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玉門
“母後母後!”見到林皇後回宮來,韓昭連忙沖上前拉住一修,急得快哭了出來,“母後,怎麽樣了?母後你快說……”
林皇後微微一笑,把自己的袖子從韓昭手中抽了出來,淡定地往桌旁走,道:“你這個嫁出去就忘了娘的丫頭,我為你辦事說得口幹舌燥了,你總得讓我先坐下喝口水吧。”
韓昭咬咬唇,跟着走到了桌旁。
林皇後在桌旁坐下,接過侍女遞來的杯盞,慢悠悠地喝了口水,輕輕慢慢地将杯子放下,擡起眼皮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焦急地看着自己迫切地等待着答複的韓昭,淡淡道:“我去的時候,正看到韓旦從裏面出來,一臉小人得志的模樣。”
“啊?他去見父皇了?他不會是去煽風點火添油加醋去的吧?唉!”韓昭蹙眉嘆了一聲,急切地推了推林皇後的胳膊,“母後,事情怎麽樣了,你快說吧。真的急死我了!”
“你就這麽擔心你夫君啊。”林皇後拉住韓昭的手,把她按在了自己對面的椅子上,“來,坐下坐下,聽說和你說。”
韓昭只得依言坐下,愁容滿面。
“我去見你父皇的時候呢,他皺着眉頭,好像在想事情。我就走過去,問他煩心什麽呀,有什麽事情可以替他分憂呀。”
“嗯嗯。”韓昭認真地點點頭。
“他就告訴我,現在正擔心你的事情呢。他說,你平時是個好孩子,想不到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我就說道,昭兒還年輕,什麽事都想嘗個新鮮。哪個年輕人還沒有走歪路的時候,有了這一次教訓,昭兒以後一定再也不敢了。”
“他便說道,雲渺怎麽處置真是麻煩。留着他怕禍害了你,殺了他又可惜了。可是想想為了你吧……”
“不行不行啊!”韓昭拼命搖搖頭,道,“你不能讓父皇殺他啊。”
“你就這麽着急擔心他,我話還沒說完呢。”林皇後道,“我說昭兒啊,他已經知道錯了,現在本來就心懷愧疚了。如果他知道因為自己的一時錯誤還害了雲禦史,只怕一生都會痛苦悔恨的。”
“對對對!”韓昭緊緊握住林皇後的手,拼命點頭。
林皇後被韓昭這着急的模樣逗樂了,拍拍她的手,繼續道:“你父皇大概想想也是這個理兒,就有些猶豫不決了起來。我便說道,既然陛下如此不放心昭兒和雲禦史,不如放雲禦史個外任。一來見不見面,日子久了也就淡忘了;二來這件事既然已經被那麽多人知曉,這樣處置對朝中衆臣也算有個交代了。”
“外任?”韓昭瞪大了眼睛,問道,“外任什麽職位?去哪裏去幾年?會不會很辛苦?日子久了他豈不是真的把我給忘了?”
“哎呀可是……”韓昭急切道,“母後,我也知道你自有道理,可是他……去什麽地方,那地方生活環境怎麽樣?什麽職位,職位可會辛苦可會受人欺負?這些……都……唉……”
“女兒。”林皇後摸摸韓昭柔順的長發,嘆道,“這些事,就不是你我能左右的了。”
——
雲渺在大理寺獄中待了兩日,一無革職二無定罪,也無人敢對他苛待。
大理寺卿特意給他安排了一間單間,桌椅板凳一應俱全,甚至床榻被褥也都不少,也吃不了什麽苦。
第三日,雲渺剛用了早餐,只着了一身素色單衣,正坐在幾案前看書。只聽耳邊一聲鐵鏈的脆響,三日沒開的牢門被人打開。
“雲禦史。”一個又尖又細的聲音穿入耳中。
雲渺擡頭看了一眼,放下手中的書,淡淡起身道:“高公公。”
高公公看了看雲渺,挑挑眉道:“這幾日,您受委屈啦。”
雲渺面不改色,淡然道:“高公公言重了。”
“陛下有召,雲禦史請随咱家來吧。”高公公将塵拂一甩,轉身在前面帶路。
雲渺随着高公公步出牢門,身後還跟着幾個帶刀的侍衛。
牢門外的陽光正好,雲渺不适應地微微蹙了眉。
跟随高公公的腳步,沿着一條小徑走,兩旁皆是花木成蔭。
雲渺對這種接見方式并不陌生。
幾乎每處牢獄都會有一個風景如畫的後花園,以便身份尊貴不想親臨肮髒之地的達官顯貴接見牢獄中的罪人。
尤其是陛下身為九五之尊,不可能親自進入牢獄那等肮髒之處,自然會選擇後花園這樣的地方。
果然,轉過兩條曲折的回廊後,只見一襲明黃的身影端坐在小亭中的石凳上。
雲渺走上前,跪地一叩:“罪臣雲渺,參見陛下。”
韓元述垂眸一看雲渺,神色一動,道:“平身賜座。”
“謝陛下。”雲渺依舊平日裏那一副不卑不亢雲淡風輕的模樣,在韓元述對面的石凳上落座。
一旁的小太監連忙奉茶。
韓元述啜了一口清茶,慢慢放下,終于先開口道:“雲卿,這件事情,朕還得多謝你。”
雲渺垂眸道:“罪臣分內之事。”
維護娘子,是應該的。
韓元述只道雲渺是一心為國。
平日裏雲淡風輕行事謹慎,從不肯卷入任何紛争的禦史中丞為了國家安定,才替太子認下這樣一個不齒的罪名,心中不禁動容。
韓元述沉默片刻,終于開口道:“朕有個決定,又恐委屈了你。”
雲渺淡淡道:“陛下請講。”
韓元述嘆了一聲,道:“如今朝中上下議論紛紛,朕是想讓你出去避避風頭。你意下如何?”
雲渺心下了然,道:“請陛下明言。”
韓元述道:“方今邊關不定,官吏腐敗,朕鞭長莫及。雲卿是朕難得信任之人,本堪當大任。然而,若讓他人去關外,朕又信之不過。”
“雲卿可願一往,玉門關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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