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一回見面,也并不相熟,(1)
“林姑娘客氣了”
從頭到尾,她都一直在注意林湘君的動作,她走路的動作輕緩,手一直都是捂着胸口的,像是捧
心西子,難道……是?韓阿寶的心裏猛地蹿上一個念頭,剛才無邪先生一直比較關心女兒吃藥否,
難道他的女兒有心疾?心髒病嗎?
眼裏露出惋惜之色,這麽好的一個姑娘,卻得了心髒病,當真是可惜了,心髒病在現代醫療發達
的情況下尚且不能根治,何況在古代……估摸無邪先生也一直沒找到好的法子……
這一時半會的功夫,無邪先生便說道
“阿寶,你和我家湘兒年紀相仿,她正好想要學你那個煮茶葉蛋的法子呢,你就教會她吧,免得她往後啊總是說廚子煮的茶葉蛋不好吃”
林湘君見無邪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損她,頓時就臉蛋紅了紅,低着頭有點不好意思
撒嬌道“爹爹,女兒哪有嘛?實在是咱們的廚子煮的茶葉蛋和阿寶姐姐煮的味道完全不一樣啊”
誰招惹了誰
韓阿寶見這姑娘性子溫和,又嬌憨可愛,噗嗤一笑
“姑娘也太擡舉我了些,不過用的是尋常的法子,只姑娘家的廚子還沒上手而已,待他熟練了,煮出來的東西定然比我煮的還要好吃”
她這麽一笑,氣氛又活躍了不少,林湘君走到她的面前,拉起她的手道
“不如阿寶姐姐煮一次給他們瞧瞧,讓他們長點見識,若是學會了,往後也不會拿那麽難吃的東西來丢人現眼了”
韓阿寶自然是點頭答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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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姑娘家去了廚房,韓小武也跟着過去添柴火去了,丫鬟和小厮都候在門外,正堂內只留下無邪先生和楊承兩人。
無邪先生端着一個纏枝梅花的小鐘蓋,用蓋子撥了撥茶葉,随後喝了一口,楊承也靜靜的坐着,一時正堂內無半點聲息,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一會兒,才聽到無邪先生氣定神閑的說道
“楊兄弟,你喜歡韓家的二姑娘?”
楊承目光輕瞥了他一眼,并沒有感覺到意外,無邪先生不僅是個聰明人而且是個男人,是個男人
就很難看不出來,何況楊承多次當着他的面對韓阿寶獻殷勤。
雖然不喜歡被人問起這等私密之事,至少他并沒有表現出反感,他的确是喜歡那個小姑娘的,所
以哪怕不願意人來問,也默認了這個事
“先生不像是喜歡關心這等俗事之人?”
無邪放下茶盞,他不喜歡拐彎抹角,坦白的說出了心裏的想法
“說句實話,我聽村子裏面的人說你命硬克妻,所以我并不希望那丫頭嫁給你,不過你們小兒女之間的事情,我也不方便多說,我只希望你,若是真心喜歡她,那便克服一切困難,無論如何也要娶她為妻,若是沒有這個想法,便不要去接近她,免得到時候她對你有了感情,你又無法回報她的話,你們兩個都會很痛苦”
沒想到清高孤傲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怪癖的無邪先生會跟他說這樣的話,楊承很驚訝的笑了笑
“先生是過來人?”
無邪雙眉一揚,被問起此事似乎都有點不高興,他捋了捋山羊胡子,擺出一副長着的姿态出來
“我今日只是告誡你,可不是像你揭自個的老底的”
楊承也沒往下問,無邪的來歷他調查的很清楚,他身上背負着一件宮闱命案,自從那件事情發生
之後,他便帶着襁褓中的女嬰在京城銷聲匿跡,此番,若不是平陽侯病入膏肓,他也不可能在這
裏找到他的。
所以他在想辦法接近他。
先取得他的信任,然後再徐徐圖之。
無邪先生能想得到他是個比較有想法的莊稼漢,可是絕對想不到他一直都在算計他。
另一方便,韓阿寶姐弟和林湘君在廚房裏面,大鍋的茶葉蛋已經下鍋煮了,至于煮茶葉蛋的方子,她給廚子親自演示了一遍,并且還反複講解了好多遍,韓小武乖乖巧巧的幫姐姐做個好跟班,蹲在小竈面前時不時的往裏面添柴火,韓阿珍則和韓阿寶一起和林湘君在說話,韓阿珍時不時往林湘君頭上的那只赤金牡丹點翠步搖上看,一臉的羨慕之色
“林小姐,你頭上戴着的首飾可真好看啊,我可是第一次看到這般好看的首飾”
林湘君坐在一張黃梨木四出頭官帽椅上,她抿着唇笑了笑,步搖上面金色的流蘇就跟着動了動,
十幾年來她一直待在府上,因為自小身子不好,爹爹便不讓她出門,也不願意亂七八糟的人接
近她,她被養在深閨當中,平日裏除了看書之外也只能跟丫鬟們說說話,日子過得枯燥又無趣,
一直沒個交好的朋友,好不容易家裏面來了幾個活潑開朗的姑娘,她自然也就高興,何況韓阿寶
這幾個姑娘看着讨人喜歡,又容易接近,她是很歡喜的
“既然妹妹喜歡,那我就将此物送給妹妹如何?”
說着就要将東西從頭上給摘下來。
看她的樣子是真的要摘東西來送人,這大小姐日日裏錦衣玉食,顯然是不知道這赤金牡丹步搖當
了最少能供他們家一年的吃食,雖然她看着也心動,不過人家送禮可不能随便收的,韓阿寶趕緊
阻止了她的動作,忙說道
“小姐,舍妹不懂事,你可別當真啊,這麽貴重的東西,怎麽能說送人就送人呢”
林湘君手上的動作不停,真個把金步搖從發間拿下來,仰頭笑了笑“這有什麽,不過一個金步
搖,今兒咱們也是初次見面,這就算我送給妹妹的見面禮,也不是什麽貴重物品,你們可不要嫌
棄了才是”
韓阿珍見林湘君拉着她的手真要塞給她,剛才阿姐也說了,這東西可不能要,身子往後面躲,急
的臉都紅了
“林姑娘,不用了,我只是覺得好看,不是要你送給我的,而且阿姐也說過,咱們雖然窮,可是
不能沒有骨氣,無功不受祿,東西你還是自個收着吧”
韓阿寶聽着妹子居然能說出這麽有道理的話來,心裏面暗暗誇贊她說的好,阿珍可是越來越懂事了。
林湘君卻是非要送這個東西給她,眼波一轉,說道“你們教會廚子煮茶葉蛋,我怎麽也得賞點東西給你”
韓阿寶立馬就說道“林小姐,你太費心了,無邪先生幫過我家好幾次,上回我家嫂病重也是無邪先生施針救命,咱們也沒有什麽可以回報給先生和你的,幫小姐煮幾個茶葉蛋算什麽”
林湘君見她态度堅決,似乎半分不肯動搖,也沒法子,只得答應了她,收回金步搖。
午飯是在正堂旁邊的偏廳用的,幾個人坐在一張楠木雕花嵌琺琅大圓桌上,桌上擺了十幾樣菜,全部都是韓阿寶做的,她在廚房做菜的時候,一旁的廚子可是都看呆了,心裏只一個勁的贊嘆這姑娘手藝真好,那些煮菜的法子更是奇妙無比,心思巧妙,一頓飯的功夫,廚房的廚子可是受益匪淺,還說要拜韓阿寶為師,把韓阿寶吓了一跳推據着說下次都不敢來了,廚子才打消這個念頭。
林湘君十分喜歡吃她煮的茶葉蛋,可是她自身條件并不允許多吃,酒足飯飽之後,林湘君似乎從來沒有這麽開心過,拉着韓阿寶的手又說了一會話
“阿寶姐姐,你可真是厲害,煮的菜可真好吃啊”
韓阿寶被人老是誇贊,臉皮也厚了幾分,她十分豪氣的說道
“那當然,往後你想學的話,我都教你”
林湘君眼睛一亮,她緊緊的握住韓阿寶的手,有點興奮道“真的嗎,往後阿寶姐姐還會來我這兒
的?”
韓阿寶點點頭“那當然”
兩人似有聊不完的話題,叽叽喳喳的說了許久 ,無邪先生見時間差不多的,走過來提醒女兒
“湘兒,你的身子忌過喜過憂,不宜操勞,回屋歇着去吧”
便是如此聊天也十分消耗精神,對他來說,是不允許的。
林湘君臉上的柔柔笑意瞬間就沒了,她微蹙着秀氣的眉毛,不太情願道“女兒想再陪阿寶姐姐說會話”
無邪先生一臉嚴肅,用一種不容拒絕的語氣說道
“不行”
林湘君不願違拗爹爹的意思,只得順從的站起來,和韓阿寶道別之後,由丫鬟扶住離開了。
韓阿寶幾個也沒有久待,也起身要告辭,無邪先生并不多留,送他們到門外,臨走時,韓阿寶笑眯眯的跟無邪先生說要在他藥鋪的面前讨個地方擺攤子,無邪先生想了想,覺得無傷大雅,就答應了,她歡天喜地的跟先生道別,小厮牽出騾子車,一行人上了車,由楊承趕着騾子,這便離去了。
夕陽漸漸的往下沉,到了村子裏面,只有餘晖映紅了天空,韓阿寶和楊承在村子的入口處分開,從這裏進去,離自個家也不到一刻鐘的路程了,楊承想的很周到,兩路人在入村前分開,就不會招惹什麽閑話。
韓阿寶再次謝過他,楊承看着天邊金色的光芒映紅了她的小臉,精致漂亮的五官讓人真的好想像珍寶一般捧在手心裏疼愛,她真是個惹人喜愛的姑娘。
他忽然想起無邪先生今日跟他說的話,若是到了最後,還是沒辦法娶她,就不要去招惹她
眸光深邃如漸漸蔓延的夜色,他微微一笑
“無妨,我只是受人之托,你們快點回去的吧,別讓二叔和嬸子等久了”
他們之間,到底是誰招惹了誰啊
韓阿寶并不多言,點點頭帶着弟妹離開。
回到家中,飯菜已經備好了,韓松夫婦和張氏正在等着他們幾個回來,見到幾個兒女一顆心才算是落地了,趕緊又熱菜準備吃飯,在路上奔了一陣,韓阿寶中午吃的那點東西也都快消化掉了,晚上又是包餐一頓,準備了熱水,洗了個舒服的澡,方才歇下。
開始賣炒栗子
他們一家人樂融融的過着日子,夜色裏,楊承卻一個人孤零零的趕着騾子車回到家中。
他的家在村子的盡頭,挨着大山,家門口有口水塘。
低矮的茅房黑黢黢的一團,如同在黑夜裏蟄伏的野獸。
回到這裏,終于可以歇口氣了。
楊承整個人都放松下來。
從騾子車上下來,把騾子栓好在樹上,他大步走進屋內,黑暗裏一片死寂,他點了燈,肚子
還空空的,準備做點吃的。
其實這個家裏,早已經沒有原來的痕跡了,親人死去離開,對他來說,這個流霞村已經不再
有任何值得眷戀的東西,他想過再也不回來,可他還是回來了。
這次回來名義上是為了執行任務,可是他心裏也并不清楚,到底還有沒有其他的原因。
如今他的屋子已經全部翻修完畢,是兩間用稻草和木頭搭建起來的房子,一見做卧室,一見做正房,勉強可以遮風擋雨,他心裏并不确定,自己要在這裏停留多久,也許一段時間,也許是一輩子。
無邪先生此人雖然曾經做過虧心事,可是他今兒說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那個嬌蠻可人的美
人兒,的确是他內心渴望卻無法企及的一道風景,他只能不遠不近的駐足守候着。
他嘴角勾起淡淡一笑,能保持這樣的距離已經很不錯了,他不該去奢望太多。
楊承回到屋裏,剔亮燈芯,去竈房裏燒起柴火,大男人也沒什麽好講究的,随便下了碗陽春面,孤零零的坐在燈下,大口大口的吃着,雖然味道一般,但是餓着肚子也沒什麽好挑的,吃到一半,他忽然想起,那天早晨,去她家裏,吃了一碗她親手煮的面疙瘩,那幾乎是這麽多年,他吃過的最好吃的東西,一家子圍攏在一塊,面碗冒着熱氣,臉上帶着笑容,那種簡
單的幸福離他好遙遠,只有他自己知道,當時自個心頭一熱,感覺像是做夢一般。
然後腦海裏閃過的是她粉撲撲的臉蛋,一雙水波潋滟的眼睛。
嬌媚又精明的表情,他的嘴角微微揚起一絲笑意,随即消失不見,垂着眸子掩住那一絲冷意,
他只不過是那人手頭上的一把利劍,不該有感情。
用完飯後,楊承沖了個澡,躺在床上,想了一些事情。
他仍然記得,官兵進村抓走他時,小山來送他,他臉上無能為力的痛楚他心裏清楚,這麽多
年他一直記得待他至誠的小山,也記得韓松叔一家子人。
他出身京城的侯門世家,祖輩功勳卓絕,太元二十五年,祖父奉旨上戰場殺敵,卻遭人誣陷
造反,并且證據确鑿,皇帝信以為真,勃然大怒,下旨将祖父暗殺,楊家滿門斬首,宮中有
人将此事洩密給他爹娘,得知大勢已去……一家四口連夜逃亡,那年他才八歲。
和父母弟弟一起逃開官兵的追捕,在山洞裏挨餓受凍整整熬了五天,直到官兵從這兒離開,
出來之後,一家人也都是強弩之末,力氣都耗盡了,弟弟也餓的暈了過去,他們挨家挨戶的
求人幫忙,村裏面的人看他們來歷不明不願管這個閑事,直到來韓松家裏頭,他把自己僅剩
的一點米拿出來煮了給他們吃,請大夫救活他生病的弟弟,一家人的性命才得以保全。
那個時候,身上已經沒有銀兩了,阿娘變賣了祖傳的首飾,換了幾十兩銀子,一半用來安家……
一半給了韓松,躲在這大山深處的荒僻小村裏隐姓埋名,原本以為,從此以後就可以安安靜
靜的活下去。
誰知,事情過了十幾年,那些人卻依然不想放過他們,要斬草除根啊……呵呵……
阿爹阿娘都死了,這筆債,他要他們償還的。
……
只不過幾天的光景,北風呼呼從村子裏面刮過,一轉眼就入冬了。
樹上枯黃的葉子掉了一地,天地間的顏色都是冷灰的蕭索之色。
北風吹得窗戶吱吱做響
三水鎮的集市上,來來往往的人仍然也不少,韓阿寶身上穿了件桃紅色的襖子,淺綠色棉裙,高高的挽了一個發髻,一張素白嬌媚的臉蛋兒被風吹得紅撲撲的,一雙眼珠子如寒星閃爍,惹來不少路人頻頻看來,何況她面前還有個賣稀罕玩意的攤子,那股熱騰騰的香味兒讓人聞着氣味就不想動了,盡管從來沒見過,沖着這麽個漂亮姑娘,也有不少人上前來問一問。
韓松手裏翻動着小鏟翻炒,讓栗子不至于燒焦,他見行人問了問又看了一眼,聽了一會兒又離開,對二十文一斤的栗子似乎沒多大的興趣,……這玩意兒,買斤肉也不過二十幾文錢,都趕上肉的價格了,難道還比肉要好吃,他們可不相信
韓松沒什麽底氣,瞅了一眼旁邊的閨女
“阿寶,你說咱們這栗子賣這麽貴,有人要嗎?不如便宜點賣,少賺一點也沒關系”
韓阿寶站在北風裏抱着單薄的身子,雖說穿着大棉襖,依然感覺到有股冷意灌進來,
“阿爹,你放心吧,會有人要的,價格不賣高一點,怎麽對得起咱們一大清早在這兒喝西北風啊”
韓松站了大半天,也沒賣出去一兩,他先洩氣了,女兒倒是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她都沒說什麽喪氣的話,他這個當爹的更加要堅持下去,把熱騰騰的栗子放在竈上熱着。
韓阿寶拿了一條小板凳出來,放在韓松的身後,輕聲道
“阿爹,先坐下歇會,你的腿不好,別累着了”
韓松正直中年,身姿挺拔高大,氣色也還好,膝上這風濕病雖然算不得什麽大病,但卻是頑疾,天氣不好就會發作,這站了大半天時間,膝蓋的确有些酸疼,他自個沒在意,閨女倒是體貼,還幫他準備了凳子。
韓松點了點頭,坐在一旁歇了會。
這時,從身後的藥鋪裏走出兩個人出來,兩個大男人,為首中年男人的穿着一身綢衣,後面跟着提藥的一副小厮打扮,正好是來買藥的,聞着栗子香味就走過去,看着炒的油亮發光的
栗子,吞了吞口水,問道
“這個栗子是什麽玩意兒,好不好吃?”
不管別人買不買,韓阿寶皆很有耐心的回答
“當然好吃,你可以先嘗一嘗,不好吃可以不買”
說着,手裏拿起兩顆炒熟的栗子遞給二人,二人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反正不吃白不吃,接過
去剝開殼,把炒的金黃的板栗肉放入口裏細細的品嘗,這不吃還好,一吃下去,覺得這東西
味道新鮮不說,清甜酥粉,算得上是個美味的零嘴兒。
他身後的小厮,砸吧砸吧嘴巴,看着小攤上的栗子,一副意猶未盡的讒樣,眼珠轉了轉,說道
“阿爹,這栗子我覺得好吃,不若買點回去孝敬給二太太,如今二太太可是老爺身邊最得
寵的夫人,把她讨好了,說不定能給我安排個好點的差事”
說話的這兩人正是這三水鎮上富戶家的家仆,家裏面的田産鋪子豐厚,娶了七房姨太太,這
七叔和他的兒子,正好在這家裏頭當差。
聽這話的意思,是要用栗子去巴結姨奶奶,讨個好點的差事。
不過管他拿去做什麽,能賣出去就好了,七叔點點頭,覺得兒子這主意不錯,乍一看小攤上
寫着,二十文一斤,登時就有些猶豫了,想要買點回去,又嫌價格太高,決定砍砍價
“依我看,這栗子最多值十文一斤,你便宜點,我可以多買幾斤”
其實他也買不了好幾斤 ,畢竟他在人家院子裏做事,一個月的月銀也只不過三百文淺,若
不是為了這小子能混個好差事,又不是小孩子,他還真不願花這麽多錢來買零嘴兒。
韓阿寶得知他是拿栗子哄後院的夫人開心,更加不願意讓步了,她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一番,
臉上帶着笑意
“呦,二位大爺,您可能不清楚,咱們這栗子可是稀罕玩意兒,從前您看誰家吃過,我這兒
可是頭一家,幾天前,無邪先生還從我這兒買過一些過去,他說這東西味道甜,吃着對身體好,最适合後院的太太小姐們當零嘴兒,若是哄得後面的主子們開心,說不定不僅能換個好點的差事,這銀子還不是随便打賞嗎?瞧着二位也不是小門小戶出來的,怎麽還跟我這做小本生意的計較起這點錢了?”
中年男人聽她這麽一說,頓時有種徹悟的感覺,他怎麽沒想到這麽一層,二太太可是老爺最寵愛的一位,平日裏金銀首飾可賞了不少的,若是太太吃着開心,賞他銀子是一回事,最起碼能博得好感,最近,府內可有不少人變着法子跟二太太套近乎呢
想到這裏,他咬了咬牙,下定決心道“好,先來兩斤,若吃了好,以後再來買”
“好咧”
韓阿寶爽快的應了一聲,韓松也是滿臉喜色,見閨女手裏拿着稱,他趕緊過去幫忙把栗子放到稱盤子裏,滿滿的兩斤板栗,用黃紙包好,中年男人從荷包裏掏了四十文錢給韓阿寶,她笑着接過去,說了聲“客官慢走”
手裏頭握着沉甸甸的銅板,她用手指頭掰着數了數,正好是四十個,一個都不少,回頭把銅板塞到韓松的手裏頭,有點興奮道
“阿爹,咱們賺到銀子了”
這個幾十文錢,比從丁樹皮那兒賺的一百兩銀子還要讓人高興。畢竟是通過自個努力掙來
的銀子。
韓松很開心,他接過那幾十文銀子,小心的放入荷包裏,他長到這麽大,一直都是賣苦力掙錢,掙的錢還不多,如今閨女賣了兩斤栗子就賺了四十文錢,簡直像是做夢一般,他從來沒
有想過,自己會有這樣的一天,這全靠閨女想的主意好,他這閨女兒,當真是好樣的。
他開心道“阿寶,這四十文錢比阿爹去做三天短工還要劃得來”
韓阿寶在他的身旁笑眯眯的說道
“阿爹,你的膝蓋不好,到了冬天風濕病就會發作,往後就不要去做短工了,女兒可以賺錢了”
韓松對女兒自然是放心的,但他舍不得女兒來吃這個苦,何況女兒到了這個年紀,最要緊的是找個好人家,對于女兒這種想法,他心裏頭自然是不贊同的,要不是自個一家子日子難過,也不至于讓女兒來出頭,他嘆了口氣道
“阿寶啊,是阿爹拖累了你”
韓阿寶聽了這句話臉就拉下來,嘟嚷道“阿爹,你說什麽呢,女兒對你好是應該的,往後再
說這樣的話,女兒可就不高興了”
韓松見她是真生氣了,趕緊換了一副和顏悅色,如同小時候一般,她一哭,爹爹就會用各種方法哄她開心
“好了,阿寶,爹往後再也不說了”
韓阿寶這才作罷。
賺了銀子
又等了半個時辰,來買栗子的人依然不多,不過今兒至少賺了四十文,也不算白來一趟,韓阿寶看着仍然起堆的板栗,卻仍然一副不急不躁的樣子,仿佛根本就不擔心賣不出去,沒多久,在集市上采辦的韓田氏和韓張氏帶着弟妹就過來了。
韓田氏把前些日子母女兩接的繡活全部拿到錦繡坊去賣了,錦繡坊的梁老板對韓阿寶做的蘇繡贊不絕口,給了個高價錢,并且還央她再帶些花樣子回去,韓田氏想着韓阿寶最近忙活着做生意,肯定沒時間,便委婉的推掉了,梁老板也不為難她,只說下回還想做的話,便來她那兒拿花樣子。
她自個的刺繡賺了一兩銀子,韓阿寶的兩幅刺繡卻賺足了五兩銀子,銀子到了手裏,她越發為女兒感到驕傲,手頭寬松了一點,便扯了幾匹布,拿回去趕制冬天的棉襖。
而韓阿珍和韓小武則各自買了些喜愛的東西,韓張氏也接了些繡活,她手頭上沒銀子,幫兒子和丈夫買的衣裳和鞋子都是婆婆出資的,韓田氏覺得沒什麽,她心裏卻過意不去,把事情記在心裏頭,等銀子攢夠了,一定要還才行。
回到攤位上,見一堆栗子還沒賣多少,韓阿珍沉不住氣,嘟嚷道
“阿姐,栗子賣了多少了,怎麽還剩這麽一大堆?”
韓阿寶沒說話,韓松站在一旁,頗有些沒耐心道
“今兒,只做了一單子生意,賺了四十文錢”
其實四十文也算多了,一般人都有這種心理,只不過想到也許還能賺更多,便覺得四十文太少了,韓阿珍小孩心性,一聽韓松說只賺了四十文,不由得失望
“哦,還沒有阿娘賣的刺繡多呢,我覺得栗子是很好吃呢,為何旁人不喜歡吃?”
韓阿寶并沒有幾因為幾句話而喪失信心,她仍然不急不躁的,微微笑道
“別擔心,咱們再等等”
衆人都是一臉沮喪之色,韓張氏還怕韓松和韓阿寶心裏難受,安慰道
“沒事,咱們不是賺了四十文錢麽,去幫人家做短工半天還賺不了這麽多呢,不管賺多少,
能賺不虧就行了。”
韓阿寶笑而不語,韓松則嘆了口氣,這冷風一陣陣的吹着挺冷的,韓田氏怕幾個孩子凍着,
雖說現在缺銀子,但也沒必要拿命去拼,開始打退堂鼓
“不如咱們回去吧,這站了半天也沒有幾個客人”
妻子的意思他明白,韓松心裏也是這麽想的,見韓阿寶仍然打算堅持的樣子,想要開口勸勸,
韓阿寶看着韓松,認真的說道
“阿爹,擺攤出來做生意總會有點困難,剛開始生意差也很正常,往後自然會變好,可是咱
們還剛剛開始就洩氣,往後怎麽做下去”
韓松被女兒這麽一說,頓時覺得有些慚愧,她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都能有這決心,自己一個
大男人有什麽不行,看到妻子要勸阻的眼神,揮揮手道
“行了,就按阿寶說的做”
果然,沒過多久,剛才離去的兩個客人再次折返,朝她的攤位奔來,為首的中年男人面帶喜
色,興沖沖的朝韓阿寶說道
“姑娘,你這兒炒了多少栗子,我都要了”
衆人剛才還是垂頭喪氣的,聽了這句話似乎一下子就有精神了,目光灼灼的看着攤上的栗子,管家剛才來沒見這麽多人,狐疑的看了他們一眼,還以為他們也是來買栗子的,忙道
“老板,這栗子沒賣給別人吧,我全要了,我剛才買了你的栗子拿回去,二太太吃着十分喜歡,剛好老爺也在,他心情一好,不僅賞了我三百文錢,還另外拿了五百文出來讓我把板栗多買些回去,分給院子裏的太太小姐們吃”
韓阿寶跟着笑了笑,聲音甜甜的道“您放心,都給您留着呢,沒賣給旁人”
不出她所料,這些大戶人家的太太小姐,既有銀子又有空之人,才能吃得起這些小零嘴兒,
換做普通小老百姓也的确消費不起,所以她又換了一種賣炒栗子的思路。
往後應該走街串巷,專挑那些富貴人家去賣才有好銷路。
說着父女兩一起把炒好的栗子過了稱,一共有十八斤栗子,剩下還有二斤是沒炒熟的,一斤
栗子二十文錢,共三百六十文錢,當着管家的面稱給他看,半兩都不少,管家大方的拿了一
兩銀子出來給她,韓阿寶找了六百四十文錢給他,用布袋子幫他裝好,管家的兒子上前把東
西提好,臉上樂呵呵的,別提有多麽高興,想不到區區一顆炒栗子居然把主子給哄開心了,
連帶自個也得了好幾百文錢,出來辦差,撈了這麽多油水,父子兩提着一袋子栗子走起路來
也特別的起勁兒。
父子兩走後,一家人開心的拍着手掌,面上都有喜色,特別是韓田氏,看到這樣的轉機,心想着,還是女兒有見識啊。
韓松把一兩銀子放入荷包裏,又捏了捏,臉上的欣喜之色也掩不住“這下好了,咱們終于把栗子給賣完了”
因為也買了不少東西,這次賣栗子賺的銀子就不能亂花了,
剩下的兩斤板栗,韓阿寶放入鍋裏面炒了,兩份分開,一份送到藥鋪裏去,一份留給今兒幫他們趕牛車的韓六兒。
晚上回去也天黑了,一家人坐在燭光下點着手頭上的銀子,今兒賺的錢不多,可是她們手頭上卻也稍微有點積蓄了,如今要把這些銀子投出去,換來更大的收益才行。
既然要把生意做大,自然家裏面的人能出力的都要參與,韓阿寶算了幾筆賬,其實賣栗子的利潤還是比較高的,但是像自個和阿爹一起站在冷風裏才換了不到半兩銀子,放在普通人家的眼裏,這可是賺了大錢,可韓阿寶卻還是覺得有些勞累,畢竟阿爹的腿可是經不起這樣站的。
韓阿寶當下就提出建議,讓韓松別去了,韓松哪裏能答應她,當下就唬着臉道
“阿爹若不去,你一個人怎麽忙得過來,何況阿爹是個男人,在一旁站着,也沒有人敢過來欺負你們”
他說的沒錯,如今韓松家就他一個頂梁柱大男人在家裏面支撐着,女人體力有限,做不了的
重活累活都是他來做,不比韓柏一家,長子韓小嶺能吃能幹,又身強體壯的,什麽活兒都能做。
衆人勸說也沒用,韓松也是個倔性子,決定好的事情任是誰也改變不了,韓張氏嘆了口氣
“若是虎子他爹在,公公也不必這般辛苦”
韓松見媳婦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脾氣就上來了,怎麽他現在就像個沒用的人似得,嚷嚷道
“好了,你們也別說了,我老頭子身子骨還硬朗呢,你們別怕這怕那的,小山沒回來之前,
我就去鎮子裏擺攤子,小山回來之後,那就讓他去,這樣總可以了吧”
韓田氏沒奈何,只得由着他去了。
他們這一家子琢磨着怎麽賺銀子,而韓世秋和韓柏兩家卻是另外一番光景。
如今已經入了冬,天氣越發是寒冷了,出去幹活的人也少了,韓世秋家本來就沒有男子出來幹活,全靠韓王氏做點繡活維持生計,沒了韓松的幫助,他們母子兩這個冬天過得可就沒那般舒坦了,家裏面的碳和糧食都少得很,有也要先緊着韓世秋這個讀書的,要知道他們這一家子的希望可全部寄托在他身上了。
母子二人坐在屋子裏,坑下的碳也少,裹着大棉襖也覺得手腳都是冰涼的,韓世秋嫌坐着冷,從書房裏拿着本書跑出來,韓王氏哈了哈氣,搓了搓手道
“兒啊,是不是冷啊,你別去書房裏了,就坐在坑上看書吧”
韓世秋抱着身子躬起來“是有些冷”然後他看了眼被刮破的窗紙兒,皺了皺眉
“阿娘,窗紙兒都破了,你坐在這裏被風吹着,小心着了涼”
說到底,韓世秋在他娘面前還是個孝順的兒子,韓王氏因忙着手裏頭的繡活,沒工夫去糊窗紙,見兒子關心她,心裏不由得一熱
“娘穿着大棉襖呢,沒事的”看着兒子出來,這北風吹得窗棂一開一合的,韓王氏放下手裏
的夥計,收拾了一下站起身來
“我去糊窗,你坐着看書”
韓世秋哪裏能讓韓王氏去,他轉身去廚房,拿了漿糊出來,對韓王氏說道“阿娘,我來做,
你坐着別出來”
韓王氏被兒子關心,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感動,同時,越是處境惡劣,她心裏對兒子的期望就
越高了,只要挨過這個冬天,一切都會變好,她這麽安慰自己。
這不,他一出門糊窗紙,韓阿麗手裏提着一個籃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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