬天裏本來炭火燒的就多，還有軍營裏各種馬糞的味道，他烤肉的香氣外面人聞不到。

烤着烤着有覺得味道單調，想吃點辣。可軍營裏哪兒有辣椒啊，他自己倒是有超級無敵辣椒素，但是他任務還沒有完成，暫時不想自殺。

正在嘆氣呢，親衛突然掀開門簾子進來，“将軍……”

兩人默默對視片刻，薛采尴尬的道：“要一起吃點嗎？”

親衛不想吃，他只是覺得将軍很可憐，大過年的只能一個人在帳篷裏偷偷烤肉片吃，将士們的飯桌上還多了一大碗紅燒肉呢。親衛是來彙報情況的，因為天氣實在太冷了，将士們有點受不了。

薛采想了想，突然就想到了金手指的用處。他讓火頭軍燒了幾大桶熱水，然後在每只桶裏加了點辣椒素。那麽點點辣椒素融進了這麽大一桶水裏，依舊很辣，不過已經是可以接受的程度了。

他讓每個士兵每天早晚都喝一碗辣椒水，後來士兵們也不覺得冷了。大冬天也不在帳篷裏待着，一個個出來蹲在風口處吐着舌頭乘涼。

北元皇宮裏，李乾昊正在聽大臣彙報戰況，“天助我也啊陛下，今年的雪下的格外的大。自降雪開始，我方将士都隐隐受不了，更何況那些從南方來的大齊軍隊？邊關戰事已經停了有一段時間，一定是大齊的軍隊受不住北方的寒冷，臣認為此時正是反擊的好時候……”

大臣巴拉巴拉說了一堆，李乾昊也覺得是個機會。前世司徒湛滅北元的那一年氣候溫和，整個冬天都豔陽高照的，他占了天時所以才打的這麽順利。如今可不一樣的，現在的天時是站在他北元這一邊的。

正月裏薛采在營地轉了一圈，眼瞅着到處都是蹲在一起吐舌頭的士兵，覺得這樣不行，總吃辣不好容易上火。本來冬天就缺少維生素，不能再讓将士們上火了。他打算趁這個機會偷襲一波，北元，于是招來屬下商讨對策。

那邊北元軍隊也在準備偷襲，方雙都覺得繞過東邊那座小山包，從側邊夾擊過來是個好主意。然後兩方人馬就這樣尴尬的相遇了，既然相遇了那也不用挑場地了，總之一個字就是打。

消息傳回來之後，北元将領大驚之下憤怒的一拍桌子，“居然想偷襲，無恥之極！快，快去增援！”

副将在一旁欲言又止，您不也偷襲了嗎？

薛采聽到消息之後第一想法就是帶兵直接打到對方大營，轉念一想對方也不是傻子，怎麽會想不到這個。于是他改變了主意，決定帶兵繞過敵方軍營，去打敵軍後面的城池。

一來這個方法十分出人意料，二來一旦成功了，那麽他們眼前這支軍隊就成了進退不得的孤軍，甕中捉鼈最是容易。

當敵方将領帶着軍隊殺到了大齊軍營的時候，簡直大喜過望，他這就要打今年的第一場勝仗跑嗎？正在他開心的時候，從燕陽城方向來了人，告訴了他一個消息，燕陽城北破了。将軍當時臉上的表情就凝固了，宛如被一道天外神雷劈傻了。

原以為是打到了人家家門口，現在才發現，原來是沖進了人家的包圍圈。

這将領也是個混人，心知就算帶兵沖出去也必定損失慘重，到時候肯定免不了丢官，說不定還有牢獄之災，與其這樣不如索性投了司徒湛算了。反正司徒湛是天下聞名的戰神，投降他不丢人。

正在北元皇宮等待好消息的李乾昊猝不及防等來了這個晴天霹靂，前線總兵降了司徒湛，還與司徒湛配合奪了十幾座城池，眼看着就要打到都城來了。

李乾昊當場就吐了一口鮮血，他想不通，明明他都重活一次了，為什麽還是鬥不過司徒湛？

皇帝吐血昏迷，身為皇後慕思思不能坐視不理，也是到了這個時候她才知道，原來大齊和北元已經打成這樣了。望着昏迷中的李乾昊，慕思思忽然就有點茫然。如果不管她也沒有嫁到北元兩國早晚都有一戰，那麽當初她又何苦離開阿湛背井離鄉來到這裏？

慕思思無力的癱坐在地上，五年多了啊，她沒有一刻忘記過那個夜晚，她看着阿湛沉睡中的臉龐，狠心從他身邊離開。

這一走，就再也沒見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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