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尤旋沒有跟樊氏說過她與秦延生做了一年有名無實的夫妻,她懷疑自己如今是懷了秦延生的孩子也正常。
但茗兒可是什麽都知道的。
她知道,尤旋嫁去秦家的一年裏,秦延生從來沒有踏入過尤旋房間。
所以茗兒立馬覺得是夫人誤會了,姑娘不可能是有了身孕,應該是吃壞了肚子。
她正要出聲解釋,卻被尤旋扯住了手腕。
茗兒疑惑地看着她。
就見尤旋看向自己:“我的月事……有兩個多月沒來了吧?”
茗兒:??
什麽呀,她家姑娘只有這個月推遲了幾日,根本沒有兩個多月……
對上尤旋不斷給她使眼色的目光,她木木地點頭:“額,好像,是的。”
茗兒都被自家主子搞糊塗了。
姑娘總不至于要裝有孕,讓夫人斷了給她說親的念頭吧。
那這哪兒能瞞得住?到時候肚子大了怎麽辦,要生孩子了怎麽辦?
不過樊氏聽完之後,當真很是激動的樣子:“哎呀,那只怕就是了,得請個郎中過來确認一下。”
樊氏說着吩咐春梅去找小厮請郎中。
春梅出去後,樊氏對着尤旋一陣噓寒問暖,仔細詢問着近日的反應。
尤旋心裏還有別的事,借口去淨室更衣,拉着茗兒出來了。
一出屋子,茗兒就忍不住問:“姑娘怎麽不解釋呢,即便您是不想夫人給您張羅親事,也不好這樣的。待會兒若是郎中來了,怎麽能瞞得過呢?”
尤旋心煩意亂的,但還是漸漸讓自己平靜,對着茗兒說:“具體怎麽回事我回頭跟你解釋,現在你去門口等着,如果郎中來了,你先使些銀子,跟他通個信兒。如果我沒有懷孕,就讓他實話實說。如果真的是有孕了,讓他一定要說是兩個多月了,知道嗎?”
“……啊?”茗兒愣愣的,半晌回不過神來。
尤旋催促:“你先照我說的做,等回去後我再跟你解釋這件事。”
好容易推走了茗兒,尤旋這才神情淡定地回到房裏。
樊氏如今還正激動着,見她回來,拉着她的手道:“我琢磨着,如果你真的懷着秦家的骨肉,那秦家人若是知道了,想必還是要接你回去的。”
讓她再嫁給秦延生一次?那絕對不行!
“母親,我與秦延生都已經和離了,我還回去做什麽?即便真有孩子,那也是我自己的,跟他沒什麽關系,咱們也不必讓他知道。”
“這……”樊氏看着女兒,不知道說什麽好。
半晌之後,她嘆了口氣,“你如果有了孩子,再說親事就更不容易了,母親也是為你着想。如果你生下男丁,把秦家主母的位置坐穩了,日後有所依仗,想來就不會受什麽委屈。”
尤旋搖頭:“母親,您想讓我依靠孩子再回秦家,無非是覺得您百年之後,留我一人守着這尤家無所依仗。可如今我若真的有了身孕,将來把孩子平平安安生下來,孩子不就是我将來的依仗嗎?那我還找秦延生做什麽?女兒不是說過嗎,他當初看上的就是柳從依,不是我,咱們何必去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再者說了,萬一,萬一我真的是吃壞肚子了,并無身孕呢。母親也不必過于操心。”
說話間,茗兒領着郎中進來,看了尤旋一眼,示意她自己已經交代清楚了。
尤旋放下心來,由郎中診脈。
良久之後,郎中起身,面容帶笑:“夫人的确是喜脈。”
尤旋最後一絲希望幻滅掉。
倒是樊氏有些高興:“多少日子了?”
郎中看了眼茗兒的方向,摸着胡須說:“應該有兩個多月了。”
“那,我女兒最近胃口不太好,您給看着開些滋補的安胎藥。對了,還有什麽要注意的,也都仔細跟春梅交代清楚。”樊氏激動的差點兒亂了陣腳。
等送走了郎中,樊氏又拉着尤旋說了許多話。
後來尤旋借口身子不适,這才跟茗兒一起回了芳蕪院。
到屋裏,尤旋剛剛坐定喘上一口氣兒,身後傳來茗兒的聲音:“姑娘,奴婢剛剛問了郎中,你的确有了身孕,但不是兩個多月,也就剛剛足月。一個月前咱們倆不是在寄州嗎,您,您怎麽就懷孕了呢?”
茗兒怎麽想都想不明白這個問題。
尤旋這才想起來,這邊還有個茗兒沒哄騙過去。
只是,懷孕這事該怎麽跟她說呢?總不能說老神仙又出現了,還賞了她個孩子吧?
仔細想想,似乎又不太好。
若是把客棧裏的實情給說了,茗兒知道她喝了酒,還跑到旁人的房間裏去,估計要被吓到。
而且這大霖不比大越那般開放,她這行為,實在不妥。
她絞盡腦汁地想了各種理由,最後聳着肩膀,落下淚來。
看她這樣,茗兒急了,趕緊上前:“姑娘怎麽了,您怎麽哭了,是不是受了什麽委屈?誰欺負你了嗎?”
尤旋拿帕子揩了揩好容易有點濕潤的眼角,嘆息一聲:“這個事兒,我原本是不願與你說的,畢竟,我一個姑娘家被人毀了清白,傳出去聲譽不好聽。”
茗兒瞪大了眼睛:“什,什麽時候的事?”
尤旋說:“一個月前,咱們在安華寺山下的客棧裏住過一宿。當時你和梅姨走後我便覺得乏累,然後睡下了。醒來的時候,發現……我身邊躺着個男人。”
茗兒:??!!!
尤旋繼續說:“那個男人,應該是喝醉了,然後走錯了房間。然後,然後就把我給……”
她一邊說着,一邊偷瞄觀察茗兒的表情。發現她漸漸眼眶紅腫,一臉心疼地看着她,然後嘴裏還罵着:“禽獸!什麽走錯房間,肯定是故意欺負我們姑娘的!”
尤旋被她罵得心虛,耳根子火辣辣的。不過她還是很配合地點了頭:“你說出了這個事,我能怎麽辦,我一個女孩子總不能喊人吧,就,吃了這啞巴虧。他還想給我錢讓我閉嘴,我,我沒要。他把我尤旋當什麽人了,欺負了我之後,以為用錢解決就能完事兒嗎?”
“就是,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真恨不得打死他!”茗兒罵道,眼眶更紅了,有眼淚落下來,似乎十分的心疼尤旋。
尤旋被茗兒罵的有些讪讪,總覺得她是在罵自己。
“姑娘,您一個姑娘家,晚上怎麽沒鎖門啊?奴婢離開的時候囑咐你了啊。”
尤旋一噎,又緩緩回答:“我,後來睡不着又出去轉了一圈兒,再回房的時候,忘記鎖了。”
說完,尤旋拉着茗兒的手:“這個事,到底是有損我的名節,今日我同你說了,你可要守着秘密,不要說出去。”
茗兒趕緊點頭:“姑娘放心,奴婢當然不會說了,對誰都不說,連夫人也不提!”
說完,她又心疼又有點恨鐵不成鋼:“姑娘你也太粗心了,否則就不會出這樣的事了。”
“是啊,這事,也賴我自己。”尤旋跟着附和,心裏也犯着嘀咕:那天晚上的那個男人,怎麽就不鎖門呢,他如果把門反鎖,她不就不會被老板娘送進去了?
這麽一想,似乎那男子也有責任。尤旋心裏平衡了些。
“姑娘,可還記得那人是誰?”
尤旋搖頭嘆息:“黑燈瞎火的,都沒看清長什麽樣。你說,他要是個醜八怪,那我肚子裏這孩子,不會也是醜八怪吧……”
尤旋說着,撫了撫自己的肚子,突然還真的有點慌。
茗兒趕緊安慰:“不會的不會的,姑娘你長得這樣好,将來寶寶一定像你。至于那個禽獸不如的男人,如果有一天他再出現了,奴婢一定打爛他的頭!”
見茗兒這般護着自己,尤旋握着她的手:“還是我的茗兒最好。”
尤旋此時也是感慨萬千,她原就是個還未出閣的女兒家,莫名其妙來到大霖,成了嫁過人的尤旋,如今又因為一場鬧劇,懷了孩子。
她感覺這些事到現在還跟做夢一樣。
茗兒看她心情不好的樣子,撫着她的脊背寬慰:“姑娘別多想,以前的事過去了就過去吧,咱們就跟大家說這是您跟姑爺的孩子。不管怎麽說,這也是您身上的肉,我們生下來,好好養着。”
尤旋摸着肚子,琢磨茗兒的話。
她說的有道理,這好歹,是她身上的一塊肉。
她成了尤旋之後,縱然有親人,但跟樊氏之間總是隔着一層的,畢竟原主才是她的女兒。
倒是腹中這個孩子,日後生下來,才是真真正正的她一個人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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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松心情後,尤旋也下定了決心,要把這個孩子安安穩穩生下來,日後給自己在這舉目無親的大霖做個伴兒。
轉眼間夏去秋來冬又至,到了新一年正月,年味還沒徹底消散,街頭巷尾充滿着炮仗的氣息。
尤旋去年三月離開帝京,如今已經十個月過去了。
尤旋看着自己已經九個月大的肚子,她覺得不能再拖下去了,否則,外面必然會有流言蜚語傳出來,得讓茗兒請郎中和穩婆,找個妥善催生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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