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郡主
? 許璟被送至一座大帳前,離帳門口還有六七丈遠的時候,帳前焦急候着的一人已紅腫着眼泡趕忙飛奔過來攙扶:“郡主!郡主您沒事吧?”
那小巧的身形、嬌柔哽咽的聲音一下就能辨別出是女子,許是軍營中身着女裝多有不便,因此對方是一身灰色短衫的男裝打扮,許璟不認得她,過分的親昵便承受不來,冷情瞥上一眼,慢慢擡臂掙開了她的手。
作男裝打扮的姑娘惶惶看定許璟:“郡主?”
裴羽輕咳了兩聲,靠近些小聲提醒說:“郡主,這是您的貼身侍婢元娘。”
許璟一頓,暗自恍悟,不由轉頭細細端詳了對方一番,二十左右的模樣,說不上有多美豔,但面目瑩潤,很是清秀,一雙小鹿般的大眼睛裏除了驚訝和憂慮之外,還有一種叫“溫柔”的東西,許璟越瞧她雙目,就越是覺得親和與舒心。
裴羽朝元娘笑了笑,“元娘,小侯爺吩咐底下人燒了些熱水,一會兒就送過來,你先領郡主進帳去吧。”又恭謙向許璟一福身道,“郡主,您請稍歇片刻,屬下還有瑣事處理,就暫且告退了。”
裴羽落落大方,進退知禮,比那個咋咋呼呼叫雲炜的家夥強了百倍,許璟看他走遠,又忍不住在心裏再贊了裴琦先一通。
元娘将許璟請進了賬,帳中陳設雖簡潔,該有的物什卻一應俱全半件不缺,許璟坐在睡塌上正盯着角落櫃子上的銅鏡與妝盒看,元娘已将一盞熱茶端了過來。
水的溫度隔着杯壁傳來,暖了許璟的掌心,許璟見元娘站得有些遠,偷眼瞧她的目光中帶着四分瑟縮、六分疑惑,想是方才在帳外生分的舉動将人吓着了,思忖片刻後,她尴尬開口說道:“我……我從馬上跌落下來,可能是摔傷了,之前的事一概都不記得——聽裴羽說,你叫元娘是不是?元娘,你能不能簡略講來,讓我嘗試着回憶一下?”
元娘顫抖了一下,她屏住呼吸,雙目圓睜,驚恐望着許璟。
彼此之間靜默了許久。
“……”許璟氣餒地嘆了口氣,“算了,我問你答,行嗎?”
元娘神色一僵,但最後還是讷讷點了點頭。
“我叫什麽名字?”
這第一個問題就讓元娘略顯蒼白的臉上驀地紅熱起來,她急忙伏跪在地:“郡主名諱,豈是元娘這等卑賤下人……”
許璟不耐煩打斷了她:“恕你無罪,所有問題,只需如實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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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許璟。”
“我如今年歲幾何?”
“郡主您生于庚辰年臘月初七,再過一個多月,就、就該滿十七歲了。”
——十七?許璟暗道一聲奇怪,很認真想了想,恍惚記得自己不止看過十七遭的春秋輪回,山林裏的枯枝萌出新芽,新芽長作濃郁的綠蔭,綠蔭蕭疏焜黃變作無邊落葉,很快枯枝又為茫茫白雪所覆蓋,年複一年慢悠悠過着,足有幾輩子那麽長似的,這,這些……唉,印象淺淡,怕又是夢中所見了吧。
許璟回過神來,再問:“那,我爹娘呢?他們怎麽會準我來這樣的鬼地方……這是在做什麽?前線殺敵?”
元娘眼眶一紅,泫然欲泣:“王爺和王妃……”
“等等,我爹是什麽王爺?”
“東靖王,許曠筠。”
一提到許璟的爹娘,元娘的話終于自覺地多了起來,也不用許璟再問,就自個兒竹筒倒豆子般一五一十告知給她聽:此年是柴家坐江山的第三十六個年頭,當今聖上是開國高祖皇帝的第二個兒子,即位後改元“昭德”,現為昭德二十六年,許公自十三歲起就随當今聖上也就是當年的柴家二公子征戰沙場,為推翻前衛、建立柴徵王朝立下了汗馬功勞,後先帝病逝,聖上登基,彼時朝野震蕩,正是局勢最不平的時候,東境鄰國延林、東祁伺機出兵吞下邊境十數座城池,并有繼續西侵之勢,東境百姓流離失所,而京畿尚需強兵拱衛,聖上不得已,只能着許、程二員大将領三萬精兵禦敵東征,次年春,程公戰死,朝廷內亂,聖上無暇東顧,谕令許公便宜行事,第三年,內廷稍安,東境失地盡數收複,延林、東祁稱臣納貢,許公率四千殘兵回返京都,聖上感念其大功,賜下殊榮,異姓封王,開立國未有之先例,造宅城東,婚配阮國師之長女明珠,越明年,誕育一女,取名為“璟”,小小嬰孩落地未足三日,聖上即欽封“安樂郡主”,且賞金、珠、絹、帛無數,惜王妃福薄,于郡主五歲上造歹人行刺而亡,再九年,東靖王痼疾重起,延醫診治,藥石罔靈,經半年而薨。
末了,元娘揩一把淚,紅着眼眶悲戚說道:“這前線,是郡主您自願要來的,王爺和王妃不在,府上也沒人敢攔着,況且這……這都是聖上點頭應允過的……”
許璟聽罷身世,一身血莫名就熾熱澎湃了起來:敢情我家世如此煊赫!
再一細想,依舊胸懷激蕩難以平抑,唯一忍不住想做的就是含淚望天:托一雙早逝爹娘的福,女兒我生來就是個不小的人物啊!
卻見跪在地上的元娘情切切盯着她看,欲言又止數番,似有言語堵在喉間不敢直說出來。
許璟好奇道:“你有話要對我講?”
元娘面露難色,張口結舌地回答說:“有……是有那麽幾句,不過……”
許璟不由得揚眉訓斥:“有話就說,支吾個什麽勁!”
元娘吓得臉色倏忽一白,趕忙伏在地上,磕磕巴巴說出了一件令許璟極為介懷的事情,她說,就到她早晨送許璟出帳的那一刻為止,許璟都還是個徹頭徹尾的傻子……
“心智未開、十分癡憨。”元娘描述得極委婉。
許璟緊握茶盞,面色甚陰沉。
“郡主?”元娘竊竊探問。
“……還有別的什麽嗎?”
元娘額上滲出冷汗來,低頭抽着嘴角實話實說:“尤、尤喜裴小侯爺。”
果不其然,許璟皺了皺眉:“尤喜裴小侯爺?什麽意思?”
元娘硬着頭皮再答:“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許璟一震,良晌無話。
“我很喜歡裴琦先?”許璟心中默默思量着,雖說這位裴小侯爺吧,确實玉樹臨風生了一副溫柔俊秀的好模樣,且也在戰場上救了自己一命,但一個傻子該怎樣去表達自己的喜愛之情呢?她适時地想起了雲炜的話——“連自己的心上人也不記得了嗎?”、“我就不信這柴徵王朝還有人不曉得此事!”
人盡皆知、人盡皆知啊……
許璟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丢臉!”
熱水送來以後,元娘懸着一顆心服侍許璟沐浴,爾後替她換上了一身的幹淨衣物,許璟除了不再言語,其他看上去都還正常,元娘抱着一摞髒衣服出去的時候,許璟正在房中悠閑踱步,随手翻看着四周的器物。
晚間,雲炜來送燒雞,元娘出去接的,回來她将食盒擱在中央的四角長案上,說是裴小侯也在外頭,想看看郡主。
許璟的肚子早就餓得咕咕直叫了,她利索地從榻上彈起,循着香摸來,盤腿在長案邊坐下,厭煩揮了手說:“我有什麽好看的。你去告訴他,不見。”
元娘應了,轉身出去,快走到帳門前時,聽到許璟在後面叫她。
“哎,元娘——”許璟手裏正擎着色澤橙黃晶亮的山雞腿,因嘴裏咬了熱乎乎的一塊肉,話音有些含糊,看元娘停下了腳步,她慢條斯理将雞肉咽下,才又說道,“讓他們,明天午間,照着這手藝,再燒一只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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