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海日生殘夜(4)

徐忠明顯感覺到她的手越收越緊,是在努力壓抑着情緒。他心疼之餘又忽然慶幸自己能在她身邊,陪她經歷這樣的時刻。

他的手輕輕握住她的,安撫般地拍了拍。

“你別擔心,我去叫你哥開車,我們現在就去碼頭。”他牽起她的手放在嘴邊吻了一下,“你信我,像以前一樣,信我。”

他的話像下了魔咒,順着手背上的吻傳進宋以岚心裏。

她吸了吸鼻子,眼淚全都憋了回去。

客廳裏的爐子上燒了壺開水,桌子上擺了三個碗,裏面分別打了兩個雞蛋,宋以峰坐在一邊刷着手機。

徐忠走近一些,把那通電話的內容簡單說了說。

宋以峰騰地站起來,直沖到徐忠面前,“你說我媽怎麽了?”

他聲音沒有控制,吼得徐忠頭腦發懵。

徐忠皺起眉頭,“先開車去碼頭,其他的我們路上說。”

宋以峰很快反應過來,繞過徐忠就往外走,語氣焦躁,“她呢?還不走?”

那一通電話雖然不長,宋以岚還是下意識保存了通話錄音。他們在車上的時候反複聽了很多遍,才大致有了一些思路。

“手機落地的聲音并不是悶聲砸在地上,更像是金屬間的碰撞。這種意外狀況下的細節,通常情況下都是比較真實的。”

“手機的金屬外殼目前市面上已經比較普遍,蹊跷的就是對撞上本該是地面的東西,卻能發出這樣清脆的聲響。”

“金屬地板實在太過牽強,我更願意相信他們處在一個特殊的環境裏,比如,集裝箱。如果是這樣的話,幾乎封閉的金屬環境也恰好可以解釋通話質量并不好的現象。”

徐忠的分析讓這通電話發揮了最大的作用,但實地到碼頭,茫茫集裝區找起來又談何容易。更何況,這樣的集中管理區域,只要他們貿然進入,必然會給對方一個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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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皓那邊的行動很快,接到徐忠的通知後直接從機場往碼頭趕,竟然比他們還早到了一些。

他們的車停穩,宋以岚和宋以峰先下了車,徑直往放置集裝箱的區域走。徐忠最後一個下來,齊皓也剛好走到車門口。

“藥呢?”徐忠放松了一些,露出些許疲态。

齊皓把手裏的黑色塑料袋抛給徐忠。“我說徐隊你真的假的,什麽關系值得這麽拼命?”

徐忠接住塑料袋,看到裏面有退燒藥,還有一小瓶礦泉水,吐了半口氣,就着水吃了一片,“謝了。”

齊皓料到他不會回答,翻了個白眼,跟上徐忠的腳步,“說明書上寫的一次兩片。”

徐忠又喝了口水,想壓一壓嗓子裏幹啞,“降降體溫就行了,吃多了影響判斷。”

江邊的風吹得他清醒一些,他忽然想起晨起的那個夢。

齊皓跟在他後面嘀咕,知道自己說了也白說,雙手一抄兜,又摸出了點別的。

“唉,我這就是瞎操心。”齊皓故意嘆了口氣,“徐隊這麽胸有成竹,哪能用得上這東西。”

徐忠腳步一頓,大概猜到了答案。他回過頭,猶豫了一下,說,“拿出來吧。”

齊皓把止痛膠片拿出來,放在他手裏的前一刻,又停住了動作。“你知道的,何子楊不好對付。”

徐忠點了點頭,把膠片從他手裏抽過來,背對着宋以岚的方向撕了一條。

他們的藥都是特制的,起效比他在藥店裏買的布洛芬強多了。

齊皓從他平靜的神色讀不出任何東西,于是釋然般地擺了擺手,“反正我帶的不多,你知道的,老頭管的嚴,這些還是我上次出任務……”

徐忠笑了笑,打斷他故意的絮叨,“謝了,真的。”

齊皓跟着徐忠天南海北地出任務少說也有五年,徐忠這兩個字寫在他的字典裏,從來都如同神祗。黑暗中的光明,絕境中的希望,以至于齊皓有一次深陷沼澤孤立無援,都深深相信着徐隊會回來救他。

僅僅是兩年沒見啊……

想到這裏,齊皓偏過頭,把兜裏的最後一樣東西塞進徐忠手裏。“你最清楚這玩意,一支救不了命,”他發洩似地把手裏的藥盒一起扔過去,然後便邁開步子往碼頭裏面走“我可不想受處分,多了不敢拿了。”

徐忠握緊了手裏的東西,針管樣的觸感,他不低頭也知道是什麽。徐忠從前的确最了解它的作用,甚至行動隊新換強心劑生産商的報告,都是兩年前他簽了字交給譚宗南的。

宋以峰已經開始焦慮,他的腳步越來越快,不覺間落了他們三人不遠的距離,一路克制下的擔憂逐漸顯現。

“以岚,你跟你哥先去報案,所有的線索證據你那裏都有,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我也相信你有把控。我和齊皓留下來救人,你們報警以後不要輕舉妄動,留在警局等我,有消息我會通知你。”徐忠衡量了一番,有了安排。

宋以岚一驚,剛張了嘴要說什麽,轉而又全都咽下了。

她跟着徐忠,只能是拖他後腿,她全都清楚。

可道理是道理,感情是感情。

上一次在工作室的記憶實在兇險,給她留下的印象太過深刻,她沒法不怕。

“你記得答應過我什麽,敢騙我的話,”她頓了頓,眼裏的光晃了兩下,語氣卻一如既往的輕巧,“我咒你獨孤終老。”

宋以岚穿了件立領的風衣,說話的時候又起了風,半邊的領子被風吹得趴在她下巴上,倒是有些滑稽,讓整個詛咒都顯得沒了恐吓的成分。

徐忠卻聽得真誠,“你放心,我向你保證。”

宋以岚的目光放遠了,放到他的背後,數以千計的集裝箱,再往後,還有茫茫江面。

徐忠看出她的想法,說,“按任務評級,這程度都夠不上出動我們中隊。”他餘光瞥了瞥齊皓,話卻沒斷,“我們中隊都是這麽過來的,這程度連緊急出動都夠不上,別說我們計劃這麽久了。”

他沒有哄女人的經驗,只記得不能用過去教育那幫小子的手段,心裏沒底一過腦子就說了出口,話語裏全用了過去的稱呼,就連‘我們中隊’這樣的話,他說了兩遍都沒覺得不妥,絲毫沒意識到自己已經離開了那裏。

齊皓從他的眼神裏會意,立馬跟着應和,“嫂子你就放心吧,就算擱我們中隊,徐隊他任務完成率也是百分之百。”

徐忠看着宋以岚,兩個人目光流轉了半分。

“他們如果人多,你別輕舉妄動,等警察過來。”宋以岚又補了一句。

徐忠點頭應下,目送她快走了幾步追上宋以峰,交談了一會兒,一起轉身離開。

江邊的風沒有停過,倒是有減緩的趨勢,擦着人的手掌而過,留下些可依的真實感,略一收手,又忽然什麽都沒了。

“西北和西南外牆各有一處攝像盲區,想辦法從盲區翻進去。正東有一處高塔,在那下面集合。注意,我們沒有無線通訊設備,限時行動,按點彙合。”徐忠習慣性擡手,卻發現連腕表也沒帶,只好掏出手機看了一眼,“十分鐘後,十點十二分,我在塔下等你。”

“明白!”

齊皓帶了腕表,他們校準了時間,然後各自回身,朝自己的方向沖了出去。

信息中隊在體能要求上并不低,實戰中的支援和搶險并不比行動隊差很多,齊皓又始終喜歡配合徐忠出任務,時常跟着行動隊體能訓練。所以當齊皓找到徐忠口中的攝像盲區,并輕而易舉地翻進去的時候,時間還不到十點零五。

依齊皓的水平,與當年的徐忠簡直不敢相比,但是徐忠離開中隊有兩年多,再加上身上的幾處大傷都還沒痊愈,萬一被他這個後輩搶了先……

齊皓一邊猶豫着要不要給隊長個面子故意磨蹭一下時間,一邊警惕着往正東的高塔移動。

靠近高塔的時候,他看見了徐忠,正雙手疊抱在胸前,靠在高塔的一側思考着什麽。

“用了五分鐘,你這成績還可以。”徐忠下了評語。

他沒看表,在高度集中的時候對時間有着精準的敏感。

“……”齊皓為自己剛剛替徐忠的過度操心感到後悔。

“來的路上觀察了一下附近的集裝箱,沒有可疑情況。”徐忠語氣一貫的平靜,讓人不由得相信他已經有了應對之策。

“嗯,我那邊也沒有。對方可能有所警覺,不在自家的碼頭。”

碼頭上的業務已經很少,江邊停靠或是起航的船也僅有寥寥,集裝箱按照某種規則排列着,一切都像是休業期最平常的樣子。

“百泰航運在江對岸還有一處廢舊的貨倉,剛剛路過時聽到有人指揮着把廢舊集裝箱運到那邊。”徐忠略一思索,又說,“這次五分鐘,十點十五到達上一個集合地,我們一起去對面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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