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銀狼

? 胖子見賣藝的姑娘向少年示好,氣的渾身上下的肥肉跟着抖起來,大喝一聲,拾起桌子上的匕首便沖向少年,旁人見那胖子來勢洶洶,竟沒一個人敢上前攔下,少年躲閃不及,身上那件撒花綢子衫的袖子硬生生的被匕首劃了道口子,險些劃斷了胳膊,少年急忙退後幾步,瞪大雙眼看向袖子,搖頭嘆道:“呀!衣服破了!“随即怒瞪胖子:”本一件好好的衣裳,現在變得這樣難看,你怎的做賠?快快拿出銀兩來,否則讓你一生無悔!”

這幾句慷慨激昂的話語着實讓胖子愣了一下,不知何去何從。不只胖子,大家都愣了一下。少年見狀,仰頭挺胸用眼角俯視:“知道害怕,尚且不晚!在下知道一家裁縫店,就在街口右轉不遠處,老板孫裁縫為人和善,我帶你去……”

話聲未落,胖子大喝一聲:“小子,敢耍弄老子!今兒不把你大卸八塊,老子跟你姓!”

少年見狀撒腿便跑,繞着樓下的頂梁柱子亂躲起來,雖毫無章法卻因身體靈活,胖子與其手下倒是一時半會兒追趕不上,旁邊的閑人像是見慣了的,有的看熱鬧,有的看不過眼也是只敢出氣兒,不敢出聲兒。

凄凄低聲道:“這少年雖然傻了些,卻勝在憨厚可愛,且見義勇為,要不要我下去幫他一下?”

我看了看下面的情景,笑道:“不用,等會兒,他自會上來。”

果不其然,過了沒多久,那少年便繞到了樓梯旁邊,一口氣跑了上來,直沖我與凄凄的桌子跑來,嘴裏大喊:“少俠,救命!”

凄凄從筷子筒中抽出三根筷子,向後射出,略過少年的發髻,正中他身後那三個跟班。

緊跟其後的胖子已然氣喘籲籲,勉強爬上二樓已要了他的半條命,見此狀更是吓了一吓,身上的肥肉又抖了一抖,癱坐在地上。

少年微喘着氣,對那胖子道:“方才……方才你想要跟我姓,這恐怕有些不妥,你需從家門族譜除了名字,再經過在下長輩的同意,再向我行跪拜大禮,方有一線生機……“胖子這回學聰明了些,沒等他說完便自行順着扶手下了樓。

凄凄笑道:“倒是有些意趣。”少年轉過身,對凄凄笑了一笑:“姐姐好身手,簡直……”

“打住!“凄凄斜睨他一眼:”不說也無大礙。“

少年眨眨眼,随即又看向我:“在下姓月,單名莘,請問恩人大名。”

凄凄撲哧一笑:“月……月嬸……“

我看向他,笑道:“近日生意好做到這個份兒上了麽?早知曉買些首飾便能大富大貴,我也就不想其他營生了。“

少年眨眨眼,堆上笑臉:“哈哈,姐姐竟記得我,方才多謝,為表謝意,小弟送上薄禮,還請見好就收。“

說完這幾句話,少年便一溜煙的跑下了樓,我看向不知何時放在桌子上的偌大錦盒,看向凄凄。

凄凄牽動嘴角:“他是想說‘務必笑納’麽……”

這一路上我們萬分小心,那少年雖然行徑可疑,但若想加害與我,早在西陵時便應有所作為,想來應不會有什麽害人的東西,我擡手伸向錦盒,凄凄擋住,上前正要打開,只見那錦盒動了一動,盒子蓋被頂了下來,裏面有只毛茸茸的腦袋伸了出來,眨了眨碧綠的眼睛瞧向我,搖起尾巴甚是歡喜,歡喜到大聲嚎叫:“熬……唔……”

竟是那晚西陵游燈河時,遇到的那頭幼狼。

我不知曉那少年為何從西陵跟我到了這裏,更不知曉他為何将這頭幼狼放在我這裏有何寓意,看着床上那團正在酣睡的小東西,我不知如何是好,兩天了,雖說對它沒有了當初的害怕,但怎麽也親近不起來,只是這頭銀狼好似認準了爹娘一樣認準了我,旁人動不得,好幾次我狠心将它丢在路旁,而後又覺得心裏七上八下像做了虧心事一般,只是它總能想辦法找到我們。

今夜說甚麽都要把它丢掉。

我拿着一只雞腿在它鼻子旁晃了晃,果然,它嗅了嗅鼻子,圓滾滾的眼睛驀地睜開,坐在那裏一動不動,讨好般瞧着我。

我引着它到了出了門外,将雞腿扔到遠處,看它跑了過去,我便關上了房門。

脫衣、上床、睡覺。一切回複正常。

第二天凄凄敲我房門,進了房間揮舞着雞腿大聲喊:“小東西!小東西!姐姐給你帶來好吃的雞腿!”

待找了一圈後,問道:“郡主,小東西呢?”

“扔了。”我洗漱完畢,穿戴整齊。

“又扔了?”

“嗯。”

“……哦……”凄凄放下揮舞雞腿的手,擦幹淨,便幫我收拾衣物,表情堪稱沮喪。

啓程之時,凄凄總會回頭看幾眼,若往常,那頭銀狼總會在後面跟着,凄凄就會求我再收留它一次,拗不過我便也就答應了。但這次,卻沒見那頭銀狼的蹤影。

走了一天,凄凄都沒怎麽說話,傍晚十分突然下起了雨,我們便打尖住店,吃過晚飯,凄凄終于忍不住開口:“郡主,你說,是不是咱們腳程太快,小東西……找不到我們?你說它會不會被別人欺負?

“不知曉,不關我們的事。”趕了一天的路,乏得很,只想躺下休息。

凄凄看了我兩眼,沒說甚麽,默默的走了出去。

和衣躺在床上,外面的雨愈下愈大,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着,那頭銀狼看起來傻呆呆的,不知找沒找到能躲雨的地方。

小時候,哥哥曾抱回來一只兩個月般大的小狗送給我,當時我歡喜的不得了,總是挑最好的東西與它吃,那時候父親征戰在外總不在家,母親性子又冷的很,哥哥不在的時候,它總會在旁邊陪着我,所以兒時也不覺得寂寞,只是沒兩年,它便死了,我将它埋在後山的坡上,便覺着這輩子不應該養什麽東西,到最後,終究會離開。

外頭突然一個驚雷,打亮了黑夜,雨聲霎時變得更大起來,我坐起來給自己倒了杯涼茶。驀地覺得害怕起來,有些後悔丢下那頭銀狼,它太小了,應還不會自己覓食。

穿上衣服,走到門口又停了下來,一天一夜,我從哪尋起呢?日夜趕路好不容易走了近半程,怎能又返回去?我摸了摸身上的田黃石,咬着下唇躊躇一陣,便決心找凄凄一同去尋,若是哥哥,必然同意我這麽做。

拿起傘打開房門,卻愣了一下,門腳邊,一團東西在那瑟瑟發抖,本來毛茸茸的毛發被雨水打濕了,一雙圓圓的碧綠眼睛擡眼瞧了瞧我,嗚嗚了兩聲,像是知道我要趕它走一樣,便往外走去。看起來好不可憐。

我撐起傘走了過去,蹲下身摸了摸它頭頂的毛發,它低頭蹭了蹭我的裙角,我将它抱了起來,回屋找了塊幹布替它将毛發擦幹,它一動不動,任憑我擦着,我終于忍不住輕聲道:“既然你願意跟着我,以後可就不能離開了,可好?”

它低頭舔了舔我的手指,算是答複。

晚上摟着它睡下。忽然覺得暖了很多。

次日凄凄看到銀狼愣了一愣,抿着唇笑道:“小東西尋到主人了?”

我不置可否,喂它兩口雞蛋:“它不叫小東西,它叫毛團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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