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離婚交易

唐佳玉在這個城市裏沒有什麽朋友，跟着陳輝來到這個陌生的城市，陳輝成了她生活的全部，平常就葉倩一個知心朋友，沒事一起聊聊天，逛逛街。

唐佳玉聽隔壁病床家屬，講給大夫紅包的事，她知道這裏面的貓膩，問了市場價，于是把她媽拉到病房外走廊裏，悄聲問：“媽，拿兩千塊錢，給主刀大夫送一千，副手和麻醉師各五百元。”

她媽露出為難神色，嘟囔，“看病交錢了，怎麽還給這麽多錢？”

唐佳玉解釋道；“現在都這樣，別人給，我們不給，像是不懂人情世故，再說給，對爸好。”這些不成文的規矩，人們都自覺自願遵守，患者家屬親人生命攸關，不吝惜錢，只盼着親人病治好，這個錢願意出，大夫收下錢，對他們似乎是個安慰，心裏才踏實。

她媽吶吶地小聲道：“我兜裏有幾百塊錢，不夠啊！”

唐佳玉看着她媽，啼笑皆非，兜裏不揣錢，敢來大醫院看病，她媽看女兒異樣的眼神看着她，有點讪讪的，“女婿每月掙小兩萬塊錢，不是都交給你嗎？媽手頭有點緊，你看…..”

她媽期期艾艾說出早想說的話，她媽到手的錢攥得很緊，唐佳玉當初結婚時，婆家買房，雖說是單間，出了全款，外帶裝修，彩禮錢說好了，少給點意思意思，就給了三萬元彩禮錢，她媽挑理，比起鄉下嫁女，沒有十萬八萬的彩禮，媳婦娶不進門，她媽不滿意，彩禮錢留下大半，她陪嫁很寒酸，以至于婚後婆婆有事沒事拿這個事情來說，神情甚是輕蔑，她媽做事連臉面都不顧，難怪婆婆瞧不起她娘家人。

唐佳玉知道她媽貪財，懶得多說，翻出包裏的工資卡，裏面有這個月的工資兩千多沒取，就下樓找提款機取錢。

取出錢，唐佳玉去醫生辦公室找主刀大夫、副手分別給意思，兩個大夫都死活不要，末了唐佳玉硬是塞給他們，心裏稍安，剩下麻醉師，據說麻醉師不用找，手術時他會找患者簽字，簽字的時候悄悄遞上去就行。

唐佳玉回到病房，她媽打來晚飯，喂她爸喝了點粥，母女倆坐在窗臺邊上吃，別的病床患者家屬送飯，來來往往好不熱鬧，獨她和她媽倆人，孤零零的，她突然産生一種孤獨感，這種感覺也許平常不覺得，可一旦遇到事情，心底便産生彷徨無助，沒有肩膀可以依靠。

夜晚，他繼父病房裏有四張床位，兩張空床，有兩個患者剛出院，還沒住進新病患，剩下的兩家家屬，各自占了一個床，唐佳玉讓她媽睡床，她坐在板凳上，她有潔癖，不肯坐醫院的床別說躺着。

醫院裏半夜擡進病人，走廊裏亂哄哄的，唐佳玉坐着打瞌睡，不敢深度睡眠一迷糊，忽悠又驚醒，走廊裏直到後半夜才靜下來。

外面天空灰色中透出一抹亮色，醫院裏開始騷動，走廊出現腳步聲，說話聲。

唐佳玉去水房裏洗把臉，清醒一下，醫院食堂開飯點，唐佳玉打回早飯，剛吃完，葉倩來了，身後跟着駱城和叫劉明的男同學，劉明唐佳玉認識，同為校友。

唐佳玉對幾個人道；“一大早把你們折騰過來，真不好意思。”

劉明中等個子，個性開朗，“唐佳玉，有事就說一聲，不用客氣。”

她爸排在第一個手術，七點多開始準備，大夫推來醫院的移動床，幾個人七手八腳把她爸擡到移動床上，葉倩不讓唐佳玉動手，怕她動了胎氣。

三個人陪着她等在手術室外面，兩個小時後，手術室的門開了，手術順利，病人推回病房，擡上床。

唐佳玉看時間中午了，她不能離開，跟她媽照看點滴，告訴葉倩帶駱城和劉明出去吃飯。

唐佳玉把三個人送到電梯口，感激地道：“今天多虧你們幫忙，改日我請吃飯。”

劉明道；“唐佳玉，有事吱聲。”

駱城看着她，似乎有什麽話要說，最終什麽也沒說，拍拍她肩膀，“保重身體，想開點。”

電梯來了，三個人上了電梯，電梯門合上瞬間，唐佳玉無力地靠在電梯門旁邊的牆上，一上午忙碌加上緊張，她腿軟，渾身無力。

小腹劃過一絲絲的疼，她緊張，手放在小腹上，瞬間，沒事了，她輕輕噓口氣，拖着疲憊的身子，緩緩回到病房。

第三天，唐佳玉去醫院樓梯出口沒人的地方，接單位蕭雄打來的電話，蕭雄态度和藹，“小唐，你家裏的事情處理的怎麽樣了？單位有個緊急任務，非你不可，公司現在有變化，你明天能不能上班？”

蕭雄這人待人刻薄，能給她三天假已是天大的面子，唐佳玉不能不識擡舉，馬上道；“部長，我明天上班。”

蕭雄很滿意，又客氣幾句，問她有沒有為難的事要幫忙，唐佳玉千恩萬謝結束通話。

她又去醫生辦公室找主刀大夫問了下她爸術後情況，等她回到病房，走到病房門口，就聽見裏面很熱鬧，她一進門，就看見她大哥大嫂、大姐和姐夫圍在她爸病床前，她那個精明的大嫂大獻殷勤。

她大哥最先看見她，“佳玉，你回來了，你去哪裏了？咱爸剛才咳嗽得厲害。”語氣埋怨。

她媽道：“你爸剛才咳嗽，找大夫說怕傷口震裂，加了一瓶止咳藥。”

唐佳玉擡頭看見他爸正在點新加的止咳藥，她嫂子殷勤地給她爸新灌了個熱水袋，似責怪地道：“熱水袋裏的水都涼了。”把熱水袋裹上毛巾，墊上他爸點滴手腕下，意思是她們娘倆沒照顧好她爸。

她大姐道；“爸手術，怎麽也不告訴我們一聲？”她大姐得便宜賣乖，說這話時，臉不紅不白。

她媽賠着笑臉，小聲道；“你兄妹說家裏地裏活忙，就沒告訴你們。”

“地裏活再忙，我爸做手術，寧可地不收了，也來侍候我爸。”

她媽不吱聲了，丈夫前房兒女她惹不起。

這時，葉倩來了，看她爸病床前圍着一群人，就明白了，唐佳玉回身看見她，朝葉倩使了個眼色，倆人出去，唐佳玉走出病房門，道；“我們去樓下走走，這樓裏的空氣有點悶。”

二人坐電梯下樓，到醫院院子一處草坪找個椅子坐下，葉倩道；“你哥姐怎麽來了？”

唐佳玉苦笑，“大概估計我繼父手術費已交上了，過來裝裝樣子。”

“你哥姐為何這樣對你爸？”葉倩還是不能理解，對自己親爹絕情。

“我爸當初娶我媽時，子女已長大，不同意，鬧得很僵。”唐佳玉家裏的醜事，不瞞葉倩。

“原來是這麽回事。”葉倩了然，“再婚家庭，有兒女關系很複雜。”

倆人說話，唐佳玉小腹突然像針刺了一下，她手輕按住腹部，葉倩注意到，緊張地問；“佳玉，你怎麽了，是胎兒？”

瞬間，就沒什麽感覺了，唐佳玉移開手，看着葉倩一臉關切，安慰道；“沒事。”

葉倩看着她，目光複雜，想說什麽，咽了回去，停了一會，還是忍不住道；“駱城說在酒店看見陳輝了，跟夏瑤在一起。”

唐佳玉的心木然，聽到這個消息，沒什麽表情，葉倩道；“佳玉，別太傷心。”

唐佳玉自嘲，“放心，我已由粉轉路人了。”

倆人坐了有一個小時，唐佳玉送走葉倩，回到病房，病房裏正吃中午飯，她看床頭櫃和窗臺上擺着吃剩下的粥，饅頭，免費大頭菜拌胡蘿蔔鹹菜，她媽去食堂打的飯，表面上從這夥食能看出這家子的窮困，她媽對繼子女吝啬可見一斑，當然，這兩個子女，更是一毛不拔，唐佳玉心底嘆氣，她媽跟她哥姐真是對付了。

她媽看見她進來，體貼地道；“佳玉，你自己去食堂吃點，我們都吃完了。”朝她使眼色，意思是讓她去食堂吃點好的。

“我不餓。”唐佳玉連着三日沒睡好，身心疲憊困倦，一點胃口都沒有。

唐佳玉看病房地方窄，她爸病床圍着一群人，他爸休息不好，對她媽道；“媽，爸手術你幾天沒合眼，去我家休息一下再過來，爸這裏有哥姐嫂子姐夫照顧。”

她爸看着她媽，微弱聲道；“你回去吧！”

她媽俯身趴在她爸耳邊跟她爸說了幾句話，直起腰，跟唐佳玉走了，母女二人剛走出門口，就聽裏面她嫂子聲，“這母女看我們一來趕緊就躲了。”

出了醫院，打計程車，母女到她家小區附近，唐佳玉下車付了車錢。

母女二人上樓，唐佳玉掏出鑰匙開了門進屋，正窩在沙發裏看電視的陳輝看見母女二人很驚訝，岳母來了，趕緊站起身，叫了聲，“媽！”

對唐佳玉道：“我以為你去娘家兩天就能回來，住四五天，媽來了，你好好陪陪媽。”

她媽被女兒女婿讓坐在沙發上，詫異地眼神看着對面的女婿，又看看旁邊坐着的女兒，“姑爺不知道你爸住院的事？”

陳輝一臉茫然，唐佳玉朝他擠眼睛，對她媽解釋道；“陳輝他這兩天出差才回來，我還沒告訴爸住院的事。”

“爸住院了？”陳輝驚訝地問。

唐佳玉簡短說了手術的事。

陳輝臉上顯出愧疚，“佳玉，你該早點告訴我爸住院的事。”

唐佳玉輕笑，“我打你手機，說你出差在酒店裏洗澡。”

陳輝臉部肌肉抽動幾下，異常尴尬，心想，唐佳玉打來電話，一定是夏瑤接着，故意沒告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