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從不逢場作戲

燈光暗下去的時候，楚楚驚覺指間掠過一抹涼意，左手的無名指，一圈微涼的觸感，讓她有些慌了心神。

“新娘怎麽能沒有戒指呢？”君長安溫熱的呼吸落在她耳畔，然後伸手扯開她腰後的蝴蝶結緞帶，燈光再亮起的一瞬間，藍紗飛舞着從臺上兩人之間半遮半掩映落下，觀衆們看到的藍紗緩緩落下，而後已是一身白色婚紗的楚楚笑靥傾城。君長安俯身在她額前落下一吻，兩人相握的指間一抹鑽戒流光溢彩。

漫天的掌聲響起，楚老爺子望着暗下去的看臺，閉了閉眼，似乎是嘆了口氣。很輕很輕，輕到微不可聞。

牽着楚楚下臺，兩人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看臺上重新亮起，傾城之戀系列的設計師已經被請到了臺上，主持人一邊調動着全場氛圍一邊抛着問題，一切都步上了正軌。

楚楚的思緒還停在臺上，沒有注意到身邊人的失神。大概是從設計師開口那一刻起吧，楚風的注意力就再也沒從臺上轉開。直到設計師下了臺，他才側頭擡眸看了楚楚一眼，很是贊賞的點了點頭：“這次，你做得很好。”

他知道她替淮安代言一事，除了感慨君長安的舍得和用心以外，還是有着擔心的，現在看來，她做得很好，真的很好。

這個妹妹是真的長大了，而且，似乎也遇見了一個很不錯的男人。

盡管他不願意承認。

“倒是君總。”思維已經清晰起來，他也不似方才那般失神，挑眉望過去，聲色淡淡又暗藏玄機，“逢場作戲這麽熟練，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君長安的視線還落在看臺上，安然自若：“我君長安從來不逢場作戲。”

“我只是，很認真的在追求你妹妹。”

楚風雖然很滿意這個答案，但面上卻一點也沒表現出來，楚老爺子冷哼了一聲，也不知道在想什麽。左邊是老爺子和哥哥，右邊是君長安，兩軍交戰，楚楚覺得自己待在楚河漢界真的是備受煎熬。

“哥，這只是個代言。”她正色道，不過對上君長安她就氣弱了許多，“君總，待會我能不能就不上臺了啊。”

萬一她上去了，君長安就這麽光天化日的說在追求她她還不得被廣大女性同胞們給分分鐘眼刀淩遲啊。

似乎是看出她在想什麽，君長安失笑的看了她一眼：“剛才在臺上的時候膽子倒是挺大，現在就怕了？”

他都沒想到她會重現那日調戲他的光景，其實她只要随意的接一句，這一幕過了，重點都在最後一幕上。可她生生将第一幕也演出了看點，他莫名的，有些期待起最後的宣傳照來了。

“……”楚楚咬了咬唇，“我剛才，那就是腦子一熱，不然我哪敢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調戲你。”

還知道是調戲。君長安挑眉：“代言是你把我拉下水的，現在想一個人上岸？”哪有這麽便宜的事。

他笑着開口，放緩了語氣：“待會我們上臺，揭一下紅布就好，場面話我來說，你只用站在我身邊。”

“你不會說什麽，驚世駭俗的話吧？！”楚楚不确定的問道。

“說什麽？”他望向她，戲谑的一笑，“你想我告白嗎，還是求婚？”

“君長安你變壞了！”楚楚移開視線，臉上一抹淡淡的緋色暈開，一副不想理他的模樣。

将兩人的互動盡收眼底的楚風失笑的搖了搖頭，看向老爺子徐徐開口，語氣似欣慰又似感慨：“楚楚的狀态，好了很多。”

老爺子閉了閉眼，沒有接話。

兩個人是在最後上臺的，此時的大屏幕上已經變成了最後一系列的照片，緩慢的背景切換下，君長安和楚楚慢慢掀開了蓋着珠寶的紅布，玻璃盒裏的傾城系列珠寶安靜的陳列開來。

“淮安旗下的珠寶以珠玉偏多，此次大膽創新設計了鑽石系列來壓軸不是代表淮安要将重心偏移，而是淮安想更上一層，兩方都抓。傾城系列從古代到民國的珠玉設計都是由我身側的Ketty Gilot一手打造的，我相信這個名字在時尚界大家都不會陌生。現代系列的镂空玫瑰花鑽則是由我右手邊的淮安首席設計師Alina設計，因為時間關系，目前淮安的成品只有這一套，所以新品會在之後陸續上市，限量定制。”

“君總，大家都很好奇的問題就是這次的代言為什麽是您親自上場，還有您身邊那位小姐。”媒體記者抛了個問題出來，被點名的楚楚有一瞬的微怔。

君長安笑了笑四兩撥千斤：“既然是傾城之戀系列，其後的深意，還需要我解釋嗎？”

他回頭看了一眼大屏幕上的最後一幕，藍紗落地，他握着她的手，一瞬天荒地老的模樣，眼中的情意毫不掩飾。

“那請問您身邊的這位小姐是您的女友還是？”

“暫時，還不是。”他微搖了搖頭，旋即又笑着接着道，“但我希望會有這麽一天。”

将視線落在她身上，他深邃幽靜的眼底笑意渲染。以前的他對這些私人問題不是果斷否認就是拒口不答，可這一次，他想認真的告訴她他的答案。

幾秒的沉默後，他笑着開口，聲音清潤醇厚，似窖藏多年的美酒，光是酒香都叫人醉了去：“我希望有一天，我能親手為她戴上這枚戒指。”

楚楚早在下臺後就已經取下了手上的鑽戒交給了他，而此刻那枚玫瑰花形的镂空花托鑲鑽戒指正安靜的躺在他攤開的手心裏：“忘了告訴大家，傾城系列最後一系列的新娘配飾中的這一套，全世界僅此一套，而它，已經被我定下了主人。”

掌聲是楚老爺子第一個拍出的，随後全場如雷鳴般的掌聲響起，楚楚耳邊什麽都聽不到了，只有那句“我希望有一天，我能親手為她戴上這枚戒指”在回蕩着。

她咬了咬嘴唇，瞥了他一眼，微帶薄怒和無奈，在漫天的掌聲中側頭低語：“你說了不會說什麽驚世駭俗的話的！”

“我說什麽了嗎？”君長安側頭看她，眼底暖意一片，“我只是在回答記者的問題而已。”

“……”

“沒關系。”他怎麽會不知道她在想什麽呢，頗帶無奈的将視線移開，垂眸斂目，“我沒有逼你給我答案，我會一直等，等到你願意，等到你來我身邊。”

他只是表明了自己的心意而已。

“君總，您這樣的營銷手段，不是炒作嗎？”有一位大膽的記者提出了全場最辛辣的問題。

君長安微微眯了眯眼眸，淩然：“我是一個商人，但我從來不把買賣和感情混為一談。”

如果不是真的上心、用心，他怎麽會舍下自己陪她任性一場呢。

公關部的經理輕咳了一聲，握着話筒淡淡出聲扔下一句話：“我們君總的出場費和一般的娛樂大腕比之亦不為過，大家以為他為什麽會自己出面代言呢？”

“君總，可是您身邊的小姐還什麽都沒說！”

楚楚望向那位還在不依不撓的記者，眼底微冷：“我和君長安都不是娛樂圈的人，這種私人問題，抱歉我拒絕回答。”

君長安的語氣也淡了許多，笑意也斂了去：“既然暫時還不是你們所臆想的那樣，她也就不需要說什麽。”

全場記者被這樣兩句話堵得啞口無言，大家抓緊拍照，還有的已經在開始傳消息撰稿了，沒有人再提問，公關部的經理很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次的新品上市發布會，到此圓滿結束，感謝到座的各位來賓，請大家相信，淮安不會讓你們失望。這場盛宴，你我共同見證！”

……

下了臺的楚楚松了口氣，轉眼又看見站在不遠處向她望來的楚老爺子和楚風，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要不要我陪你過去？”君長安低聲詢問。

望了一圈會館，楚楚搖了搖頭：“你還有很多客戶要去打招呼呢，我自己過去吧。”

知道這一天遲早要來，楚楚也不是沒有心理準備，她和楚風經常通電話短信，知道老爺子的氣早就消了只是拉不下臉來，而她樂得自在。現在，也該是好好談談的時候了吧。

望着楚楚身上那件婚紗，楚老爺子沒好氣的瞪了瞪楚風：“你就是這麽看着你妹子的，由着她胡鬧！”

楚風眸色中的光亮一閃而過，也有些失策的懊惱：“我也沒想到君長安會玩兒這一手。”至少在明面上，她家妹子似乎已經被拐了……

“哥。”楚楚走過來，微低着視線望向楚老爺子，“爺爺。”

聞言，楚老爺子一愣，她已經很久沒叫過他爺爺了。楚楚的性子，有幾分随他，倔起來他也只能幹瞪眼沒辦法，想起自己上次不分青紅皂白的那些話，他嘆了口氣：“準備什麽時候回來？”

“我不想回去當金絲雀。”被關在籠子裏毫無自由可言。

“誰讓你當金絲雀了！”楚老爺子白了她一眼，“你樂意當我還不樂意養呢！”說完就拄着拐杖往外走，留給她一個死撐的背影。

接收到楚楚望過來的目光，楚風失笑：“回家吧，老爺子不待見君家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你和君長安走得這麽近，他今天沒砸場子都是給面子的。”

更別說大部分人都是老爺子拉來的。要知道簡氏背地裏可做了不少手腳。

“那我去換衣服。”她抿了抿嘴，在思考要不要支會君長安一聲。

似是看透她心中所想，楚風挑了挑眉問道：“你和君長安現在是什麽關系？”

“沒什麽關系……”楚楚吶吶的回道，如果說有關系，不是上司和下屬，那就是他在追求她的關系？

“那你準備接受他嗎？”楚風繼續問道。

“暫時，沒想那麽多……”楚楚搖頭，她是真的暫時沒打算接受他，他對她太好了，好到她都不知道怎麽回應。

而她到現在，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從上一段感情的陰影裏走出來。如果只是因為他對她好，因為內疚或是感激感動而接受他，對他不公平吧……

“那就跟我回家，我會派人去他家取你的東西的。”楚風拍棺定論，不容她有一點置喙。

“好吧。”楚楚點了點頭，“我去換衣服。”

遠遠從後臺走出來的女人換上了一身素雅的針織裙，露出一小截藕白色的腿很是引人注目，楚楚擡眸對上時她遠遠的和善的笑着點了點頭，楚風順着望過去，眼底幽深一片：“你認識她？”

“嗯淮安的首席設計師Alina，我很喜歡她的設計，打過幾次照面但不熟，怎麽了？”

“沒什麽，去換衣服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