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王珣一路策馬疾行,宮門裏的人都不敢攔他,直到了昭陽殿前門,他這才翻身下馬,将馬鞭交給一個小黃門,也不用別人通禀,直接進了昭陽殿。
謝歡正準備拜別符昭願,還沒開口,就瞧見王珣一臉寒霜大步踏了進來。
他一身喜服,居然就這樣在大婚之日抛下新娘子來了。
符昭願看着王珣的模樣,眉頭也是一皺,不由道:“你怎麽來了?”
王珣卻沉着臉反問她:“我且還要問你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就這麽一個招呼都不打,把我的座上賓請來了?”
符昭願只好說:“我原本打算過了今晚在同你說,畢竟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既然你都來了,我也不瞞你了,蕭晟同宇文岚聯手,起兵反了,如今只怕并州已在他的掌控之下。所以我找謝丞相來商議對策。”
她又将自己的打算講了一遍。
王珣聽罷臉色變得有些凝重,沉吟道:“此事耽誤不得,今夜就得派人去各州縣傳訊,兩日內務必整軍出發。桓陵那邊,你明日就可召他進宮。”
符昭願心中自有章程,她應了一聲道:“一切我自然會安排妥當,你不用擔心。這事由我和謝丞相來辦,你先回去罷。春宵一刻值千金,嫂嫂可還等着你。你大婚之日就這樣跑出來,還不知道府上會亂成什麽樣。”
符昭願辦事謹慎,又有謝歡從旁協助,王珣自然是放心的。經符昭願一說,他這才也覺得确實是不妥,自己應該先讓人同梁蕙知會一聲。她這人膽小的很,又沒什麽主見,眼下還真不一定能應付得了。
王珣這樣一想,不由嘆了口氣,對符昭願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符昭願點點頭。
謝歡原本就已經準備走,王珣一來才又耽擱了,此刻他也同符昭願說:“那微臣也告退。”
随後,同王珣一道除了昭陽宮。
外面的天色已經黑了,兩個人一前一後走着都沒有說話。直到走出昭陽宮前門,王珣從小黃門那裏拿了馬鞭,正準備上馬,謝歡這才叫住他道:“如今王丞相是有家室的人,很多事也該有個分寸。”
王珣回頭,看向自己一步之遙的謝歡。兩個人就在半明半昧的夜色裏看着對方許久,最後還是王珣先開了口,他淡淡道:“我以後自會注意,可謝大人也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你還沒有資格來教訓我。”
謝歡抿着唇笑了一下,毫不在意道:“有沒有資格,日後誰能說得準呢?”
……
王珣回到府上,賓客已經走的差不多了,姜恒和陳墨倒也應付得過來,并沒有出什麽纰漏。
見他進門,姜恒迎上來接過王珣手裏的馬鞭,道:“大公子您可回來了,少夫人在等着您,您先去看看罷。”
王珣這一走,最尴尬的就是梁蕙了。客人不敢當面說,但背地裏定然是有嚼舌根的,這位丞相夫人,并不如表面上風光,不為王珣重視。
甚至連府上伺候的一些仆從都要将梁蕙看輕了去。
王珣點點頭,徑直往新房去了。
一個嬷嬷領着幾個婢子守在外面,見他過來,忙屈身行禮。
王珣讓他們都退下,不用再這裏伺候了,這才進了新房。
梁蕙已經卸了妝,散了發髻,身上換了件紅色的綢裙,端坐在床上。看見王珣進門,她這才有些手足無措的站起來,卻又不知道該幹什麽,遲疑了一下,才小聲說:“你、你回來啦。”
王珣點點頭,在房內擱着的面盆裏絞了巾帕洗過手臉,這才看向梁蕙,同她說:“沒吓着你罷?”
“沒。沒有。”梁蕙被他這樣看着,臉上火辣辣的,她眼睛都不知道往哪看才好。她瞄到桌子上自己吃了一半銀耳湯和糯米糕,尋了話茬道:“你餓嗎?這裏還有糯米糕。”他匆匆出門,定然也沒吃什麽東西。
王珣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看到桌上放着的東西,他不喜吃那些甜膩的糕糕餅餅,索性端了那碗銀耳湯來喝。
“啊。”梁蕙叫了一聲,耳根更紅了,可王珣已經喝了,她都不知道該不該提醒他那是自己喝過的。
這銀耳湯裏加了不少糖,比以往喝得要甜上許多,王珣有些喝不慣,他看見自己小妻子欲言又止的樣子,也不知怎麽就起了逗她的心思,硬是沒吐出來,皺着眉喝了個幹淨。
他将碗擱下,說:“太甜了。”
梁蕙“哦”了一聲,胡亂地點着頭,“是甜了點。”不甜,她也喝不慣啊。他們倆還是挺不一樣的。
她正想着,卻沒發現王珣已經走到了她面前。
梁蕙只感覺到有什麽将她籠罩,遮掩了燭火,光線暗了許多。等她擡起眼,就見到王珣就站在自己不足寸許的地方。
她吓了一跳,身子都忍不住瑟縮。
王珣看她如一只受驚的幼鹿,眼神無辜又惶然,他想怎麽會有人膽子這麽小?他伸手去扶住她的手臂,觸手一片柔軟,她的身子卻抖得愈發厲害,下意識往後縮。
王珣卻牢牢抓住了她,嘆了口氣,笑道:“別怕,我又不會吃了你。”
梁蕙擡眼看他,抑制住自己想要逃跑的沖動,梗着脖子點點頭。
王珣聲音更輕柔了些,“我既然娶了你,就會好好待你,你以後可是丞相夫人,要主持府內事務,這般怯懦可不成。”
梁蕙咬着唇,好半晌才吶吶道:“可是……我怕我做不好。”
她自幼喪母,這些東西自然沒人教她。王珣笑着說:“無妨,不會可以慢慢學……我再給你指幾個得力的主事幫襯,不會有問題的。”
梁蕙這才點點頭。
王珣又問她:“我就這樣出府,你就不好奇是什麽事?”其實他也奇怪,他以為梁蕙受了委屈,起碼會對他耍耍小性子,或許還會哭鼻子。沒想到她反而什麽都不問。
梁蕙聽了他的話,這才問:“那你是有什麽急事嗎?”她怎麽就不好奇?不敢問罷了。
王珣覺得自己和梁蕙說話,就如同在逗弄一只寵物,你給了餌,她才知道啄一下。她這個人,也挺有意思的。
所以他耐着性子和她解釋,“是朝中發生了大事,蕭晟聯合北狄起兵造反了。我是去了趟宮裏,過兩日還要随軍平叛。”
原來是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梁蕙聽着王珣說話,心又提了起來,“那很危險嗎?兩日……這也太急了。我……我……”她“我”了半天,也不知道該怎麽說。雖然她有些怕他,但她不想他去戰場,可是這話又說不出來。
王珣看她眼眶都紅了,一副就要哭出來的模樣,只好安慰她:“放心吧,會沒事的。”
梁蕙只聽得他和自己輕柔說話。她感覺到王珣離她更近了,他身上好聞的檀香味就在她鼻尖,等她反應過來,他已經将她抱在了懷裏。
兩個人太近了,她甚至覺得自己能聽見他胸膛裏心跳的聲音。
她腦子裏一片混沌,只能任由王珣領着。
他的動作很輕柔,甚至是小心翼翼,生怕吓到她。她覺得自己很沒用,她不該怕他的,她也想更加親近他,以後他就是她的夫君了啊。
可是她真的忍不住。
作者有話要說:
梁蕙和符昭願的出身有些類似吧,反正就是爹不疼娘不愛,養成了兩個截然不同的性格。昭願就屬于那種黑化了。反正王珣的調教之路任重而道遠,他這個小妻子太過膽小啦。
梁蕙不會黑化,我還想着發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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