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公主駕到
日上三竿,九歌才從床上懶懶起身,從昨日開始她便沒有進食,肚子咕咕叫個不停,她趴在桌子上,拿着香囊在眼前晃來晃去,該不會真的要等一個月吧,只怕到時她早就去見閻王爺了。
“小姐,小姐。”沁兒趁着院裏沒人,趕緊溜了進來,懷中揣着幾個桂花糕,左右望了望。
九歌耳朵尖,即便沁兒聲音細若蚊響,還是被她聽了去,她起身走了過去,“何事?”
沁兒輕輕推了推門,從門縫裏将幾個桂花糕塞了進去,九歌見了桂花糕,如同見了獵物的惡狼,立馬拿了過來,“是月桂坊的嗎?”
沁兒咧着嘴角笑道:“那是自然,跟了小姐這麽久,這點覺悟還是有的,不過……小姐……”
“嗯?怎麽了?”
沁兒捏着衣角,遲遲沒有言語,她咬咬嘴唇,緩言道:“小姐,有件事情我瞞着你沒有說。”
九歌昨日就發覺不對了,就等着沁兒自己承認,她放下桂花糕,淡淡說道:“說吧。”
“其實月夕那日是謝公子将小姐帶回府裏的。”
九歌隔着門也能覺察到沁兒的緊張,她輕輕嘆道:“你不說我也猜得到,細節你也不必和我詳說,這麽點小事,難不成我還會罰你嗎?沁兒,近來你的思慮過重了。”
沁兒額角滲出細汗,她眨了眨眼睫,手伸到衣袖之中,眼眸深暗不見底,輕輕回答道:“小姐教訓的是,沁兒日後會注意,只是方才我在街上遇到了謝公子。”
“他的事我不想知道。”九歌冷哼一聲,有些負氣,徑直走到桌前坐下身來,将桂花糕塞進口中,一雙眼淡淡瞧着立在門外遲遲不肯離去的沁兒,心裏終是軟了下來,纖手輕輕放下桂花糕,邁着極輕的步子走了過去,“好了,說吧。”
沁兒眸子一亮,急忙擡起頭來,“我還以為小姐生氣了呢。”
“我是生氣了,可是也磨不過你的倔性子,他是不是有什麽話讓你捎給我?”
“小姐真真是料事如神,确實是有一事,方才我在月桂坊前巧遇謝公子,他讓我給小姐捎一個字。”
“一個字?”九歌清眸中漾起一陣漣漪,臉上泛着不解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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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草字荏。”
九歌心中拿捏着這個字,可是左想右想也不知他是何意思,撇了撇嘴,“真不愧是狀元郎,竟然拿字來取笑人。”
“小姐,你知道謝公子的意思?”沁兒問道。
九歌輕咳了一聲,面上尴尬,“不知道,不過想來也不是什麽好說法。”
沁兒捂着嘴,盡量不讓自己笑出聲,“原來還有小姐不知道的事情,這謝公子真是有意思,小姐你說他……”
“就此打住!你可以走了,小心我爹過來瞧着你。”九歌知她又要打趣自己,趕緊打斷她的思緒。
“好了,小姐快些去吃桂花糕吧,沁兒也要去照顧夫人了。”
“去吧。”
沁兒低頭福了福身子,悄聲離開院子,一出門便瞧見一個女子迎面走來,原來是九歌的堂姐扶卿,只見扶卿穿了一件玫紅織錦銀紋繡蝶上衣,下面是一襲散花鵝黃百褶裙,頭梳桃心髻,斜別一枝白玉簪子,細細一縷珍珠流蘇順着青絲垂下,如一江春水流瀉,面上薄施粉黛,玉顏雅致,水眸藏笑,蓮步輕挪,一颦傾城,一笑傾國,沁兒見勢急忙上前,行了個大禮,“沁兒見過公主。”
扶卿盈然一笑,櫻紅小嘴微啓,輕輕擡起玉手,陽光映在指尖竟是那般透亮,聲音柔得如同能夠擠出水來一般,“起身吧。”
“謝公主。”沁兒起身,拿捏着分寸,低垂着頭。
“小九是不是被鎖在房中了?”扶卿悠悠嘆了口氣。
沁兒輕聲應了一句,再無多言。
扶卿柔音婉轉,“我方才去見過叔父叔母了,從他們那邊取了鑰匙,想不到她還是和幾年前一樣,性子倔得很。”
沁兒但笑不語,扶卿面上仍然挂着笑,輕擺了擺手,“你先下去吧,我自己過去就可以。”
“是。”
扶卿步子不緊不慢,動作間隐然透出一股書卷清氣,她來至門前,往門縫裏瞧了一眼,唇邊隐着笑,從懷中取出鑰匙,輕輕打開鎖,然後靜靜立在門外,果不其然,九歌沒多久便打開門,扶卿拿着笑眼看她,九歌一時愣怔,随後立刻上前抱住扶卿,聲音裏含着喜悅,“堂姐,你怎麽來了?”
扶卿被九歌壓得彎了腰,輕輕推開她,勾了一下她的鼻子,“你呀,三天兩頭就惹得叔父生氣,怨不得小時候白蘇說你是只猴子。”扶卿話音剛落,才深覺自己失言,急忙話鋒一轉,“還不快些讓我進去?”
九歌聞言,僵硬的笑容随即在臉上化開,瑩然道:“堂姐請進。”
扶卿執着九歌的手,坐下身來,瞧了一眼屋子,輕拍了拍九歌的手說道:“你還是沒變,這屋子裏還是燃着桂花香。”
九歌微微一笑,偏頭苦笑道:“久而久之成習慣便改不掉了,舊疾難愈。”
扶卿看着她一臉悲愁,心裏也是同情,寬慰道:“舊疾需良醫,三年時間還不夠嗎?”
九歌眸子黯然,呆看着桌上的茶盞,恍然眉間有了一絲當年的模樣,她輕搖了搖頭,擡起頭來看向扶卿,“堂姐,不說這些了,這一次怎麽回來了?聽聞堂姐去了江都,可有什麽見聞?”
“你也知道我的性子,在宮裏是待不住的,頂着個公主頭銜,萬事都不便,好在皇上準我可以出宮,我不在宮中煩他,他自然是歡喜得很。”
九歌笑道:“堂姐性子溫婉,皇上怎麽會嫌煩呢?人人都說宮裏出了個絕色公主,好詩文性娴靜,咳咳,可娶之。”
扶卿被九歌說的紅了耳朵根,斜了她一眼,“好你個小九,竟然還敢打趣你堂姐我,我看你最近是皮緊了。”
九歌握拳抵着下巴,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堂姐,小九不敢了。”
扶卿摸了摸九歌額前的劉海,“乖。”
“不過堂姐說真的,自從大伯去世,皇上就将堂姐接到宮中,還封了公主,那般疼惜,我也知道皇上是把堂姐當成自己的女兒看待,這天下父親看女兒都是一樣的,只怕皇上沒少催堂姐吧。”九歌問道。
扶卿面上挂着淡淡的笑,“就屬你最機靈,皇上也和我提過驸馬的事情,只是我心中并無良人,何談婚嫁。”
九歌趴在桌子上,靜靜看着扶卿出神,扶卿看向九歌,一臉疑惑,“你在看什麽?”
“我在想日後是誰那麽有福氣,娶了堂姐做妻子,真是他十輩子修來的福分。”九歌緩言道。
扶卿嫣然淺笑着,女兒家自然到了年紀就想嫁人,扶卿也不例外,只是兜兜轉轉,也遇不到一個能讓她上心的人,嫁就要嫁自己心儀的人,萬不可因為一時将就就随便應下一門親事,好在皇上不會拿她的婚事來和親什麽的,這點她倒是很放心。
扶卿眼眸掃過房間,忽然眸子一滞,看向九歌的床榻,九歌坐直身子,順着扶卿的目光看去,嘴角微微上揚,走過去将床榻上的香囊拿了過來,“堂姐看的是這個吧。”
扶卿接過香囊,看了看,然後問道:“這個是?”
“這是我娘給我的,裏面是桂花,這是我娘第一次……”九歌興高采烈地說着自己心中所想,扶卿的目光卻緊緊凝住,她摸着香囊的針腳,眼裏有些潤濕。
“堂姐,堂姐,堂姐!”九歌叫了扶卿好幾聲,她才反應過來,“怎……怎麽了?”
九歌并未發現異常,只是瞅着扶卿的表情不太對勁,“我叫你好幾聲了,你在想什麽?”
扶卿搖了搖頭,“沒事,只是覺得這香囊上的花紋好看得緊。”扶卿将香囊遞還到九歌手中,九歌接過,看了看香囊,這是普通的彩綢,并無特別,上面的花紋用的是編繡的針法,繡的是梅花,朵朵清麗,只是栩栩如生了些,也沒有什麽別致的,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什麽名堂,她擡起頭來,剛想詢問扶卿,話就頓在了嘴邊,只見扶卿眼角含着淚水,欲落未落,可憐得緊。
九歌輕咳了一聲,将香囊慌忙塞進袖中,趕緊轉移了話題,“堂姐,你見過我爹和我娘了嗎?”
扶卿努力将眼中的淚水逼回,可是看向九歌時,淚水卻緩緩滑落,九歌恰在此時,移開眸子,似乎不想讓扶卿感到尴尬,扶卿也知九歌的用心良苦,擡起手趕緊将臉上的淚水拭去,笑道:“你看這秋日的風就是緊,我這迎風淚還真是讓小九見笑了。”
九歌淡淡一笑,“堂姐的淚那是美人淚,只會讓我見憐,不會讓我見笑,話說我爹他們是不是真的不生氣了。”
扶卿被九歌的話給逗笑了,方才心中的不快皆化雲霧散去,“是啊,叔父他們又怎麽真的舍得罰你?不過你是怎麽和那謝家少爺扯上關系的?”
九歌撇撇嘴,“別提了,提他我就煩。”
“哦?他謝家少爺還真有本事,竟然能讓我們的冷面美人煩成這樣。”
“堂姐你不知道,他……”九歌話說了一半,就立馬站起身來,低垂着腦袋,畢恭畢敬,“娘,你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家小九可真是被小謝給難住了啊,這個荏字究竟有什麽特別的呢,有米有能夠猜到的小天使,猜出來有獎勵哦。(^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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