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碧綠扳指
? 我和景路瞅着凄凄,凄凄低聲道:“郡主不想找回毛團兒麽?”
剛剛因秦子期的出現太過突然,心裏一團亂,如今恢複正常,覺着凄凄說的有理。芙蓉谷是秦子期的地界,毛團兒在芙蓉谷走丢,是需要他的幫忙。
沉芳閣名字雅致,是羅都內最繁華的街道內設的落腳地,事實上這條街如今也是秦家在羅都的買賣聚集地,前方門庭若市,布匹綢緞珠寶應有盡有,皆出自秦氏一族。
秦七郎一枝獨秀,富甲一方,芙蓉谷神秘莫測,讓人心馳神往,這條買賣街繁華如斯,還是拜秦七所賜。
到了沉芳閣,秦子期将我們安置在後宅,凄凄覺得不好,說太鬧,秦子期便着人換了一處雅致的庭院,然後去前廳接待四方來客,也有那麽點怕了凄凄的意思。
第二日趕路到了百裏村,柳無意說當年娘親嫁給了一戶還算富貴的珠寶商人,人稱劉老爺,便打扮成路過的珠寶買家,換了男裝進了村尾的劉府。
劉老爺拖着拐棍走過來,年紀過了六十的樣子。不算精神,但說話透着精明,與其客套了兩三句,見有個稚童跑進大廳,爬上劉老爺的膝蓋,喊了聲爺爺。
而後門口出現了一位婦人,身形臃腫富态,耳朵上的珠花寶墜閃着耀眼的光,面目倒是和善,過去将稚童從劉老爺的身上下來。稚童口裏喊着:“不要奶奶,要爺爺。”
婦人嗔怪道:“齊兒莫要壞了規矩,爺爺在會客。”
劉老爺哈哈笑了起來:“讓兩位見笑了。”
我道:“劉老爺承歡膝下,兒孫滿堂,真是有福之人。”
劉老爺呵呵一笑,表示贊同,又拍了拍婦人的手:“如眉,帶齊兒下去吧。”
如眉,我親生娘親的閨名。
我站起身道:“夫人頭上的珠釵,應是水中之物罷!”
婦人轉過頭看了看我,燦爛一笑:“小公子好眼力,沒錯,此物是北城河裏的珍珠打造的。”
“夫人這顆珍珠,色澤瑩白,圓潤無比,是顆好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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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眼光閃了一瞬,露出淡笑:“怎的小公子對奴家的珠釵如此有興趣麽?”
我也扯了一抹笑:“在下到不甚喜愛珍珠之類,只是在下認識一位姑娘,小時候也是這百裏村的人,父親早逝,母親改嫁,她便被賣了,有人跟她說過,她的親生父親很厲害,能撈得到世上最大顆,最漂亮的珍珠,在下一時想到,便随口一問罷了。”
婦人怔了怔,扯着不聽話的稚童走出門去。
我也虛脫一般坐回椅子上。而後又向劉老爺買了些絲布綢緞,回頭作數送給了秦子期的丫頭們。
我與此婦人并沒什麽記憶,只是看到她頭上的珠釵心裏驀然動了一下,也罷,見過了,此事也算了了。
想着想着又寂寞了,便更加思念我的狼。便想着有些事凄凄做起來,還是很靠譜的。
凄凄平日裏有兩個愛好,愛裝嫩,愛欺負弱小,如今秦子期雖貴為秦氏正宗族孫,卻對凄凄這種潑辣蠻橫的姑娘講不出道理,是以秦子期在凄凄每日軟磨硬泡軟硬皆施的“柔情”下,答應先修書芙蓉谷讓家仆代為查找,待他忙完事務,帶着我們去芙蓉谷找尋一頭狼。
傍晚,秦子期的侍女将四道涼菜并着四盤小炒擺上桌面,凄凄将秦子期酒杯斟滿,又自倒了一杯道:“兄弟,這兩日承蒙照顧,感激那些個屁話說了你也不愛聽,一杯酒下肚,我要抹了你脖子的事兒咱統統忘掉罷。”
這幾句豪邁之話将秦子期的侍女們吓到花容失色,自家主子差點被抹了脖子,凄凄還恬不知恥的來讓人家忘掉,我甚是慚愧的自飲一杯。
秦子期眨了眨眼:“在下,在下不會飲酒。”
凄凄眉眼一收,小眉頭一皺:“你說什麽?”
秦子期下了決心般,捏着鼻子将杯中酒一飲而盡。
就這樣,秦七郎被凄凄灌了半壺黃湯,待景路扶我回屋子時,凄凄已經拍着秦子期的肩膀叫好弟弟了。
我邊脫襪睡覺邊想,凄凄今年不過十九,那秦子期看上去二十有餘,怎的就成了弟弟。
第二天起來頭因為前夜喝了酒有點發沉,左右不見凄凄,便出門去找,開門遇見景路站在門口,欲言又止,抿着嘴唇一臉無辜。我問其出什麽事兒了,他也不說話,直直帶我去了秦子期房間,旁邊侍女看我的眼神也是欲言又止,一臉無辜,我一去,被眼前景象鎮住了。
凄凄與秦子期衣冠不整的躺在一張床上,凄凄揉了揉眼睛瞧了瞧我:“郡主,你怎的站門口?”
我想我此刻的表情,也是欲言又止,一臉無辜。
待她清醒過來,低頭看到睡夢香甜的秦子期時,我和景路默默的離開,景路好心的幫忙關上房門。随後聽見秦子期的哀嚎聲。
我聽不得這種哀嚎,便想着上街遛個彎兒,秦子期的侍女卻來報,說有個婦人要見我。
我走到大廳裏,那婦人見一身女兒裝扮的我,眼淚簌簌的往下掉。
這婦人扯着我的手,不願松開。身後跟着一個比我小一些的男子,說是我弟弟。
此情此景,我無言以對。
我撫了撫婦人的背,道:“前一陣機緣巧合知曉了自己的身世,只是過來看看,見到您安好也了了一件心事,昨天說的珠花之事,只是信口胡說,莫要當真。”
她此時已經平順下來,抿了抿唇搖頭:“舞兒,不是為娘的心狠,那時你弟弟不足兩個月,我實在沒錢供養兩個,又想着程家血脈不能斷在我的手裏,便将你……将你……”
我看了看旁邊的男子,二十歲左右,與我有幾分相像,也在打量着我,我沒想到,我有一個親生弟弟。那麽當日在劉老爺府中見到的稚童,便是我的侄兒了。
一下子,我居然又有了幾位親人,心裏無不感動。
我撫了撫她的手背:“娘親莫要自責,舞兒不怨任何人,自己的弟弟能安好,與我也是福氣。”
我與親生母親和弟弟說了一上午的話,竟不覺得累,景路在旁邊默默聽着,直到外面晌午敲鐘。
母親長嘆一口,忽然想到一件事情,便道:“說來奇怪,其實老爺過去兩年一直身體不好,劉家本要家道中落了,若不是去年,有個公子幫襯,我和你弟弟,還有齊兒,說不定就要流落街頭。果然我們程家命不該絕。”
我道:“那這位公子定是為貴人了。”
娘親道:“可不是!說來這公子的樣貌,啧啧,百裏村,羅都城,就沒見過這麽好看的公子,一看就一身的貴氣,就人家那右手拇指上的碧綠扳指,老爺說,就價值□□!”
我心裏一跳,道:“娘親可看清那扳指的模樣了麽?”
娘親道:“記得記得,我還細細打量過,碧綠的,中間刻着龍鳳呈祥,栩栩如生的呢。”
我苦笑,那哪裏是什麽價值□□的東西,只是尋常物件罷了,是過去與顧臻嬉鬧時我給他帶上去的。
原來,他早知曉我不是他的什麽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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