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你撒謊

許貝貝翻了個白眼, 又想掐他了, 看了半天發現冬天的衣服穿得多, 不好下手才作罷。

她沉下臉, 擺足了姿态，才拿腔拿調地說：“我看你是越來越放肆了。”

她臉小, 五官柔和，看上去比實際年齡還要小，這會兒說這種話, 就像是小孩子看了電視故意學大人說話一樣，有種別樣的嬌俏。

沈南成沒忍住，咧嘴朗笑, 很給面子地配合：“不敢不敢。”

許貝貝輕哼一聲，慢吞吞地擡起了右手，米色的大衣袖扣露出一小截纖細的手腕。自然下垂的指甲上點綴着幹枯玫瑰色的美甲, 襯得她一只手更加白皙柔美。

沈南成的目光落了過去, 揚了揚眉峰, 不解：“幾個意思？”

“剛度。”許貝貝側過臉來，嘟了嘟嘴, 理所當然道，“伺候本宮下車呀。”

“……”沈南成簡直要被她笑死，伸手在她臉頰上捏了一把才下車, 繞過車頭去接她。

許貝貝見他一副紳士□□, 眉開眼笑地把手搭在他小臂上, 優雅地下了車。

沈南成順手關上車門, 帶着她往房管所裏去，邊走邊吐槽：“許貝貝，你就是作，換個人才不喜歡你呢你知道嗎。”

“你不喜歡算了。”許貝貝聽都不要聽的，“反正我老公喜歡的。”

沈南成看着她仰着下巴一臉自信的樣子，偏要說：“誰說的？我怎麽不知道？”

許貝貝涼涼地看了他一眼，哼道：“所以你還不是我老公呀，喜歡的才能成我老公。”

沈南成：“……”

許貝貝忍笑：“那你喜不喜歡？”

“……喜歡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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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一起進了房管所，中介已經在排隊了，賣家也剛到，還在地下停車。

中介是一個小夥子，提前已經把很多的證明材料和表格都準備好了，示意兩人一一簽字。

他們買的是頂樓的躍層，整個小區一共才十套左右，兩個人原本沒想到到現在還有清水房挂出來，一看就喜歡上了，當場跟中介簽了訂金合同。

這房子原戶主是浙江的一個工廠主，早年間賺了錢，為了孩子讀書在上海買房，結果孩子不喜歡上海，房子就一直空着沒裝修。這兩年實體經濟不景氣，他就想賣了這套套現，但因為要價太高一直乏人問津。

房子挂了一年多，才遇上許貝貝他們。

期間房價漲了幾輪，最近又開始回落，等他們去看的時候，價格已經很合算了。

房管所的人不少，辦事大廳裏三三兩兩的人湊在一起。

沈南成負責跟人溝通，許貝貝就坐在那裏，讓她簽名就乖乖地簽名。

女孩子的字倒不像是她的人，反而像是明星簽名那種，透着一股灑脫勁兒。

這是許貝貝專門設計過的。

可是今天，她卻老老實實的，坐在圓圓的高腳椅上，趴在窗臺邊，一筆一劃地落下許貝貝三個字。

她終于要住新房子了。

一直到他們辦完手續，許貝貝還有種不真實地夢幻感。

直到晚上沈南成送她回了家，兩人路過靜雲苑，她才慢慢回過神來，一個勁兒地說今天太順利了。

連許奶奶都說兩個人運氣好，機緣巧合給碰上了。

許貝貝喝着檸檬水，被酸得皺了下鼻子，才笑着說：“不是運氣好，是成哥有能力，不然看上也就只是看上了。”

許爺爺跟着眉開眼笑：“主要是阿拉貝貝眼光好。”

許貝貝笑眯眯地重重點頭：“就是，阿爺說得對。”

許奶奶拍着手，疊聲叫好，興奮得說不出話來，最後竟眼眶發紅，有些哽咽：“要是侬爸爸媽媽看到今天就好了。”

“哎。”許爺爺連忙扶住她的背勸道，“老太婆說這些幹什麽。”

許奶奶抹了抹眼角，寬慰似的一笑：“好，好，不說了。”

她握住孫女兒的手拍了拍：“貝貝侬放心，阿娘周末就去給你們挑個好日子。”

許貝貝反手握住奶奶的手，含淚笑着點頭：“好的呀。”

周末的時候，老兩口去了靜安寺挑日子，許貝貝和沈南成去了設計公司。

沈南成托人找了家業內口碑很不錯的設計公司，對方總監親自操刀，很快就拿出了初稿。

最開始溝通的時候，他們對風格都沒什麽偏好。

兩個人都是第一次獨立處理這些事情，還有些摸不着頭腦。

許貝貝倒是很興奮，這還是她長這麽大第一次住新房子。

她一口氣下了好幾個APP，在上面看人家的裝修案例，一會兒覺得美式田園不錯，一會兒覺得新中式有氣質，再看看又覺得酒店風看上去寬敞大氣。

許貝貝看得眼花缭亂，這也喜歡那也喜歡，半天拿不定注意，幹脆把喜歡的都挑了出來，一一發給沈南成。

沈南成約了設計總監做溝通，設計師叫Tina，是一個短頭發的女生，看上挺有氣質的。

她提前把許貝貝挑出來的案例都過了一遍，到了現場對兩人的偏好已經很了解了。

Tina問：“不知道二位最近有沒有要小寶寶的打算呢？如果有的話我們會在設計過程中盡量多的考慮小朋友的需求。”

沈南成搖了搖頭：“暫時不用。”

許貝貝唱反調：“這事兒你說了不算。”

沈南成微微有些詫異，Tina也側眸看向她：“那……”

許貝貝低頭，擡手把頭發挽到耳後，才飛快地笑了一下：“暫時沒有的。”

“……”沈南成伸手在她臉上摸了一把，“別鬧。”

Tina笑着看兩人動作親密，等了一會兒之後才繼續，給許貝貝看了幾套自己設計的實景效果圖，供她作參考。

許貝貝有點強迫症，家裏是一定要收拾得整整齊齊的。

可能是因為以前的房子小，一大家子的東西有多，要是不好好收拾，房子裏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了。

最後雙方初步商定做北歐風，在家裏給她全都做上儲物櫃。

許貝貝很滿意，約定了時間看效果圖。

沈南成聽着Tina給他們介紹大致的時間節點，終于後知後覺地反應了過來。

這不太對啊。

但是房子從裝修到住，還是需要很長時間啊，那他不是還要繼續等下去？！

沈南成覺得自己傻了。

兩個人從設計公司出來，就去吃飯看電影，看完了沈南成又想拐人跟自己回去。

“不行。”許貝貝臉皮子薄，哪好意思跟阿娘開口說自己要出去跟他過夜啊，多難為情。

過了一會兒，沈南成忽然說：“那要不我們先領證吧？”

等成了合法夫妻，他就名正言順理直氣壯地要帶人回家了。

“不要！”許貝貝一口拒絕，“我覺得這樣特別沒有意思的。”

她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仿佛驚訝他怎麽說得出口。

許貝貝把安全帶插好，嘟着嘴抱怨：“都已經領了證了，那到時候你還問我嫁不嫁的時候都不誠心了。”

“不是都求過婚了嗎？結婚的時候還要再問？”

“當然啦，還要搶親呢。”

“……行吧。”

沈南成勉強受教。

“要不，”他打着方向盤，出了地下車庫，一計不成，又生一計，“我們一起出去玩？”

許貝貝覺得他話題跳得太快了，好奇道：“你說蜜月嗎？”

“不是，”他偏過頭，笑着睇了她一眼，“元旦有什麽打算？咱們出去玩好不好？熱帶海島怎麽樣？”

“不要不要，不要出國。”許貝貝不想去，“元旦出國人好多，而且我阿娘他們不放心的。”

“行。”沈南成很好說話，“那就在國內吧。”

他也不管人家答沒答應，直接做了決定：“我叫人訂好行程再跟你說。”

“好呀。”許貝貝點點頭，就這麽莫名地同意跟他一起出門了。

沒兩天，沈南成就定好了行程。

到了年底，他不知怎麽突然忙了起來，兩個人快一個禮拜沒見面。許貝貝也沒在意，因為實習生的事情，她這兩天也很忙。

直到元旦放假的頭一天，許貝貝才有時間來收拾行李。

“去重慶做啥啦？”許奶奶坐在她床邊，陪着她收東西。

“泡溫泉呀。”許貝貝一邊找衣服，一邊說，“人家重慶是世界溫泉之都呢。”

許奶奶搖搖頭：“聽也麽聽過。”

許貝貝打開自己的衣櫃挑大衣，頭也不回道：“還可以吃火鍋呀，重慶火鍋侬總聽過吧？”

“這個我曉得的，”許奶奶點點頭，笑着說，“侬沈婆婆也老歡喜吃火鍋。”

許貝貝哦了一聲：“倒是提醒我了，這次去買點火鍋底料回來，過年的時候咱們自己在家煮着吃。”

“那侬不要買太辣了，太辣的吃不消。”許奶奶揮了揮手。

“知道啦。”

許貝貝收好東西，早早地上床睡覺。

第二天一早，沈南成來接她一起去機場。

他怕她出來冷，到了樓下才打電話叫人下來。

昨天夜裏難得下了一場雪，薄薄地在地上積了一層，早上起來已經成了一塊塊脆脆的冰片，亮晶晶的帶着水。

等太陽出來，冰片也開始融化，弄堂裏的路面被弄得髒兮兮的。

許貝貝穿了一雙白色反絨的裸靴，一路上專挑幹的地方走，可也免不了沾上一些泥水。

她上了副駕，第一件事情就是查看自己的靴子：“哎呀還是弄髒了。”

“你這靴子是羊皮大底的嗎？”沈南成打趣道，“你看到沒有，沒了我你羊皮大底的鞋就遭殃了。”

她指揮沈南成去抽紙，自己彎下腰一點點地擦拭。

還好時間短，鞋子上沒留下什麽痕跡。

許貝貝正要松口氣，忽然餘光撇到鞋邊有一根頭發似的細絲。

她把紙巾捏在手心，兩根手指小心地撚起那根頭發。

沈南成見她一直貓着腰，有些不耐：“還沒好？”

許貝貝沒吱聲。

她兩只手捏住那根頭發的兩端，舉到眼前細細打量。

很長，微彎，淺棕色。

一看就是女人的頭發。

一看，就不是她的頭發。

許貝貝坐起來，一雙眼睛認認真真地在沈南成臉上滑過。

“怎麽了？”沈南成被她的眼神盯得有些發虛，笑着問，“你鞋擦好沒，擦好了出發了啊？”

許貝貝咬了咬嘴唇，嗲兮兮地說：“成哥，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呀？”

“沒有啊。”沈南成莫名其妙，“怎麽這麽問？”

她眯了眯眼，見他的神情不似作假，幹脆挑明的：“誰坐過你車了呀？”

沈南成喉結滾動，低聲道：“同事。”

許貝貝歪頭，盯着他沒有動。

沈南成笑了笑：“看什麽？”

許貝貝忽然把那根頭發扔他身上，嬌斥：“你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