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心結本難解
九歌緊盯着謝子玦的雙眼,想要從他眼底看出點情緒,可是謝子玦的眼神如同死灰一般,半點生氣也無,九歌長嘆,緩言道:“也許你應該聽說過或者見過九軍統領葉白蘇,那麽你也應該知道我與他曾有過婚約。”
謝子玦看着九歌,目光溫煦,耳畔仍然回旋着兒時九歌曾給他哼唱過的歌謠,一切仿似還停留在昨天,若是那一仗他沒有敗,只怕此時的他們早就結為夫妻了。
兩人都沉浸在相同的回憶中,所以誰也沒有注意到九歌說話已經不是斷斷續續的了。
“我從出生到十七歲一直是在西塢長大的,六歲時我爹給我找了個師父,也就是慕容轶,蘇哥哥也師從他門下,那時蘇哥哥已經十歲了,我是師父的弟子中年紀最小的,也是唯一的女孩,那個時候同我說話的只有蘇哥哥,其他的所有人見了我不是唯唯諾諾,就是躲來躲去,起初我不懂,可是後來蘇哥哥告訴我,因為他們是在怕我們,慢慢的我學會了接受,白天就在師父那裏學知識,到了晚上我就偷偷溜到蘇哥哥房間,争着搶着要和他一起睡,現在想想當時的蘇哥哥一定很讨厭我,因為我睡覺一直睡不穩,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踢他一腳。”九歌說着說着,笑了起來,連眼睛裏都是笑,可是這落在謝子玦眼中,卻是說不出的酸楚,他想告訴她,那時的他一點都不讨厭她,只是後悔那時沒有多看她幾眼。
“後來,蘇哥哥果然不負衆望,成了一頂一的軍事奇才,皇上親封他為九軍統領,我十六歲那年,蘇哥哥帶着我去求皇上賜婚,當時我以為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可是大婚前,蘇哥哥接到聖旨,要去抗戰,說等打完那一仗就回來娶我,可是誰知道他這一去就再也沒回來,我的生命中唯一重要的兩個男人就是我爹和蘇哥哥,所以對于我來說其他的人都是一樣的,無論你是好是壞,我都不會上心,因為我的心早就随他而去了。”
謝子玦眼裏盈滿淚水,卻遲遲不肯收回目光,直到一滴淚緩緩劃過臉頰,他才擡手抹去,九歌緩緩看向謝子玦,卻發現他的眼睛裏充滿了悲傷,還有一些她不明白的情緒,九歌知道自己說的話有些狠,所以心裏難免有些過意不去,默默垂下了眼眸。
謝子玦轉念一想,心情忽然大好,拿出慣有的一副無賴态度,笑道:“無妨,你若是十年忘不了他,我就等你十年,你若是二十年忘不了他,那我就等你二十年,你若是一輩子忘不了他,那我就等你一輩子,你若是生生……”謝子玦話至此處,趕緊搖了搖頭,“不行,我不能等你到下輩子,下輩子我可不想再娶你了。”
不知為什麽,九歌被他的話莫名逗笑了,“那下輩子我娶你。”
“就等你這句話。”
九歌雖然知道自己無心婚嫁,可是對謝子玦似乎并沒有之前那麽讨厭了,又或許真如他所說,只是單純的喜歡罷了,想當年在,她對蘇哥哥不也是這樣子嗎?眼裏心裏裝的都是同一個人,自以為從今以後再也不會對其他人有一絲絲的情意,一切都不過執念二字罷了。
“那……荏字是何意思?”九歌問道。
問來問去,最後還是回到了最初,謝子玦抿唇笑道:“日後你若真嫁給我了,我就告訴你。”
九歌無奈的搖搖頭,掀開簾子看了一眼外面,謝子玦笑看着她,忽然唇邊微微揚起,眉間多了一絲溫柔。
兒時的某天夜裏,葉白蘇從慕容轶那裏回到房間,剛一進去就看到九歌光明正大的躺在他的床上,翹着二郎腿,她微一偏頭看到是葉白蘇,便毫不理會繼續躺着,葉白蘇習慣了她這副模樣,也就沒說什麽安靜坐下身來,開口道:“我師父可是要你抄經卷的,你抄完了?”
九歌骨碌一下坐直身體,雙手交叉于胸前,一臉的不情願,“我不想寫,不過我有蘇哥哥,蘇哥哥會幫我寫對不對?”
葉白蘇無奈的搖了搖頭,然後起身準備離開,誰知九歌卻開口道:“我要吃東城的桂花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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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白蘇猛然回頭,恨得咬牙切齒,但是面上卻堆滿了笑,“小九你确定要我幫你去買嗎?”
九歌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臉的無辜,“蘇哥哥不是最疼小九了嗎?而且你現在動身,明日就可以回來了。”說完九歌就一臉的向往,還咽了咽口水,全然不顧臉色變得陰沉的葉白蘇,他忿忿丢下一句“那你在這裏等着吧”就離開了。
九歌往門外探了一下頭,然後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沖着門外大聲喊道:“蘇哥哥,你回來吧,我逗你玩的。“話畢半晌還不見葉白蘇進來,九歌這才發覺不對勁,她離開房間,院子中哪還有葉白蘇的身影,“不是吧,蘇哥哥真的去了嗎?”
“你覺得我會那麽傻嗎?”
九歌猛然回頭,正對上葉白蘇的笑眸,她沉默半晌,忽然唇角上揚,葉白蘇唇邊也勾起一抹淡笑,月光灑在兩人身上,晚風習習,歲月溫柔如此,便也再無他求。
翌日,日上三竿,九歌才懶懶起身,她揉着惺松的睡眼,在院子裏伸了個懶腰,可當她睜開眼睛卻發現葉白蘇身着一襲白衣,正端着一盤桂花糕站在她面前,眉眼一彎,“小九,你要的蘇哥哥給你帶來了。”
九歌心裏的某處柔軟忽然顫動了一下,不覺有些酸澀,她趕緊從葉白蘇身上移開目光,掩飾住眼中的尴尬和莫名的情緒,慢慢走過去一手端過盤子,淡淡說道:“多謝。”然後轉身進了房間,立刻關上房門,她背靠在門上,心卻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她摸了摸自己發燙的臉頰,眼波暗湧,皺緊眉頭,總感覺哪裏怪怪的,可是又說不上來,索性不想,還是先吃為妙。
葉白蘇愣愣的看着九歌關上房門,忽然覺得自己很莫名其妙,昨夜九歌睡下後,他就連夜趕去了東城,又輾轉了好幾家,才買到九歌愛吃的桂花糕,為了在她睡醒前趕回來,他還摔下馬去好幾次,到現在身上還疼呢。
謝子玦收回思緒,卻看到九歌沖着自己莫名一笑,他心中不解,問道:“怎麽了?”
九歌輕搖了搖頭,“沒什麽,只是你在想事情的時候和蘇哥哥很像,像個呆子。”
謝子玦聽她這樣說,心中并沒有多少開心,撇了撇嘴,九歌卻愈發來勁,笑得越來越誇張,謝子玦忽然目光定在九歌身上,問道:“你的嗓子好了?”
聞言,九歌這才反應過來,她現在說話嗓子都不疼了,莫非?
“難道是剛剛政王給的那杯茶裏有東西?”
謝子玦忽然眉間一緊,趕緊坐到九歌一旁,拿起她的手來把脈,九歌偏着頭,“你懂醫術?”
謝子玦并未擡眼,直接答道:“以前和你……”
以前和你在一起時偷學的。
“和我?”九歌狐疑道。
“沒什麽,略懂一些,好在沒什麽事,脈象平穩,你現在是什麽感覺?”
九歌眨眨眼,一臉無辜,看着謝子玦緊握住自己的手,搖頭道:“我……我沒感覺。”
謝子玦一笑,敲了一下她的眉心,“傻瓜,我是問你嗓子是什麽感覺。”
九歌順勢将手抽回,紅着臉說道:“沒有之前那麽痛了,可以正常說話,但是隐隐約約還有一些不适。”
“想來是了。”謝子玦眉間變得沉重,九歌微挪了一下身子,離謝子玦遠了一些,謝子玦嘆了口氣,“你什麽時候才能學會隐藏自己的情緒?”
九歌撓撓頭,假裝沒有聽見,這時,馬車忽然停了下來,小厮禀報,“公子,有一位女子求見公子。”
九歌看向謝子玦,謝子玦臉上沒有任何一樣的情緒,只是如常一樣的笑容,“你在車中,我下去瞧瞧便是。”
九歌點點頭,謝子玦走下馬車,來到女子面前,只見那女子粉衣罩體,出塵似仙,娥眉含春,眼眸含笑,水遮霧繞般,似乎看一眼就會深陷其中,一頭秀發更是黑長及腰,肌膚凝脂如玉,柳腰盈盈一束,就連足上着的鞋子都是秀美誘人,女子小巧粉唇揚起,随後清音微吐,“是我哥讓我來找你的,我一直在此等候,沒有想到真的能夠碰見你。”
謝子玦拱了拱手,拿捏着敬意,卻也有些生分,“葉白蘇見過沈小姐。”
沈子衣水眸黯然,“你對我比去歲更加生疏了些。”
謝子玦淡淡一笑,“子玦向來如此,想必沈小姐也是知道的,你來找我恐怕和煜衡有關吧,他此次并沒有同我前來,日後……”
“我要找的人,是你,不是他!”沈子衣聲音極大,連九歌都能聽到,九歌微微掀開簾子,只見一個嬌豔女子站在謝子玦眼前,而且其間還和他拉拉扯扯,這京城的公子哥怎麽到處留情啊,九歌收回目光,将簾子放下,自行把玩着手指,不多會兒謝子玦便回到馬車上,繼續前行。
沉默半晌,謝子玦開口說道:“那是沈子衣。”
“你不需要告訴我。”
“我說過我不會隐瞞你什麽事情,即便你不願意聽,我也要把答應你的事情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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