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亭臺之約
? 自安樂與江允墨一行啓程回京算起,雲琪已在碧隐山莊待了五日。
這五日,是朱子琰許多年來最寧靜的五日。
他剛将雲琪帶來山莊的初幾日,因自己有傷,行動暫且還不靈便,雲琪只每日不定時來探望他,與他一起用餐,聊天,因顧念着他需要休息,不多時就會回自己房中看看書之類的。後來他漸漸轉好,便可經常帶她在山中散散步,白日裏在一起待的時間也漸漸多了起來。
他帶她去看自己在山中種的一片茶園,這片茶園雖不及二哥手下的名貴廣闊,卻勝在是自己親手種植,養在自己的山中,平時若有閑暇他還會親自采茶制茶。長在北方的雲琪第一次看見成片茶園,自然很是興奮,眼睛亮亮的仔細聽他講解茶樹的生長習性,培植方法及制茶的工序,逛完茶園回到房中,他就特意拿出自己園中今秋才采制的新茶,親自泡上與她對坐而飲,相視之下即便一時無語,也是心中自有默契。
山中泉水彙集的深潭中有天然的美味,除了桂魚,還有一種冷水鲥魚,在他們同去欣賞潭邊一挂銀瀑後,他便釣了來,回到山莊中,命廚房做出來,一起享用,自然是味道鮮香,無上的人間美味。
而他最難忘的味道卻是她第一次炖給他的一碗湯。那日,他正在房中看書,忽聽見一陣敲門聲,其實書房的門是敞開的并未關,他就沒擡頭只道了聲“進”,随着一陣細細的腳步聲,一只釉色梅花碗就擺在了他面前的書桌上,還伴着渺渺的熱氣同撲鼻而來的香味。
他一愣,擡頭一看,正望見她輕笑的臉,遂笑問道:“這是什麽?”
她有些忐忑:“剛跟廚房的師傅學做的湯,頭一回炖湯,我剛嘗了下覺得還可以,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你嘗嘗?”
他驚喜,端起碗,熱湯入口,味道鮮美濃醇,放下空碗,看見她期待的眼神,他笑道:“味道很不錯,你要不說,我還以為是老師傅們做的。”
她松口氣,滿足道:“那就好!”
她緊張的樣子實在可愛,他望了她半天,問道:“這些事不必你去做的,廚房煙熏火燎的,幹嘛非要去受罪?”
她就認真道:“你此次受傷都是因為我,給你添了這麽大麻煩,又一時想不出該怎麽報答,就只好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好歹能為你做些什麽,我心裏也少些內疚。”
他也認真的看着她,半晌,方柔聲道:“如果真讓那些人傷了你,我才會後悔,習武之人握刀提劍,不就是為了除暴安良保護弱者嗎,更何況,我若連你都保護不了,那還要這一身功夫幹什麽?”
她的心一熱,緊緊的凝視着他溫柔的眼睛,然後甜甜的笑了。
那日日暮時分,天空紛揚起碎雪,雪雖小,但不多時倒也鋪了滿地,他怔怔望着天空,耳邊忽然就傳來一陣琴聲。他循着琴聲走去,正看見她在撫一把綠绮,那是他從前收藏的一把好琴,怕她住着悶,前幾日命人找出放在她房中。他從前只聽過她彈筝,因筝聲華麗明亮,他才能隔着園子聽到,如今近看她,才曉得原來她的琴彈得也不錯。一首《梅花三弄》從她指尖流出,古樸寧靜,遙遠空靈,正恰似清冷雪中梅花幽遠的暗香,又似正在撫琴的她,沉靜淡然。
他忽然覺得,若能有她陪在自己身邊共度餘生,豈不正是世人孜孜追求的所謂圓滿。心內有個聲音在問自己,真的放下了?不管她是哪個名門的小姐,不管她是誰的女兒?他自己又在心內輕笑,其實在送玉簪給她時,在為她深夜吹笛時,在那夜心急如焚去解救她時,在每一次見到她時,他不都早已放下了?
一曲彈完,她擡起頭來,看見倚在門邊的他,暖暖笑道:“我最喜歡在落雪時彈這首曲子,覺得心裏十分寧靜。”
他凝目注視着她,緩緩道:“我也是。”
第二日雪停,他帶她去看山中的一片梅林,仿佛是也聽了她昨夜的那首曲子,梅花紛紛盛開,綴在漫山遍野的雪白中顯得格外清麗。他折了只梅花遞到她手中,她微笑接過,低頭聞了聞,問道:“這片梅林也是你親自種的?你也喜歡梅花嗎?”
他目光深遠,望着梅花道:“我母親名字中有個‘梅’字,種這片梅林,也是為紀念她。”
她記起他父母早亡,驚覺這個問題問得不好,怕引起他的傷心事,低頭道:“你一定很想她,這個話是我問錯了。”
他卻只是笑笑,伸手輕拂開落在她肩頭的一簇殘雪,道:“沒關系,已經很多年了,都過去了。”
從前因為忙,也因為孤單,他很少在山莊能待得住很長時間,但有雲琪在的這幾日,他忽然發現,山莊居然開始有溫馨的感覺,似乎就像一個家。
這何嘗不是雲琪這些年來最愉快的幾日。
自與他相識以來,每次見面都很短暫,最長的也不過個把時辰,他們從前只是簡單的說說話,這幾日的相處下來,她才終于更多的了解他。
她見到他那夜救她時一身黑衣拔劍出鞘逼退悍匪的樣子,那是一名俠客的威風。也見了他淡淡素衣在家中随意讀書飲茶踱步的安閑樣子,又有一位隐士的淡泊。大約因為幼年吃過苦,他對山莊的下人們都平易和藹,從不大聲對他們說話。他釣魚時候的氣定神閑一點都不像手握冷劍時随時能取人性命的江湖高手,似乎有天壤之別的兩種氣質在他身上卻又都那麽合适,真讓人覺得不可思議。她閑時會進他的書房取幾本書讀,他的書架上不僅有武學秘籍,諸子百家,還有一些藥理醫書,也許因為經常在大哥大嫂醫館處長待的緣故吧。
雲琪覺得,朱子琰真是個有趣的人,他身上好像有許多矛盾,卻又渾然天成,但就是這樣的一個他,每次都救自己于危難之中,也許這就是從第一次見他就對他充滿着信任的根源。
第六日,陽光明媚。
他與她在一處亭臺下棋。雖然常言大家閨秀理應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但雲琪明白自己下的其實并不怎麽樣,剛剛這一盤她居然贏了他,很顯然他暗中讓了不少。偏他又裝作無辜狀,訝異自己竟然輸了,雲琪望着他會心笑笑,他英俊的眼尾一彎,也笑了,笑過後,從袖中拿出一樣東西,俯身替她別進發中。
是那柄碧玉簪。那日她遇險時交于安樂手上作為信物去找他的那柄玉簪,自安樂交給他後他一直帶在身上,今日才拿出來又還給她,與第一次不同,他這回親自別在了她的發上。
她一呆,擡手摸摸發上的玉簪,低頭笑了。片刻後,她擡起頭,望着他的眼睛,輕聲問道:“子琰,你會去我家提親嗎?”
他心一頓,凝視着她,點點頭,問道:“你願意離開京城嗎?”
她臉頰微紅,也點點頭,甜甜一笑:“我覺得這裏很好,我很喜歡這裏。”
早春,微寒。陽光下碧湖上亭臺內,棋盤的兩端,對坐的朗逸青年與翩翩佳人,這原本應是一幅絕妙畫面。
可不多時,亭內走進來一個人,徹底把這幅畫面打亂了。
單叔來到近前,俯身說道:“公子,山莊外頭來了位貴客,說是……”他頓了頓,看看雲琪,續道:“說是來接雲琪小姐的。”
雲琪看到單叔的神情,心內一緊,起身與朱子琰向外走去。
來的人着實是位貴客,因他身份确實尊貴。他便是此次替皇上南下辦案的欽差,齊王世子周恒。
朱子琰雖一向不愛與朝廷的人打交道,但賓客上門,身為主人,自然還是要盡禮數。華貴儒雅的世子周恒被請進前廳奉茶坐定,他一面端起茶盞用杯蓋輕撥浮茶,一面環顧廳內四周。一看見雲琪進來,他驀然站起,微笑道:“雲琪小姐,韓肅大人得知你在此,托我順道護送你回京。”
雲琪方才聽見有人來接她還以為是自己家中的什麽人,但一看來人竟是世子,頗感驚訝,疑惑道:“我父親為何會托世子,他怎敢勞動您?”
周恒并未着急回答她的問題,看見進來的朱子琰後,禮貌的一點頭,道:“想必這位就是莊主朱少俠,這段時間有勞貴山莊照顧雲琪小姐,本公子替韓大人在此謝過。韓大人請我向你奉禮致謝,只是不知道朱莊主想要些什麽……”
“本莊不缺什麽,何況見義而為一向是江湖人的分內事,世子實在無須如此客氣。“沒等周恒話說完,朱子琰已打斷開口道,面上挂着與周恒截然不同的冷淡地笑。
周恒聞言也報以禮貌的一笑,轉而答方才雲琪的話道:“我正奉旨來江南辦案,令尊得知後特地修書一封,托我護送你回去的。今日案件皆已辦妥,我們該要動身了,所以,就請小姐跟我們一道起程吧。”
世子的這番話再明了不過,雲琪前幾日以朱子琰傷未好為由已經延遲了回京,如今他的傷已然大好,她自然再沒有理由不回去了。況眼下是世子親自來接,她實在沒有拒絕的道理。
這幾日确實是一生難得的好時光,但天下無不散之筵席,縱有萬般不舍,她終歸還是個未出閣的世家閨秀,終歸要會回去的。
她默了默,轉身對朱子琰說:“有些事終究要交代,你既然已經好了,我也該回去了……”她頓了頓,好似在強忍什麽,繼續道:“我先走了,你若去京城,我再給你寫信。”
朱子琰望着她淡淡一笑,道:“好。”
其實從那日淩晨她來到這裏,已經待了整整八天。是不短了,該走了。
于是這日午後,雲琪跟随世子周恒回京的人馬一行,離開了碧隐山莊。回家本是理所應當的事情,不知為何,她出來山莊大門時,回頭一望,心中竟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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