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別擔心

許貝貝到了休息室, 落地玻璃窗外, 是工廠的工人正在作業。

工作人員前來問她需要什麽飲品，幫她倒水。

許貝貝坐在沙發上，心裏還是亂糟糟的。

“汪汪汪——”

她正亂想着，忽然被一陣犬吠被吓了一跳, 四處張望後才發現不是真的有狗，而是自己的手機。

許貝貝從随身小包裏掏出手機，果然看到是沈南成的來電。

來電姓名是一個桃心, 可桃心歸桃心, 聲音卻是不折不扣的狗吠。

這是她昨晚上生氣，剛給他改的專屬鈴聲。

她接通了電話，沒出聲，等着那邊先開口。

“貝貝？你怎麽先走了？”電話裏的男聲有點急，還陪着小心, “到公司了嗎？”

許貝貝心說我都出來一個多小時, 現在才想起打電話，扣分扣死你。

她應了一聲，反問：“幹嘛？”

“怎麽一個人出門了？”沈南成低聲哄，“我見不到你，很擔心你。”

“現在擔心我？”許貝貝壓根不領情, “你瞞着我做壞事的時候沒想過擔心我啊？”

她不想跟他多說：“我挂了，忙着呢。”

“喂、喂……”沈南成馬上說，“先別挂，我中午來陪你吃飯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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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貝貝煩他：“不好, 我忙着呢，你也快去忙你的事情。”

她挂了電話，等着工作人員檢查車子。

許貝貝坐在沙發上，呆呆地望着窗外被吊起來的車輛，心裏忽然想到或許她可以搞一個衆籌，找人入股投資。

她想到了車會友，可衆籌的事情她不懂，坐在那裏百度了半天，等着4S店的人報完價才叫了個代駕去公司。

辦公室裏的同事都在忙自己的事情，許貝貝低調地回到座位上，趕快把事情理了理，看看有沒有需要馬上上交的。

等把公事處理完了，她松了口氣，自己去茶水間倒了杯水，路過趙姐的位置時，想起來衆籌的事情來了。

“趙姐，你平時沒有沒做點投資呀？”許貝貝趴在格子間上面問。

“什麽投資？”趙姐給文件蓋騎縫章，随口問她。

“就是衆籌投資那種。”許貝貝想探探口風，“很多的呀，我看到好多人都在投。”

“P2P啊？”趙姐這才停下手裏的工作，擡頭看她，“貝貝侬勿要想不開，最近P2P都爆雷了呀，不能碰的。”

許貝貝讪笑，不好意思說是自己想這麽搞。

“你怎麽了？缺錢啊？”趙姐戳了戳她的戒指，“你老公買這麽大的戒指還缺錢啊？”

許貝貝頓覺尴尬，嗨了一聲：“誰不缺錢呀，鈔票總歸是不夠花的嘛。”

她打了個花腔，不想再多說了，趙姐卻笑起來：“那侬不要留劉海了，擋了額頭當財運的。”

“真的啊？”許貝貝愣住，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

趙姐對這方面很迷信，語氣篤定：“是的呀，你看我從來不留劉海。”

許貝貝哦了一聲，捧着杯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心裏面有點打鼓。

她對這種玄學不太相信，可又不敢全然不信。

許貝貝打開手機相機，嘟嘴左右打量自己。

鏡頭裏，留着斜劉海的姑娘比起從前，多了一些成熟妩媚的氣質。

許貝貝放下手機，拒絕承認這件事情是自己的鍋。

*** ***

另一面，沈南成忙着收拾爛攤子。

這種時候，他甚至連對路铮都有所保留，從前放心交給兄弟處理的事情，現在全都只能靠自己。

他這個人我行我素慣了，又是靠技術吃飯，在商場上其實欠缺點圓滑。

好在他人年輕，又是有真本事，再資方那裏倒是不是大問題。

何況，他還長了一張足以媲美歐美模特的臉。

但忙了兩天，沈南成還是焦頭爛額。

這事兒不是不能辦，只是難在要邀人注資，卻不能直接給人股份，而是把資金打到他的名下，由他買下連雅茹手裏的股份。

又要跟人借錢，又不讓人發財，在短時間內要找到這種大善人，确實不太容易。

沈南成沒辦法，只好自己賠笑臉，到處打聽。

他甚至想以個人名義直接找銀行貸款，可他名下的資産有限，能夠貸款的并不多。

“咚——”

沈南成聽見敲門聲，有些不耐：“誰？”

“我。”路铮推門而進。

見沈南成面色不善地看向他，辦公桌上擺着文件，路铮硬着頭皮坐到了他面前。

“成哥……”他略有遲疑，慢吞吞地說，“雅茹問，你這邊什麽時候能湊夠錢，如果時間久的話，她可能……”

沈南成叼了根未燃的煙，冷聲問：“可能什麽？”

路铮頓了頓，才把話說完：“可能要聯系其他買家。”

沈南成嗤笑一聲，點了點頭。

他坐起來，從一邊取過打火機。

路铮看着他，試着勸解：“成哥，要不咱們就服個軟行不行，大家相識一場，也沒必要把事情弄這麽僵啊？”

這種話，要他真的只是公司副總，當然有立場來說，可偏偏不是。

沈南成應了一聲，抽了口煙，忽然擡頭看着他：“她幹嘛舍近求遠，直接轉給你不行嗎？”

路铮倒是很坦誠：“我沒想過要，說實在話，我做副手可以，正把公司交給我，別的不說，我心态上就轉不過來。”

雖然他平時又要抓行政又要負責對外打交道，可兩者在這種技術型行業裏都不吃重。何況路铮的性子本來就好玩，喜歡跟人打交道，要真的換了他去做産品搞研發，別說上市了，可能半年就得散夥。

“別這麽說，”沈南成笑了笑，“我這兩天到處找人才覺得這事兒不是人幹的。”

他看着路铮，神情挺真誠的：“再說了，股份轉讓本來就是按順位進行，我拿不出錢，接下來就是你，你能全吃下來也挺好的，咱們搞了這兩年，總好過被別人趕出去。”

路铮沒吭氣。

這件事情，根本就不是錢不錢的事。

連雅茹家裏不缺錢，甚至天使輪的投資還是她那銀行家的爸爸幫他們拉的。

說白了，她拿這股份做文章，不過就是為了跟沈南成争口氣。

路铮在她面前被壓制慣了，苦口婆心勸了大半個月，壓根沒用。

沈南成傾身過來，神色認真：“真的，公司交給你，我放心，股東也放心。你說要是真的越過我倆到了後面的投資人，那事情不就麻煩了嗎？”

他笑了笑：“其實你接過來的話，可能連雅茹心裏還好受些，要是她哪天又想要回去了，再你手上總要方便很多嘛。”

路铮擡眸看了他一眼，原本愛笑的眉眼耷拉下來，悶聲道：“不會，我已經跟她講清楚了，這是最後一次幫她。”

路铮不是不懂，嫌隙一旦出現，很難再彌補。

他在心裏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

對連雅茹，他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最後一次？”沈南成嗤笑，取下香煙彈了彈煙灰，“行，你願意這麽想也行。”

路铮神色複雜：“你這邊要是有什麽需要，跟我說，審計那邊已經開始重新做材料了。”說完匆匆起身離開。

沈南成看着他的背影，屈指擦過鼻端。

離間計嘛，路铮會玩，他沈南成就不會了嗎？

*** ***

下班時間，沈南成終于提前到了盛豐的停車場。

許貝貝今天上班耽誤了時間，加了一會兒班才下來。

沈南成為了掙表現，專門叫秘書訂了花，許貝貝一拉開副駕的門就看見了。

“喜歡嗎？”沈南成咧嘴沖她一笑，滿心歡喜以為今天這馬屁拍得不錯。

許貝貝愣了下，抱着花不滿道：“這種時候了你怎麽還浪費錢！”

沈南成哭笑不得：“不至于吧。”

許貝貝上車抱着花，嬌嗔道：“怎麽不至于了，能省一分是一分啊。”

“新鮮。”沈南成好笑道，“貝貝，我是缺錢，不是破産。”

許貝貝白了他一眼，伸手撥了撥玫瑰的花瓣：“成哥，你現在到底缺多少錢啊？”

沈南成不想說：“你別操心了。”

他不肯說，許貝貝一個一個地猜：“一百萬？兩百萬？五百萬？”見他沒反應，她有些怕了，“不、不會要上千萬吧？”

“沒。”沈南成單手扶着方向盤，一手把她的手拉了過來。

他偏過頭，黑亮的眸子凝視着她，認真道：“你放心，我不會讓你跟着我吃苦的。”

許貝貝急急道：“你開車看路呀！”

她嘴上雖然不領情，可沒收回自己的手，反而是握住他的手，軟聲道：“成哥，你給我講講嘛，我要是什麽都不懂，別人問起來會笑話我的。”

不等他拒絕，她捏了捏男人的手，又撒嬌：“好不好嘛。”

沈南成看了看路況導航，上高架前的3個紅路燈全都堵住了。

他跟着前車緩緩地停在了車流尾巴上，嘆了口氣：“其實沒多少錢，只是我之前的現金都投到房子裏了，一時半會拿不出那麽多。”

許貝貝心裏馬上估算起他們房子的價格，驚訝道：“要那麽多嗎？”

“差不多吧。”其實還不止，但沈南成不想她擔心，含糊解釋，“除了我和路铮，就屬她手上股權多，幾輪投資下來，現在手上差不多還有12%左右。”

許貝貝聽他說跟房子差不多，心想也太貴了吧。

她想到自己的車才多少錢啊，還沒鑽戒貴，現在看來根本于事無補。

可她又不可能賣鑽戒。

沈南成注意到她的沉默，握了握掌中的手，拇指在她光滑的指背上摩挲。

“別擔心，嗯？”

許貝貝垂眸盯着花，一面盤算着從哪兒幫他搞這麽多錢，一面問：“為什麽她也有你公司的股份啊？”

沈南成偏頭看了她一眼，認真解釋：“她跟路铮都是紐約大學的，路铮學市場，她學財務，一開始的時候只是讓她幫忙管賬，後來她去找了天使投資人，才把股權定下來。”

“現在呢？賬也是她在管？”

“當然不是，”沈南成連忙撇清，“現在都有專門的財務人員，她就挂個名。”

許貝貝點了點頭，沉默片刻，才提議道：“成哥，要不你去見她一面？說清楚了讓她不要為難我們好不好？”

“怎麽着，你賣夫求榮啊？”沈南成笑了起來，“這可不像是你會說的話。”

許貝貝見他這種時候還開玩笑，忍不住拿掐他：“你想得美。”

她嘟了嘟嘴，反倒是很體諒連雅茹：“我就是覺得人家本來就挺可憐的了，又生病又沒人理解，反正你們隔得那麽遠，見一面也沒什麽。”

沈南成心說小丫頭片子還挺善良的，他看着前面一排紅色的尾燈，長指敲了敲方向盤，戲谑道：“連雅茹在美國吃得好喝得好，天天跟一幫藝術家混在一起，典型的上流社會大小姐，可憐什麽啊可憐？”

“再說了，你就不怕我一去不回？”沈南成說，“別瞎大方行不行？”

許貝貝不喜歡他說連雅茹時的态度，總覺得有些輕佻。

“你別這樣行不行？”她學着他的語氣，重重強調，“這些跟感情還有這件事都沒關系的。”

“行行，”沈南成怕她真生氣，把話題轉開了，“其實現在解決這個事情是好事。”

見她面露不解，他解釋道：“IPO之後原始股東手上的股份會有一個鎖定期，在這幾年裏不得減持。”

許貝貝半懂不懂的：“那又怎麽了？”

“那又怎麽……”沈南成笑了笑，換了種說法，“那意味着在鎖定期內，她依然是公司大股東，随、時、可、以、來、上、海。”

許貝貝一聽，瞬間怒了，這可就不是見一面的問題了。

沈南成見她總算又吃起了醋，心裏反倒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