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比箭

? 思君只覺臉龐掃過一陣涼風,接着聽到一聲悶響,她沒有回頭,只是眯起眼睛冷冷地看向不遠處窗戶口的烏有蘭。

烏有蘭長袖被風吹起,單手持弓,目光與她相對。

那一瞬間,天地之間好像只剩下他們二人……

風吹亂了他的發絲,遮住了他的雙眼,使得思君再也看不清他眼中的情感。

“越歌,你沒有事吧!”蕭涉水擠到烏有蘭身旁,着急地沖着她叫喊。

思君這才回頭去看那只羽箭,只見那箭穿透一片細長的柳葉,箭頭深入樹中。

一旁尖叫的方硯這才回過神來,狠狠地咽了一口塗抹,聲音微顫道:“殿……殿下,涉……涉江閣就在前面。”

沒有理會他,思君擡着頭朝前走去,還沒有等她走上幾步,就見蕭涉水迎面跑來。

他雙臂張開似乎要給她一個安慰的擁抱,思君一側身子躲過了,蕭涉水臉上滿是尴尬,卻直接改變動作,一手收回一手擡起在方硯肩膀上拍了兩下,說道:“嗯,剛才吓到你了,沒事吧?”

似乎本來他想要安慰的便是這個小太監。

思君懶地理他,自顧自的朝涉江閣走去。

一直不斷偷看她神色的蕭涉水,立即不滿道:“喂喂!又不是我射得你,你沖我擺什麽冷臉啊!”

見思君還是沒有反映,蕭涉水不由得加快腳步與之并行,抱怨道:“你這公主架子還真大,唉唉,除了我又有誰能忍受你呢?”

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思君簡直要被他氣笑了,卻依然努力繃着一張冷顏。

蕭涉水聳聳肩道:“也不知道你在心裏怎麽編排我呢!不過,那烏有蘭還真是大膽啊!連我都被吓了一大跳,誰能想到他連你都能毫不猶豫地下手呢?啧啧,太可怕了。”

“你到底想要說什麽?”思君終于忍不住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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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涉水爽快一笑,大聲道:“依我看那烏有蘭肯定與你有隙,你還是不要算了,我給你找個更好的謀士!”

“我與殿下關系如何還輪不到河間王殿下開口置喙,不知道您是抱着什麽目不斷挑撥我與殿下的關系。”

烏有蘭站在門口,冷着一張臉,這還是思君第一次看見他表現出這麽嚴肅的樣子,而那種令人通體生涼的感覺又出現了。

蕭涉水臉色陰沉,嘴角卻含笑道:“人在開口說話前要認清自己的身份,你要不是越歌的人,本王早就讓你死了不知幾次。”

烏有蘭淡淡一笑,月華逶迤,看着思君故意流露出寵愛甜膩的神色,朗朗道:“好在我是殿下的人。”

風中柳下,風姿卓然。

蕭涉水的臉色越發黑沉了,眼中甚至有殺意流過。

嬴思君輕輕拍了拍他的胳膊,放柔聲音道:“好了,沅芷是我公主府的人,給我留點面子。”

因為她的觸碰,蕭涉水一驚,接着臉上流露出的是毫無掩飾的喜色,卻還是嘴硬道:“我這可不是因為你就放過他了啊,只是我懶得同他計較。”

思君點點頭,遞了一個眼色給烏有蘭。

烏有蘭笑道:“那就多謝河間王殿下了,之前的比鬥結果還沒有出來,請河間王執弓。”

“好!那咱們再來比過!”說着便率先走進閣中。

嬴思君跟在後面,路過有蘭時,警告的瞪他一眼。

烏有蘭暗暗一笑,眸中卻柔軟成一片,口氣帶着傲然道:“殿下且看着,無論比什麽必是我贏。”

嬴思君撇了一下嘴角,直接進去了。

烏有蘭低頭一笑,眸中的神色滿是堅定。

涉江閣中瑞腦消金獸,青煙舞白鶴。

思君看着袅袅上升的青煙,神思不知道游到哪裏去了。

蕭涉水擦拭着手上一張強弓,視線卻不住地撇向她。

“王爺這就開始?”烏有蘭擎着一盞茶似笑非笑道。

“你可以隔池射中落葉,确實箭術高明。你且看我這箭!”說罷,蕭涉水拾起一把箭,走到窗口,雙臂肌肉鼓起,撐弓遠射。

破空之聲乍起,思君驚醒轉頭去看,卻已經晚了,只見那只箭頭似乎射中了什麽東西又紮入樹中。

“哈哈”蕭涉水頗為滿意地大笑起來,大聲道:“你看這箭如何?”

烏有蘭抿嘴輕輕一笑,淡淡說道:“正中鴛鴦尾羽,王爺果然箭術卓越。”

“哈哈!”蕭涉水笑得更加開懷了,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盯着思君,似乎在等她說什麽。

思君一接觸到他的眼神,就明白了他的心意,腦子裏想了好多計劃,最終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就像春日破冰的河流,流淌出一脈清麗。

“王爺好生厲害!”

蕭涉水的整張臉都神采飛揚起來,說不出的暢快舒心。

烏有蘭攥緊手掌,笑道:“王爺這般厲害,我也不能落下太多啊!”

他拿起自己的那張弓,風輕雲淡地走到窗口處,并沒有細看,只是信手引弓,利箭應聲而出。

破花而往,分柳而去,卻一下子鑽入池中。

蕭涉水臉上幸災樂禍的笑容是如此的明顯,他看着依舊專注池面的思君笑道:“沒事兒的,人都有……”

話還沒有說完,池面上的鴛鴦驚叫着撲閃着翅膀想要向上飛去,波面一片混亂,這時一點銀光忽現,只見那只利箭沖破池面直直沖着鴛鴦而去,挾裹着破碎星光擦過鴛鴦羽翅,傾斜地釘進池邊柳樹的樹身。

觀看到這樣驚人箭技的嬴思君和蕭涉水一時都失了言語。

烏有蘭嘴角含着一抹醉人的微笑,輕巧地将弓抛到一旁伺候的方硯懷中,長袖翻飛,一派潇灑風流。

“河間王殿下何不再來試試?”

蕭涉水臉色有些難看,盯着烏有蘭看了一會兒,突然拍手爽朗笑道:“烏先生果然好箭技,射之一藝,本王确實不如你啊!”

烏有蘭垂着手撫摸着腰間的玉佩,看着思君脈脈不語。

思君淺淺一笑,說道:“君子六藝,河間王一定擅長不少,況且你事務繁忙,哪裏能有閑暇去鑽研,你謀的是天下大事,而非這雕蟲小技。”

蕭涉水臉上立刻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說道:“既然我都稱呼你的字了,你又何必一口一個河間王呢?叫我子青好了。”

他接過周邊侍女遞來的帕子擦了擦手,臉上一副坦蕩的樣子,笑着說:“我哪裏來的天下大事啊,不過是管着領地內的吃喝小事呢!就這樣聖上還嫌我辦事不利不能夠承擔這一責任。”

蕭涉水笑眯眯地看着思君,思君卻知道他話下之意。

思君沒有接他的話,轉而道:“時間也不早了,我還要去荀府看看,不如……子青同去?”

她眼角的餘光卻掃到,在她喊出“子青”時烏有蘭驟然攥緊玉佩的手。

蕭涉水似乎對思君的這次舉動感到十分的吃驚,皺着眉頭道:“你這是在幹什麽?你是想要荀府那幫人撕碎你嗎?”

思君玩弄着手中的茶盅,不在乎道:“我還倒要看看誰敢動我。”

蕭涉水想了一會兒,還是不理解道:“你簡直是在自己找死,還是說你就那麽愛荀有光,一定要豁出自己去見他最後一面?”

烏有蘭坐在一旁抿了一口茶水,視線凝在杯子上不動。

思君聽着他的口氣,不自覺地皺了皺眉。

蕭涉水頓時拔高聲音道:“你是認真地?一個死人而已,至于……”

她是越發的不明白了,自己既沒有說什麽也沒有做什麽,為什麽一個個不是沖過來指責她害死了荀有光,就是認為自己對他迷戀很深。呵,什麽風月,什麽情愛,在他們眼中就真的那麽重要嗎?

嬴思君一直認為與其說自己愛慕荀有光或者說荀有光迷戀自己,倒不如說是兩人互利互惠。讓天下人都這樣誤解兩人關系,必然對兩個人都有利才是。要不然,荀有光一個荀家精心培養出來的下任家主,又怎會為了一個傲慢不懂風情、又不是絕世美貌的清河公主毀掉自己的聲譽呢?

思君對自己的缺點還是看得很清的。

不過,在這件事上他倒是和我想的一樣。

思君轉頭看向烏有蘭,烏有蘭似乎總能準确地把握到她的視線,他亦回頭沖她露出寬慰的微笑。

“誰知道呢!”思君輕巧地說道。

蕭涉水思量良久,才道:“不,我不去,我建議你也不要帶烏有蘭去。”

烏有蘭捧茶的手頓了一下,又若無其事地将杯子放到桌子上。

瞅着思君沒有把自己的話放在心裏的樣子,蕭涉水頗為苦惱道:“越歌你這兒唯我獨尊的習慣什麽時候能改改,我和你說的很重要,即便你看重……”說着他瞟了一眼烏有蘭,右手使勁地按了一下桌子,好似手底下正壓着烏有蘭。

烏有蘭故意作出一副優哉游哉的樣子。

思君真是看着兩人無語。

“這一時期,你還是老實點吧!荀家并不是好惹的。”

“難道本宮好惹?”思君一句話把他堵了回去。

蕭涉水真是沒見過這麽冥頑不明的人,好聲好氣跟她說就是不聽,甜言蜜語對她是一點用都沒有,媚眼全都抛給瞎子看了。真真可惡!

他剛想罵她,卻立刻收住了嘴,又忘了,該死的又忘了,她是清河公主。

蕭涉水再開口聲音低沉了許多,“确實,我倒是忘了你是清河公主,是能讓清河浮殍三千裏的人。只是時間久遠,荀家焉能記得?”

嬴思君眼睛含着光,粉唇微啓:“我倒是不介意這種情形再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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