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留存在記憶裏的精靈少女

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恍惚之間好似根本沒有睜開眼睛一樣，具體要怎麽說呢？眼前這一片遍布的黑暗是如此的迷亂，甚至讓一個人的感知都出現了問題，無法确定這是一個睜開了眼睛所看到的世界，還是依然在沉睡之中。

唯一可以确信的，那就是來源于身體上最是能夠感受到的痛楚，來源于表面上的肢體痛楚。

由神經傳達到腦海裏，身體上被什麽東西重重撞擊過的痛楚。

以及地面上坑坑窪窪的不平整土地，手指觸摸到的地方，甚至還有着一灘水漬的存在，指尖伸入其中，甚至能夠感覺到冰冷的透涼。

這是一個什麽樣的環境，是一個什麽樣的情況，洛言不知道，但是空氣裏流動着的風卻依然兀自流通着，在這黑暗的環境裏，居然還會有風的存在...

而現在，洛言也分不清自己是個什麽狀态，能夠感受到地面的冰涼，應該是趴伏在地上，或者平躺在地上的吧，可是在感知裏卻不是這樣，感知之中自身是在行走着，是雙腳在大地上緩緩的行走，朝着未知的遠方前進而去。

這倆種感覺到底哪一種才是真的，哪一種才是虛假的，已經不是洛言能夠分得清的事情了。

他從未遇到過現在這種情況，阿拉德的世界雖然多姿多彩，他所經歷的事情也堪稱玄奇，但是總有一些事情是未曾遇到過，未曾經歷過，也未曾看到過的一切。

超出人的想象，超出了...人所能認識的極限。

更何況，這裏是另外的世界，對于洛言這個外來客，展現出了它最殘酷的一面，将這份毫不猶疑展現出來的冰冷殘酷當做禮物，來歡迎洛言的到來。

就在洛言還在猶疑着的這一切的時候，眼前突然顯現出的一絲光點映入他的眼中，在這滿目的黑暗裏是何等的閃耀，好似懸挂在黑夜裏那獨獨的一顆月亮一樣。

而人...從來都是向往着光明的，洛言也不例外，當他将手掌伸出來想要觸及那光芒的時候，于那一瞬間，這一束光剎那間展現出了最極致的顏色，将周圍的黑暗彎曲祛除，那刺目的白光讓洛言不由自主的閉上了眼睛，避免自身的雙眼被刺傷到。

雙眼雖然閉起來，但是耳邊那黑暗裏寂靜孤獨的聲音卻完全褪去，留下的...是在蟲鳴與鳥叫的聲音之中的清脆自然聲音，好似調皮的孩子一樣想要竄入鼻孔裏的花朵香味，都在黑暗散去以後讓洛言感受到。

所以洛言自然而然的睜開了眼睛，耳邊聽到的聲音讓他想要确認是否周圍的環境已經改變，睜開眼以後映入他眼中的，卻是他很熟悉的場景。

滿地的花朵在微風的吹拂下左右擺動着，點滴的花粉零落的散在空氣中，被微風帶着卷向遠方，綠草好似海裏的波浪一樣起伏着，遠處，是一個不怎麽陡峭的下坡，很平緩。

而在下坡之後的不遠處，又是一段蜿蜒着朝上而來的坡道，綠草茵茵，芳香滿地，在那樣的遠方裏，那個半蹲在地面上雙手捧着花兒的尖尖耳朵的少女閉着眼睛，輕嗅着雙手捧着的淡黃色的花朵。翠綠色的晚禮服般的衣服暴露出她大片雪白的肌膚，在陽光之下入雪白純白，任誰看到了，都會覺得這是一個精靈般，怕是天地都會鐘愛的女孩兒。

但是這個女孩，洛言認識。

尤其是她睜開了那滿足的閉着眼睛以後，帶着笑容的臉看着他的時候，洛言更加的難以覺得平靜下來。

他曾以為他再也無法見到這個少女，他曾經去悲鳴洞穴，去斯頓雪域，去暗精靈的城市-黑暗城。這些地方一次又一次的尋找着，一次又一次的确認着的時候，已經絕望的洛言知曉這個世界不會再有她存在的時候，被逼着相信她随着精靈的逝去，也真的離開了以後，時隔了這麽久的再度的相見。

這是洛言曾經無數次夢寐以求的相遇，也是洛言心底裏埋藏着的悸動，源于那一次西岚大叔的錯誤穿越，源于那一次在森林裏錯誤的相見，在那之後，就好像自身的命運完全寄托在這個少女身上一樣，失去了她，名為洛言...是當時還名為易冷的男人的人生變得灰暗起來。

後來若不是遇到了賽麗亞将自身從迷茫中拯救出來，只怕洛言這個人的接下來的生活也不會好到哪裏去。

只是，為什麽賽麗亞為突然來到自己的身邊，為什麽賽麗亞那好像早就潛意識對于自己有很好的好感？就連自己只要和賽麗亞相處在一起，也能夠感受到內心裏的滿足一樣...就仿佛...就仿佛是命定一樣。

但是洛言知道，他從未見過賽麗亞，他也從來沒有遇到過賽麗亞這個女孩。

成為帝國軍人，是一段不可以忘記的人生，而在抛棄身份成為冒險家以後，那又是另外的人生了。

都很難以忘記。

都是那個時候叫做易冷，現如今叫做洛言的人的精彩人生。

“你來啦？”

站起來背着雙手，臉上似是帶着某種期盼，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洛言，身體輕微的擺動着，似乎在說她內心的不平靜，緋紅色的眸子裏，是滿滿的開心：“我來找你了，洛言。應該沒有忘記我吧？”

還是那樣的聲音，是記憶裏熟悉的聲音，沒有變，和當初一模一樣，洛言不由自主的朝前踏出一步，眼睛裏只有這個少女的身影，這就是夢寐以求的再度相見，這就是想要尋找的對象，現如今就這樣出現在自己的面前...還等什麽？

現在只需要上去擁抱住她，述說這些年以來一直的思念不就行了嗎？

在她的耳邊輕聲述說着，告訴她，還沒有忘記她，一直都沒有忘記。

哪怕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不知道有她的存在，也會有一個因為意外穿越到過去的人知道，在精靈裏有一個少女，她的容貌，她的一颦一笑，所有的一切都被一個人記在腦海裏。

一個人只要被人記住，就永遠不會從世界上消失。

“沒有，我沒有忘記你。”

臉上帶着一如當初相見一樣的笑容，洛言想要告訴她，這麽些年以來，他還是和當初一樣沒什麽變化，保持在最初相見的那樣。只是這樣的話就好了吧，是不是還能夠将那份回憶具現化在現在，從而忽略掉洛言早已發現的事實呢？

“真的嗎？”

似乎是她的期盼得到了回答，潛藏在眼眸裏的一絲絲不安徹底的散去，興奮的話語是想要再度得到回複的确認，那樣神采飛揚，仿佛得到了這個世界最珍貴的寶物一樣的表情，是任誰看到了都會覺得開心的笑容吧。

迎着這樣期待的眼神，洛言重重的點了點頭，縱然明明知道，但是知道又能如何，心卻在不斷的沉淪下去啊。

這可是無論怎麽阻止，都無法挽回的事情：“恩，我一直都記着你，一直都記得。”

是的，一直都記得你，因為記得你，才會在這裏看到你，才會在這裏再度滿足自己的願望，再見你一面...

所以就算明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明明都知道，卻還是忍不住想要繼續下去，再過一會兒揭穿，再過一會兒揭穿，這句話不斷的重複，不斷的在心頭經過，一直這樣拖延下去...

能夠再見你一面，真的很開心。

但是，人不可能永遠沉浸在虛假之中，做出決心的時候，必須要果斷，因為這是一個決不能拖延下去的虛幻，繼續拖延下去，洛言只怕自己就再也無法狠下心了。

“玩笑開到這裏就好了。你的僞裝的确很不錯，但是....”那巧笑嫣然的笑臉最後看了一眼，随即...狠狠的閉上了眼睛。

洛言在害怕，害怕這個決心又會繼續拖延下去，再度被他自欺欺人下去。

“她是絕對不可能喊我洛言的，從一開始，你就暴露了，假貨...”那拖着長長的尾巴的聲音，是不舍？還是帶着一種無可奈何，想要繼續下去，卻必須強硬面對的無奈嘆息？

有些人可以繼續自欺欺人下去，而有些人，卻總是選擇昂首挺胸，朝前走去。

回憶終究只是回憶，而遺憾，就是遺憾！

即使對自己這個人而言，這很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