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我老婆

“貝貝，侬不換身衣服啊？”

許奶奶看着孫女兒穿着家居服就下樓, 詫異地叫了一聲, 許貝貝卻像是沒聽到, 穿上鞋子就關了門。

許奶奶搖了搖頭, 無奈笑道：“侬看看，這才多久, 貝貝就被人騙走了。”

許爺爺也笑：“我看沈南成對貝貝蠻上心的。”

許奶奶心裏還有些糾結，嘆息道：“算咯，只要他們兩個人好就阿彌陀佛了。”

門外, 許貝貝跺了跺腳，弄亮了走廊上的感應燈。

穿着UGG的腳步跟她的心情一樣沉重。

許貝貝很猶豫要不要跟沈南成坦白這件事情，畢竟幾十萬不是小數目。

腦子裏有個聲音勸道要不算了，自己去買個水晶的戴戴, 別人也看不出來。反正東西送給她了就是她的, 她不說就沒人知道了。

可她心裏又很虛，覺得這樣不對，甚至想過萬一要是他們沒結婚, 沈南成讓她把戒指還回去怎麽辦。

她磨磨蹭蹭地往下走，不知怎麽想起了《項鏈》，想到瑪蒂爾德為了償還那條項鏈而賠上自己的下半生。

許貝貝自怨自艾，感嘆着那小說經典的開頭：世上的漂亮動人的女子, 每每像是由于命運的差錯似地, 出生在一個小職員的家庭。

——她又何嘗不是這樣呢？

許貝貝懊惱着自己的虛榮和粗心, 沒注意到樓梯, 一腳踏空。

“啊！”

她整個人斜斜地往旁邊倒去，還來不及反應，就落進了一個熟悉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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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貝貝下意識地掙了一下，反而被用力抱緊。

“這麽想我啊？”男人的聲音帶着笑，低啞誘人，“一來就投懷送抱？”

她擡頭，已經到了樓道口。弄堂裏的路燈，遠遠地照在他身後，男人的五官因為背光而更顯深邃，那雙黝黑透亮的眼睛正帶着笑意，一瞬不眨地盯着她。

“成哥……”許貝貝有些心虛，“你怎麽在這裏呀。”

沈南成一手抱住她的後腰，空出手來摸她的臉。

指腹下的皮膚滑滑的，她的一雙眼睛微微下垂，好奇地看着他，有點兒嬌俏，又有點兒媚态。

兩個人天天視頻，天天見面，他原以為即使異地也沒有太大的關系，如今真見了面，将她抱在懷裏，他才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沈南成俯下身，薄薄的嘴唇在她唇上摩挲，溫情得不像是他。

唇齒纏綿，身上跟着熱起來，那些因為時間和距離帶來的疲乏，終于被一掃而空。

一吻終了，沈南成放開她，垂眸看着懷裏的人氣喘籲籲的。

他把人往上抱了抱，這才發現她穿着家居的小棉襖就下來了。

沈南成退了一步，借着身後的路燈才看清，是那種人造絨的家居服，肩膀上有一只不知道是熊還是兔子的卡通人物。

許貝貝見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肩上，跟着低頭看了一眼，才發現自己竟然沒有換衣服。

她臉色一下紅起來，掙紮着從他身上滑下來。

她一貫愛漂亮的，今天真是吓傻了，衣服都沒換就跑下來了。

“我……外面太冷了。”許貝貝胡亂解釋。

沈南成點點頭，伸手幫她把後面的帽子帶起來：“就是好冷。”

他牽過許貝貝的手：“本來還想叫你陪我吃飯，看你這樣子肯定不願意了是不是？”

許貝貝這才注意到他身上還穿着正裝，白襯衫黑西裝，只是沒有系領帶，領口的扣子微微松開，露出裏面的肌膚。

她心裏有些發軟，想到今天那肯定是一忙完就開業的事情，馬上就飛回來了。

“要不我上去換套衣服吧。”許貝貝說，“你等我一會兒。”

“算了。”他拉住轉身要跑的人，“都下來還想跑啊？”

沈南成牽住她的手往弄堂外面走，一邊走一邊說：“去車上坐一會兒，我不餓，就想看看你。”

許貝貝一雙手在夜風裏吹了一陣就發涼，被他的大掌握住才慢慢暖起來。

天太冷的，弄堂裏都沒什麽人在外，只有一樓的窗戶亮着燈，電視的聲音跟着燈光一起傾斜而出。

兩個人牽着手走在狹長的老路上，沈南成問她冷不冷，許貝貝搖搖頭，心裏發軟，覺得像是回到了高中。

那個時候也是冬天，許爸爸總是會在弄堂口等女兒下晚自習。

沈南成沒有辦法，只好悄悄去接她，又在弄堂前的一個路口分手。

為的，只是中間那一小段路跟她并肩同行。

想到當時，她心裏的愧疚更重了。

弄堂口停着那輛寶藍色的特斯拉，車身閃着應急燈。

許貝貝跟着他上了車，心不在焉地說：“要不去開個鐘點房吧，我們買了外賣去吃。”

沈南成笑道：“那我就不想吃外賣了。”

他頓了下，又說：“今天太匆忙了，就沒去拜訪你爺爺奶奶，等改天約個時間，我請老人家一起吃個飯吧。”

“沒關系的。”許貝貝根本沒領會他說的吃飯，是說兩家人坐下來商量下婚事的意思。

她打起精神，想着該怎麽切入話題：“你們今天怎麽樣呀？早上不是說有晚宴嗎？你不參加會不會不好啊？”

沈南成發動車子，還在想去那裏坐坐或者轉一轉，随口答道：“沒事，路铮在那邊。”

他頓了頓又故意逗她：“今天利總跟他女朋友求婚了你知道嗎，我告訴你啊，以後徹底對人家死了心，聽到沒？”

“利總今天求婚嗎？在開業典禮上？”許貝貝最近哪有心情八卦啊，順着他應了兩聲。

沈南成應了一聲，給她說了說現場的情況，又轉過頭來說今天開業他們産品的情況。

沈南成後知後覺過來，她是不是不高興了？

因為他求婚的場面不夠大？

他又想起來，好像最近這兩天，她的情緒都不太高。

“怎麽不說話，不高興了？”沈南成的心情也跟着有些下落，半開玩笑道，“因為我沒搞個開業典禮在跟你求婚？”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笑着說：“商場開業有點為難我了，要不等咱們結婚的時候我搞個新産品發布會吧？”

許貝貝聽見他這麽說，心裏更不是滋味了。

她雙手絞着安全帶，側過臉看着男人線條硬挺的側臉，終于鼓起了勇氣。

“成哥……”

“嗯？”

“我……”許貝貝沒忍住，話還沒說完就吧嗒吧嗒開始掉眼淚，“我把戒指弄丢了……”

她沒辦法，只好胡亂把當天的事情都拿出來說了一通。

沈南成見她一下子大哭起來，連忙把車停到了路邊。

“別哭別哭。”他把她整個人從副駕上抱過來放在自己腿上。

穿着小棉襖的她整個人圓滾滾的，在他懷裏像是個被剪壞了頭發的小女孩，哭得傷心極了。

沈南成伸手揩了揩她的臉頰，附身親她：“什麽丢了？你慢慢講。”

“我戒指。”她撩起袖子，擡手給他看，然後有些語無倫次地把當天的事情講給他聽。

沈南成聽到公司同事說的話臉色很難看，沉聲問：“你們哪個同事說的？”

許貝貝沒想到他關注點錯了，愣了下才說：“沒、沒關系，我罵他們了……”

自從那天她慷慨激昂講完那番話，就在公司一戰成名。

——原本以為是個嗲兮兮的小美女，誰知道關鍵時刻戰鬥力這麽強。

現在那些同事都沒人敢招惹她。

可許貝貝最近忙着這些事情，壓根沒心情理會他們。

她抽抽搭搭地把怎麽發現戒指丢了，怎麽去找去挂失，統統都跟他講了一遍。

見沈南成聽完，沉默地點了支煙，許貝貝心裏更加不安。

她抱着男人的腰，伏在他胸口，一副委屈又不敢委屈的樣子，嗫嚅道：“成哥，你不要生貝貝的氣好不好，我不是故意的。”

沈南成沉默着抽完煙，才悶悶地說：“我是生氣。”

胸口上沾染上了一些濕意。

他摸摸她的頭發，繼續道：“我不是因為戒指丢了生氣，是因為發生這麽多事情，你一直瞞着我才生氣。”

“你擡起臉看我。”

許貝貝僵了一會兒，才擡起臉來，臉上淚痕肆意。

“許貝貝，你……”沈南成抿了抿嘴，似乎有些不知道怎麽開口。

她撇着嘴望着他，認命地等候發落。

沈南成伸舌抵了抵臉頰，深吸一口氣，才慢慢說。

“戒指丢了再買就是了，但你不該瞞我這麽久。”

他摸摸她的臉頰，問：“這幾天視頻的時候你總是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就是在煩這件事？”

許貝貝遲疑片刻，點了點頭。

沈南成想起這幾日她對自己敷衍，有些不高興。

“許貝貝你記住了，這種事不許再有第二次。”

“以後不管發生什麽，你都要第一時間告訴我，尤其是被人欺負的時候。”

“你要學着依賴我知不知道，無論發生任何事都可以交給我處理。”

銳利的目光落在她臉上，窗外的車燈在他黑亮的眼眸中一閃而過。

沈南成頓了頓，低沉的嗓音有些動情。

“傻貝貝，你是我老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