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反擊
天知道當時我的情緒有多麽激昂，我只知道自己受夠了，再也忍不住了。
我紅着臉，眼皮突突直跳，瞬間就握緊拳頭，猛地舉了起來，不要命的朝羅胖子揮去：“羅胖子，你這個雜種，我和你拼了。”
拳頭還沒落在羅胖子臉上，我身體就被別人攔腰抱住，劉傑使勁的把我往後拉了一把，目光掃過我褲腿，随即掏出一包玉溪，笑眯眯的道：“羅哥別介，抽煙，軍哥抽煙抽煙。”
聽到軍哥，我這才發現黃毛也走了進來，劉傑挨個散了幾支煙，又把剩下的全部塞給了黃毛，當下黃毛就樂呵道：“劉傑，還挺來事嘛。”
“哪裏哪裏，軍哥你們先抽着，我這就不打擾你們了。”說完強拉硬拽的把我帶出了廁所。
被拉出來時，我還沉浸在憤怒當中，眼淚刷刷直落，劉傑搖着頭，不停的嘀咕道：“洪林你傻啊，要不是我來得及時，鬼知道你會被打成什麽樣。”
回到座位，我趴在桌子上，委屈得抱頭大哭，隐隐間我還聽見路過的羅胖子大罵道：“廢物。”
“嗚嗚。”
老天爺，如果你有眼的話，可知道此刻我的傷心？這一刻的我，誰能幫我？我的委屈，我受的恥辱，誰能替我償還！
上課後，柳婷才回到了教室，她看見雙眼通紅滿是淚痕的我着急問道：“洪林，你怎麽了。”
我強忍着哭意，但根本無濟于事，眼淚像汪洋大海一般源源不斷，最後，柳婷見我不肯說話，偷偷的寫了張紙條遞給我，我打開一看，上面寫着一行字：“肯定是羅陽又欺負你了吧，洪林，你要明白一個道理，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你不反抗的話，全世界都會當你是懦夫！”
我身體一抖，陣陣暖流劃過，眼前的一幕幕，和曾經是多麽的相似。
一年前，在我被羅胖子欺負的時候，有個女孩，曾經對我說過類似的話，那時，我有了勇氣，單槍匹馬跟羅胖子一夥鬥了一次。
如今，我仍舊被羅胖子欺負着，欺負得沒有尊嚴，但又有一個女孩，給我寫了一張鼓勵的紙條，我雙眼血紅，咬緊牙關念想，羅胖子，你他媽夠了！
下課後，我悲傷不止，可老師剛走，教室就悠悠響起一道聲音。
“洪林，我桌前又有垃圾了，你說該怎麽辦？”
那聲音，如平地乍起的驚雷，如此熟悉，那畫面，恍若昨天浮現。
我咬着牙，緩緩的站了起來，柳婷拉住我的衣襟，輕聲嘀咕着洪林，示意我不能再受欺負了，我點點頭，安慰着道：“放心，這一次，我不會軟弱了。”
我走到羅胖子面前，看了眼那些他吃剩下的魚骨頭，畢恭畢敬的道：“羅哥，我幫你掃。”說着我就走到後門去拿掃帚。
“哈哈，廢物就是廢物，之前還想打我呢，現在又像條狗一樣聽話了。”羅胖子猖狂大笑，接着嘴巴翹起，做出呼喚狗的聲音：“咗咗。”
我強忍怒火，默默的掃着地，然後擡起頭，微笑道：“羅胖子，你覺得我像條狗嗎？”
“豈止是像，你根本就是嘛，哈哈。”羅胖子又是一陣大笑，随即反應過來道：“你叫我什麽？”
“我叫你麻痹！”
我臉色風雲突變，将蘆葦掃把反拿，一掃帚狠狠地撼在了羅胖子頭上，羅胖子悶哼一聲，搖搖晃晃摔在了地上。
悠悠歲月，只争朝夕，這一刻，那些隐忍幾百個日夜的羞辱與憤怒，終于在此時爆發！
被屈辱吞沒的我早已喪失了理智，我幾步上前，用盡全身力氣，對着羅胖子的身體打了一掃帚又一掃帚。
“砰。”
一掃帚甩在羅胖子肩膀上，他下意識用手護住。
“砰。”
一腳踏在羅胖子肚皮上，他随即蜷縮起來。
“砰。”
一掃帚揮在羅胖子頭上，鮮血四濺，他馬上痛哭起來。
“草泥馬，你不是天天欺負我麽？怎麽現在躺下了，起來啊！”
“砰。”
拳腳無情，一下下毫無章法的沒過羅胖子的肌膚，我就那樣，如行屍走肉一般，機械的重複着暴打的動作，一邊打一邊問候他的祖宗十八代雌性，打着打着，我的眼淚就流了下來。
“你不是罵我是狗嗎？”我面部猙獰，像殺紅了眼的人，蹲下一拳砸在羅胖子臉上，痛哭道：“你倒是再罵啊。”
“你自己吃的魚骨頭，還命令我去幫你收拾，這是第二次了，兩次了，你是不是覺得這樣很爽？”我當時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想的，一把抓起地上的魚骨頭，使勁的往羅胖子嘴巴裏塞，邊塞邊咆哮道：“人渣，現在你爽不爽？”
我氣還沒撒夠，又對着那張滿血鮮血的臉揮舞拳頭，撕心裂肺吼道：“你這個雜種，還撒尿在我身上，這是人幹得出來的事嗎？”
拳聲不斷，我毫不停歇，沒有哪怕一絲放過他的想法，一年了，一年了，我終于堂堂正正像個男人一般，去親手擊潰眼前的噩夢。
“嗚嗚，今天我他媽就要打死你這狗雜種！”我站起身，直接對準羅胖子的腦袋，一腳就踢了過去：“一年前，你斷我右手，逼我轉學，那時我就發誓，你賜予我的，我定百倍償還，今天，我要斷你雙手。”
此刻，我化身為惡魔，要吞噬一切的仇恨，我擡起腳，照着羅胖子右手手肘踩了上去。
“咔嚓。”
清脆的聲響，讓早已奄奄一息的羅胖子又啊的叫了一聲，帶着滔天恨意與怨念，我繼續踏出步伐，對着他的左手就要踹去。
這時，我被劉傑張凡合夥拉開，可我仍舊喋喋不休，大聲叫罵道：“你們放手，我要打他，嗚嗚，要打他。”
“夠了。”張凡抱着我，劉傑攔着我：“再打羅胖子就死了，難道你想去坐牢償命嗎？”
償命二字，瞬間将我從深淵拉回了現實，我清醒了幾分，看着地上的羅胖子，果然，他渾身鮮紅，早已躺在了血泊之中，我憋了一年的怒氣，終于緩緩的松懈了下來。
也不知是誰叫來了班主任，班主任一進門，看見躺在地上的羅胖子，後怕萬分的道：“洪林，你，你……就是魔鬼，居然把同學打成這樣，來人，趕緊把羅陽擡去醫院。”
眼見羅胖子被同學擡了出去，我像洩氣的皮球，回到座位，一下就癱坐在了凳子上，柳婷看着氣喘籲籲的我，聲音發抖：“洪林，你好可怕。”
“呵呵，是嗎？”
“恩。”柳婷顫抖的遞給我一張紙：“擦擦臉吧。”
“哦。”我拿起紙，卻好像永遠都擦不掉那些眼淚似的。
也許，此時此刻，我期待了太久吧。
那一天，我渾渾噩噩而過，腦袋一片空白。
夜裏回到寝室，舍友像衆星捧月一般，直誇我了不起，像個大英雄一樣，只有劉傑和張凡沉默不語，一句話也沒有說。
入夜，學校關燈，世界一片黢黑之色。
劉傑輕聲道：“洪林，睡得着嗎？”
我搖頭，說睡不着。
“那就下來聊天呗。”
“哦。”
我剛爬下床，張凡也竄了起來，坐在我和劉傑身邊：“劉傑，給我支煙。”
“你抽嗎？”劉傑給了張凡一支後問我，我說不抽。
“哎。”劉傑搭着我的肩膀，輕聲道：“今天你沖動了。”
“沖動個球。”張凡在黑暗中點燃香煙，粗犷道：“要我說，如果誰敢往我身上撒尿，我也會和洪林一樣。”
“張凡，不是我說你，你就是智商不夠。”劉傑深沉道：“把羅陽打成那樣，你們想過後果嗎？”
我冷漠的搖頭，說：“無論什麽後果，我都坦然接受。”
“那開除呢？”
劉傑的反問，讓我些許無言。一時間，我竟然隐隐有些後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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