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他開車

沈南成被這一聲叫的心驚肉跳, 什麽旖旎心思都沒了。

他捏住許貝貝的臉頰, 心說等過了這段時間, 不把你弄哭老子管你叫爸爸！

臨時出了郭太太的插曲, 兩個人稍晚才出門。

利氏的項目中, 海港新城的商場定位高端, 很多品牌在城裏的利氏商場也有專櫃。VR設計需要大量的前期拍攝, 眼下新城商場的品牌尚未入駐, 千方夜談的人大多直接在利氏商城取景。

沈南成因此對商場內的店鋪都有一定的特權。

即便沒有這一層關系, 他也有足夠的實力讓人清場。

沈南成想着之前帖子裏, 一直有人發帖留言說包治百病，說買買買, 要拿錢砸，于是往二樓中庭一站, 随手指向底下的一衆店鋪，霸氣道：“買。”

許貝貝順着他的手看過去, 全都是國際一線品牌。

“這有什麽好稀奇的？”許貝貝嬌滴滴地皺了皺眉心，嫌棄道, “我在上海沒見過嗎？”

沈南成收回自己的手，插’進褲兜：“上海也都有嗎？”

“哈。”許貝貝對他這種話簡直不屑一顧，仰着下巴沖她翻了個白眼, “阿拉上海什麽沒有？”

沈南成揚起眉峰，了解似的點了點頭。

頓了下, 他偏過頭來問她：“上海有店歸有店, 也有人給你買單嗎？”

男人的眼眸漫不經心掠過她, 掃視着剛才那些店鋪，低沉的嗓音似帶着笑意：“今天你随便買，我買單行不行？”

哦喲。

口氣蠻大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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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貝貝往後半仰，一臉不相信地打量他。

許家對這個寶貝小囡，是典型的窮家富養。

從小到大，許貝貝在物質上沒有吃過一點點苦。

小時候弄堂裏其他小孩子都只有五塊十塊的零花錢時，許家人就給她五十塊一百塊的錢，讓她去買漂亮的文具，去喝喜歡的奶茶。

後來小孩子長大了，喜歡的東西多了起來，家裏人也都在合理範圍內盡量滿足她。

許貝貝不是那種沒良心的白眼狼，自然明白家裏人這樣做是愛她，而不是欠她，很多時候都還算克制。

可年輕女孩子面臨的誘惑太多！

誰不想擁有那些剪裁別致的華服和款式經典的手袋呢？

許貝貝自然不例外。

進了盛豐，她的工資不錯，在同一屆的同學中都算得上是高薪一族，但也不是可以随心所欲買奢侈品的人。

更何況，還沒有人跟她說過随便買呢。

許貝貝有點雀躍，雙手攀在玻璃欄杆上，望向中庭下的店面，眼裏充滿了向往。

“真的随便買？”

“嗯。”

許貝貝暗自高興，忽然又想到他現在是今非昔比，那股虛榮和竊喜就淡了下來。

一個男人有100塊給她花98塊，可以算是百分之百愛她了。

可一個男人要是有一萬塊，肯給她花一千塊，那感情也是不一樣的。

許貝貝嘟起嘴：“你以為這樣我就開心了嗎？”

沈南成看着她，啧了一聲：“我還不知道你？”

他伸手攬過她的肩膀，大搖大擺地往電梯走去，繼續加碼：

“不僅随意買，還包場讓你買，行不行？”

她遲疑了下：“真的？”

沈南成揚了揚眉，冷淡道：

“那畢竟不能讓你白叫這聲爹。”

許貝貝臉上發紅，她也不知道自己剛才怎麽就叫出了口。

可聽他态度調侃，又羞又氣，以掩耳不及迅雷的速度掐住他腰間的細肉：“你再說！”

沈南成吃痛，悶哼一聲，還要裝作若無其事地樣子。

他咬着牙轉移她的注意力：“快……前面香奈兒，你快去買衣服……”

許貝貝這才放過他。

兩個人下了樓，随意進了一下意大利的專櫃。

沈南成說明來意，店員很快完成清場工作。

SA态度親切，跟在上海的樣子大相徑庭。

許貝貝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身後跟大爺似的坐着的沈南成。

她回過頭，沖SA笑了笑，嘗試着指向旁邊的展示櫃臺：“這一排裙子，我都要。”

SA見怪不怪地微笑：“你稍等。”

許貝貝回過頭去看沈南成，見他一邊喝茶，一邊擺弄手機。

“怎麽樣？”她湊過去問他。

沈南成瞥了一眼店內挂出來的衣服，淡淡地說：“不是你的風格。”

“誰問你這個了。”她說的是全買。

沈南成眼睛都不眨：“你喜歡就行。”

許貝貝原本還有些怯意，可見他今天是真心實意要來給她買單，就完全放飛了自我。

她以前是攢了錢來買個經典款的包，如今錢壯慫人膽，進了店直接讓人把當季的大衣拿出來試。

兩個人逛了四五家店，許貝貝還意猶未盡。

沈南成對逛街這種事确實不太熱衷，即便跟她一起，兩三個鐘頭下來也有些頭疼。

“有句話怎麽說的來着——老鼠進了米缸！”他捏住她的鼻子，“你看看你，嘚瑟。”

許貝貝看見前面有甜品店，挽着他往那邊走，理直氣壯道：“那我不能白叫你爹嘛。”

沈南成：“……”

許貝貝見他不說話，以為是被自己堵得沒話說。

她眨眨眼，吸住臉頰的肉，無辜地抿住笑意。結果得意忘形，不小心碰到了嘴角的結痂，疼得一下子叫了起來。

許貝貝絲絲抽氣，又想碰又不敢碰，倒像是被辣着了。

沈南成看她這樣，明明是滑稽的動作，她做起來卻嬌俏可愛，毫不做作。

“笨死你算了。”

他嘴上嫌棄，手上的動作卻溫柔起來。

“過來，我看看。”

沈南成彎腰，檢查她的嘴角。

“好糖。”許貝貝口吃不清地叫疼。

“疼還叫。”他捏住她的下巴，“別亂動。”

當初郭有策情急之下用盡全力，她嘴角的傷勢有些嚴重，如今新肉剛長出來，上面結的痂被她剛才一弄給破掉了，自然會疼。

沈南成小心地捏住那塊翻起來的硬痂：“忍着點，我給你弄掉。”

許貝貝捂着嘴角擡手打他的手臂：“真的好疼呀。”

他抱住她不讓她亂動：“你現在怎麽這麽喜歡動手動腳的？再亂來我親你了啊。”

“散心病團！”她怒罵。

沈南成聽了好笑，打定主意偏要讓她見識見識什麽是“散心病團”。

正鬧着，兩個人懷裏貼在一起的地方忽然震動起來。

許貝貝推開他，扯了扯自己的挎包，是她的手機。

許貝貝連忙做了個手勢：“噓——”

沈南成皺了皺眉，心說噓什麽噓，老子見不得人是怎麽地？

黑亮的眼眸不着痕跡地落在她的手機屏幕上。

許貝貝倒沒想着瞞他：“是我阿娘。”

她接通許奶奶的電話，還沒開口，就聽電話那邊傳來一聲嚎啕：“貝貝啊……”

許貝貝吓了一跳，連忙問：“怎麽了怎麽了？阿娘侬哪能在哭啊？”

沈南成見她臉色大變，心神一斂，仔細聆聽電話的動靜。

許貝貝握着手機，焦急地催促：“阿娘侬勿要哭好伐，先港清楚是怎麽一回事？”

手機裏的哭聲不斷，連對面站着的沈南成都聽得見。

許貝貝還要催，卻聽見許貝貝哭天喊地的聲音。

“侬是不是被人糟蹋了？”許奶奶大哭不止，“侬阿爺一聽，氣得當場昏古七了……”

許貝貝嗡的一下，腦子就炸了，一張小臉瞬間慘白。

“侬……侬港……”她手足無措，聲音細如蚊蚋。

電話裏許奶奶哭得撕心裂肺：“貝貝啊，我的貝貝啊，侬這個小囡是要急死阿娘！發生這麽大的事情哪能不告訴我們的啊？”

旁邊很快有人接過了電話：“喂？”

“喂喂？”許貝貝稍微回聲，“侬是哪位？”

“我是護士，你人在哪裏，趕快到醫院來。”護士催她，“小姑娘我給侬港，侬阿爺這個情況真的特別緊急，很可能就……就遺憾終生了，侬曉得伐？”

許貝貝一聽，眼淚唰一下就掉了下來：“我、我曉得了，我馬上回來……”

沈南成覺得事情嚴重，見她挂了電話，連忙問：“出什麽事了？”

“我、我阿爺在醫院……”許貝貝哭着急急道，“成哥我要回上海！”

沈南成神情一正，伸手将她按進懷裏，馬上讓秘書訂回上海的機票。

五分鐘之後，Amanda查清了航班信息，回電詢問兩人的身份信息。

“明天？”沈南成皺眉，“什麽時候？”

Amanda說：“最早一班是明天下午一點起飛，下午三點三刻到虹橋。上午三班飛機都已經滿員。”

許貝貝趴在他懷裏，急得疊聲道：“太晚了太晚了！”

“別哭別哭。”他拍拍她的背心，“我想想辦法。”

沈南成略一思索，馬上問：“你查一下私人飛機申請航線的事情，看看有沒有包機可以飛，要最快的時間出發。”

“好，”Amanda聽出他語氣嚴肅，感到事情緊急，不由地跟着加快了語速，“我馬上辦。”

挂了電話，沈南成擁住許貝貝的肩：“走。”

兩個人快速地返回酒店收拾東西，随時準備出發。

期間Amanda給了幾個反饋，但結果都一樣。

今天走不了。

沈南成讓她先定了能定的機票，避免到時候這張票也買不到。

許貝貝六神無主，坐在床沿上默默流淚。 往常她哭起來是梨花帶雨，楚楚可憐。

可這次，卻像是拼命壓抑着絕望，那種窮途末路的絕望。

沈南成敏感地覺得有些不對。

他把證件放在一邊，在她面前蹲了下來，小心地握住她的雙手。

“貝貝？”

許貝貝兩只眼睛通紅，臉上淚痕斑駁。

“成哥……”

她眼珠一動，滿眶的眼淚瞬間摔落，又添幾許新痕。

“成哥，我好害怕……我爸爸媽媽就是突然走掉的……我都沒有見到他們最後一面……成哥我好怕阿爺也突然走掉了……”

沈南成忽然理解了她的心情。

他站起來，将她抱緊懷裏。

她的臉貼在自己的腰腹之上，眼淚浸濕衣衫。

沈南成只覺得皮膚一燙，心髒像是被她的眼淚溺亡。

他摸着她的頭，深吸一口氣，擡手看時間，當機立斷。

“走。”

他握住許貝貝的肩膀，将她扶起來站好。

“貝貝我們現在就走。”

南興到上海，大概一千公裏出頭，就算是開車，也得差不多明天才能到上海。

但那也比坐以待斃的好。

沈南成打定主意，從衣櫥裏找出一條小毯子塞進她懷裏。

“我開車，馬上出發。”

許貝貝這才有些反應：“開車回上海嗎？真的嗎？”

沈南成站定，捧住她的臉，拇指拂過臉頰，擦她臉上的眼淚。

“真的。”

他取過她的包，帶好自己的随身物品，一副整裝待發的樣子。

見她有些無措，沈南成勾起嘴角，勉強笑了笑。

眉眼微微下垂，他原本銳利的眼眸浮起一抹柔情。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爺爺出事。”

他把她抱緊懷裏，親了親她的額頭，低聲堅定道：

“來，我帶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